將母愛掛滿枝頭：天堂門口有棵為兒護航的許愿樹

“兒子啊，如果你想媽媽了，遇到什么困難了，有小秘密想告訴媽媽，你就寫在紙片上掛到這棵許愿樹上。媽媽一定能看得見，你的愿望也一定能實現……”

這是一個絕癥媽媽帶著同樣患絕癥的7歲兒子共同栽下的一棵小樹。如今，它被移栽到媽媽的墓前。當微風吹過，它便裊娜起舞，每一片葉子仿佛都在訴說著這個悲凄而震撼人心的故事……

晴天霹靂：兒子和母親雙雙罹患絕癥

2004年11月，臧建安和周翔夫婦帶著6歲的兒子臧楷文來到湘雅醫院檢查身體。在益陽師范附小讀小學一年級的小楷文近來總是反復感冒，高燒不退。幾天后，化驗結果擺在了夫婦倆面前：急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L2型！殘酷的現實使32歲的周翔幾乎暈厥在地。

臧建安是湖南益陽市鴻源稀土股份有限公司的普通員工，周翔沒有穩定的工作，收入低微。平時夫婦倆省吃儉用，傾盡所能給小楷文最好的生活條件。小楷文兩歲時，周翔自制了識字卡片教兒子認字，小楷文每次總能從一大堆卡片中挑出“媽”這個字，放在唇邊說著“親親”，那份親昵讓周翔心里柔柔地蕩漾著感動。

3歲那年，小楷文口齒伶俐地在周翔公司的晚會上表演了講故事《孝順的烏鴉》：“從前，烏鴉爸爸和烏鴉媽媽生了只小烏鴉……后來，烏鴉爸爸和媽媽都老了，小烏鴉便飛出去，捉了好多小蟲子給爸爸媽媽吃。等我長大了，也要做一只孝順的小烏鴉，天天捉蟲子，照顧爸爸媽媽！”同事們哄堂大笑，周翔笑著笑著眼睛竟濕潤了，多懂事的孩子啊！她發誓要把所有的幸福都給予兒子。

然而，小楷文被確診為白血病后，他們一家的日子注定要與淚水為伴。醫生告訴臧建安夫婦：“小楷文年齡還小，治愈率有80%。”夫婦倆心頭燃起了希望，但隨即又開始為30萬巨額治療費犯愁了。

2004年12月的一天，臧建安突然發現妻子撐靠在墻上，臉色煞白，低沉地呻吟著，褲子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周翔，你怎么了？”“沒什么，一點兒小毛病。”周翔盡量平靜地說。當臧建安得知周翔已經被病痛折磨了4個月時，有些慍怒地對妻子說：“都痛成這樣了，你怎么不去醫院看一下！”他“押”著妻子到醫院做了檢查，醫生懷疑她有可能患了直腸癌，建議她住院觀察治療。可周翔堅持讓醫生開了最便宜的藥并拒絕住院治療。當她發現藥費要2000多元時，又返回到醫生那里，央求醫生再“縮減縮減”，醫生吃驚地望著她說：“你不要命了，這只是最低要求的用藥！”臧建安知道，妻子是舍不得花錢，每一分錢都關系到兒子的生死。看著妻子痛苦卻強自忍耐的模樣，他忍不住淚眼目蒙目龍了。

為了兒子，選擇痛苦地活著

回到家中，周翔就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忙碌著。小楷文的病至少需要28個療程，每個療程平均要一萬多元，夫妻倆微薄的工資無異于杯水車薪。臧建安在單位跑長途運輸，他加班加點拼命賺錢。周翔索性辭職，全力籌款給兒子治病。也不知走破了幾雙鞋，看了多少白眼，周翔忍著身體的劇痛，奇跡般地籌到了一萬多元，加上親友支援的幾萬元，終于給小楷文做了初期治療，暫時控制住了病情。然而，勞累奔波和疏于治療使周翔的病情加重了。

2005年2月，周翔帶兒子去醫院做第三個療程時，站在兒子床前的她突然血流如注，當即暈倒在地。2月24日，周翔被確診為直腸癌晚期。得知這個結果，臧建安痛苦而愧疚地抱住妻子：“我真沒用啊！讓你累出了這病！”

周翔卻異常平靜，她問醫生：“我還有多長時間？”醫生含糊其詞：“要看手術情況，也許兩個月，也許一年，很難說。”2月30日，醫生打開周翔的腹腔，發現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宮頸、直腸、結腸，手術根本無法進行，只好簡單地截去了一段腸子。

手術后的第四天，周翔偷偷地溜出病房，拿著小楷文的病情證明，又奔波在益陽街頭為兒子籌錢。周翔穿行在一家家商店、一個個單位，她面臨的是無數次的拒絕和冷眼，憑著一個母親特有的韌性，周翔毫不氣餒。3月初的一天，她跑了4家單位沒有募到一分錢，走在春寒凜冽的北風中，她哭了。她來到越秀公園的門前，舉著兒子的病情證明，竟跪倒在地上！

《益陽日報》的記者經過時被這一幕深深震撼，迅速以《絕癥母親，點燃兒子生命的燭光》《兒子，母親用生命護衛你》為題做了報道，整個益陽城被感動了。許多市民送來了現金和慰問。2005年3月20日，益陽師范附小、市城市客運管理處同時開展愛心捐款活動，一共募得愛心款兩萬多元。

2005年4月2日，周翔準備帶兒子去湘雅醫院做化療。臨行前，小楷文突然不肯走了。“媽媽，我不去治病了，我想死……”小楷文咬著下唇，眼里淚光閃閃。“你從哪里學來的這喪氣話！”周翔錯愕地望著兒子。“你光顧著給我治病，自己疼得那么厲害，怎么不去治呢？”小楷文滿臉的憂慮。“媽媽哪里疼了？媽媽是小毛病，當然不用治了。”周翔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

6月30日，周翔又連續幾天無法排泄，劇烈的疼痛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她前往醫院向醫生咨詢，醫生已經熟悉了這位堅強的女性，也知道小楷文的情況。他直言：開刀已經沒有實際意義，只能將肛門改道，把腸子拿出來留在體外幫助排泄。而且經過那樣生不如死的折磨后，她也最多只能活三四個月；如果不開刀，可能堅持不了一個星期……

周翔心如死灰，踉踉蹌蹌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已經消瘦得如同一片秋天的樹葉。她想，就這樣飄然而去，未嘗不是一種解脫。她的腦子里交替出現著丈夫、父母、兒子—她猛然驚醒了，兒子！兒子還在等著她啊，她不能就這樣放棄！周翔回到家，小楷文放學了，他興奮地告訴媽媽，他被選為班干部了，兒子的臉上露出難得的紅潤。周翔突然釋然了，身體的痛苦算什么呢？再痛、再苦，我也要活下去！

傳遞愛的紙條，兒子你要做一個好“蘋果”

臧建安常常跑長途，一連幾天不能回家，他多想陪陪妻子和兒子啊，可是現實不允許他有絲毫懈怠。有時，車開到半路，他會突然把車停到路邊，伏在方向盤上慟哭一場。可回到家里，他又得露出一張笑臉，因為他是父親、是丈夫、是家里的頂梁柱啊！

為了給妻兒治療，臧建安執意把房子賣掉了，只賣了5萬元。7月初，周翔躺到了手術臺上，腹部開了一個洞，一團腸子和幾團腫瘤被掛在了體外！最初的幾天，周翔無法動彈，只要一動，那種讓人心悸的痛就使她渾身顫抖，不停地哆嗦。臧建安流著淚對妻子說：“你疼的話就叫一聲啊，別忍著！”周翔卻只是咬著牙發抖，她不想讓兒子看到母親的痛苦。小楷文還有二十多個療程，每次化療都是一次煉獄，她要給兒子打氣。

僅僅住了8天院，周翔執意要求出院，她舍不得再花錢。臧建安不肯，周翔說：“我要在這幾個月里把放心不下的事情都安排好，讓兒子平穩地過渡，接受母親即將離去的事實，讓他對自己充滿信心。”臧建安心如刀絞，妻子這是在安排后事啊！

懸掛在身體外的腸子和腫瘤不時分泌出膿性物質，散發著異味，周翔只能不停地擦拭，每擦一下都如刀割般疼痛。她讓丈夫買來毛線，決定給兒子織頂帽子。化療使兒子頭發變得稀疏，他對此非常敏感，老是在鏡子前嘆氣。拖著病體的周翔花了一個星期時間，終于把這頂寄予無限母愛的帽子織出來了。

小楷文把帽子戴在頭上，左看右看，滿意地笑了：“媽媽，我同學說，如果我不得這種病，肯定是個小帥哥呢！”他的語氣里滿是遺憾。周翔摸摸兒子的肩膀說：“你過去是帥哥，現在是，將來也是！”她給兒子講了一段她剛從一本雜志上看到的話：“每個孩子降臨到這個世上之前都是上帝最心愛的蘋果。有的蘋果太漂亮了，上帝忍不住會咬上兩口，所以有的孩子來到人世時會有殘缺或疾病。在常人看來，這是一件多么不幸的事啊，其實，他們才是上帝的寵兒！等到某一天，上帝覺得‘蘋果’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世上生活，就會把更多的祝福加給‘蘋果’，那就是你完全康復的時候！”

小楷文臉上露出了驚奇的神情：“媽媽，我要把你的話寫在日記里。我要給老師和同學看，我是最棒的！”周翔的眼睛里閃著光。

一天，周翔看到小楷文因為一件小事對外公外婆發脾氣，還摔壞了一只碗，她的心縮緊了，同時有些自責。以前在她沒患病的時候，對兒子百般寵愛，很多事都順著他，養成了兒子這種嬌縱的性格。特別是兒子患病后，一家人什么都遷就他，小楷文完全以自我為中心了。周翔覺得直接批評兒子不是好辦法，她決定采用迂回的辦法糾正兒子。

第二天，小楷文在學校上課時，發現文具盒里多了張小字條：“親愛的楷文：壞脾氣就像一只小蟲子，會把漂亮的蘋果咬爛，那可就真成爛蘋果了……如果你同意媽媽的看法，也請你寫一張小字條給媽媽！”這種新奇的對話吸引了小楷文，他馬上給媽媽回了張字條：“媽媽，我明白了，我現在被小蟲子纏上了……”就這樣，母子倆互相寫了十多張小字條，小楷文也認識到自己的壞毛病，對外公外婆變得有禮貌多了。此后，周翔經常用寫小字條的方式和兒子談人生，她恨不得把所有做人的道理都告訴兒子。功夫不負有心人，小楷文變得懂事多了。

目睹妻子的良苦用心，臧建安既心酸又感慨，他配合著妻子教育小楷文。2005年9月，小楷文做過化療后，身體吃不消，疼痛和惡心感使他又哭又鬧。而此刻，因為感染，周翔的傷口痛得厲害，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牙齒把嘴唇咬出了血。在兒子面前，她強忍著劇痛，安慰著他。臧建安于是對兒子說：“媽媽可比你疼多了，媽媽一直都忍著沒做聲呢。因為媽媽希望你像她一樣堅強！”小楷文看到血水從媽媽的傷口滲出來，哭著說：“媽媽，把你的疼分點兒給我，我來幫你疼吧！”

臧建安摟著妻子和兒子說：“楷文，媽媽不需要你幫她疼，只希望你能繼承媽媽的樂觀。你的治療過程還很長，媽媽希望你堅強，那是她最開心的事情。”小楷文重重地點了點頭。他記住了爸爸的話，在以后的化療中，小楷文果然很少叫苦，醫院的護士都很佩服和喜歡這個堅強的孩子。

偉大的靈魂，流盡最后一滴熱血

2005年11月初，周翔奇跡般地扛過了4個月，這期間所受的折磨真是無法言說。她的身體愈加消瘦，體重不足80斤，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這天，母子倆一起看電視時，一個電視劇情節吸引了小楷文，他說：“媽媽，許愿樹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把愿望寫到紙上，再掛到許愿樹上，就一定能實現？”周翔看著兒子純真的眼睛，使勁兒點了點頭。她對臧建安說：“我要用最后的力氣為兒子找一棵‘許愿樹’。”

臧建安連摟帶抱把周翔扶到了資江邊，終于在一塊荒地上找到一棵小樟樹。“就是它了，讓它幫我們的兒子實現愿望吧。”等小楷文放學后，一家三口一起把小樟樹栽進社區里的一個花壇里。“楷文，這棵小樹會慢慢陪著你長大，你的愿望呢，也會慢慢實現。”周翔微笑著對兒子說。

小楷文寫了一張小紙片掛到了樹上，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我希望媽媽的病快點好，我的病也要好。爸爸要經常在家，不要老出差。希望我下個星期的語文考試考100分。還有，我下學期當上班長！”臧建安笑了：“你的愿望還挺多的！”周翔深深地看了丈夫一眼，她突然覺得是時候讓兒子接受“死亡教育”了。

“楷文，就像有的樹葉四季常青，有的樹葉會枯萎凋落一樣，并不是每個愿望都能實現的。比如，媽媽的病不一定會好；比如，媽媽會在某一天離開你，到很遠的地方去……”周翔的目光投向遠方，眼睛目蒙目龍如霧。臧建安的心卻像被扎了一刀，妻子越是沉靜與坦然，他越是難受，他寧愿妻子在他懷里痛哭一場。

臧建安有些哽咽地對兒子說：“知道嗎？媽媽本來早就該離開你了。醫生說，媽媽可以選擇毫無痛苦地離開這個世界，也可以選擇痛苦地活幾個月。但媽媽選擇了后者！”周翔接過話：“因為媽媽想陪陪你，媽媽想讓你知道，媽媽愛你，到了另一個地方，媽媽也會永遠注視著你，想著你。最重要的是，媽媽希望你樂觀，希望你有勇氣面對自己以后的治療。答應媽媽，好嗎？”

小楷文似懂非懂，眼里涌出了淚水。他突然問：“媽媽，你會死嗎？”“每個人都會死的，只是有早有晚。上帝早點收回那個蘋果，是要讓那個蘋果快點長成一棵蘋果樹，結更多的蘋果。”小楷文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那棵“許愿樹”出神。臧建安輕輕撫摩著妻子青筋暴露的手，他多希望時間就此靜止。

2005年12月，周翔的病情惡化了，腹腔淤血，腹部高高地隆起，經過緊張地搶救，把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12月23日深夜，她摸索著從床上起來，走到兒子的床前，深情地凝視著熟睡中的兒子。然后，用最后一絲力氣給兒子寫了封遺書。

“親愛的兒子楷文：媽媽很遺憾不能陪伴你長大，很遺憾不能陪你治療。但你是個堅強的孩子……如果有一天媽媽真的去了很遠的地方，兒子啊，如果你想媽媽了，如果遇到什么困難了，如果你有小秘密想告訴媽媽，你就寫在紙片上掛到那棵許愿樹上，媽媽一定能看得見，你的愿望也一定能實現……”

2005年12月26日，周翔在丈夫的懷里永遠閉上了美麗的眼睛。臧建安托住妻子，托著那顆圣潔的靈魂，他的心碎了。安葬好周翔后，臧建安和兒子含淚把“許愿樹”移栽到了她的墓前。臧建安整理著墓土，輕輕地說：“老婆，無論受多少苦，遭多少難，我一定會把兒子的病治好，把他培養成人！”

2006年春節剛過，還沉浸在喪妻之痛中的臧建安早早返回了單位，為了多賺一點錢，他請領導把最辛苦的工作交給他，他要拼命賺錢給兒子做后續治療。2006年單位年終總結時，他是業績最好的員工。已經轉學到益陽市桃花侖小學的小楷文平時由外公外婆照顧。他非常懂事，每次父親回家，他都會給爸爸捶捶背，向爸爸匯報自己的學習。

小楷文每次化療時都很痛苦，化療前，臧建安都要帶兒子到妻子的墓前，往許愿樹上掛一個心愿紙條：“愿小楷文能克服化療的疼痛，天上的媽媽看著我們呢！”2007年春節，“許愿樹”已經長高了很多，臧建安和小楷文在墓前坐了很久，臧建安撫摩著墓碑，喃喃地說：“老婆，楷文的病在一天天好起來，他學習成績很好，還是語文課代表……”說著說著，淚水就爬滿了臉頰。

2007年4月6日，記者在湘雅醫院見到了小楷文。他的外公外婆在醫院照顧他，這是小楷文的第十八次化療。前5次化療都是媽媽帶他來的，在以后的多次化療中，小楷文都非常堅強，從不叫苦。他對記者說：“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見媽媽來看我了。我哭了很久，你千萬別告訴外公外婆哦，因為媽媽說過要我做個堅強的孩子。”記者的眼睛也不禁濕潤了。

小楷文的病至少還需要10多個療程才可能治愈，需要近10萬元的費用。目前，臧家已經負債了10多萬。為了兒子早日康復，臧建安每天透支著生命拼命地加班工作。請我們一起祈禱祝福：祝小楷文健康快樂地成長！

（責任編輯/海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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