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恨的種子在心里的陰暗角落蓬勃生長,蓄意的報復使得一個家庭傷痕累累,而自己,卻也從20年前,就注定了終有一天要吞下這顆苦澀的果子……
媽媽慘死,幼小心靈發誓報仇
2007年炎夏,曲方茜走在深圳街頭,陌生的語言和熙攘的車流從身邊飛速滑過,就如同她不遠千里想要尋回、卻已物是人非的親情。熱氣蒸騰成虛幻,仿佛回到了20年前的最初……
1988年,曲方茜6歲。秋天的一個周末,天氣已經隱隱帶了一絲寒意。比她大8歲的姐姐曲方瑩和媽媽激烈爭吵,媽媽甩手推門就向外面跑去。姐姐余氣未消,沖著媽媽的背影喊著:“出門就讓車撞死你!”
天意弄人,姐姐的話音剛落,媽媽就被一輛斜沖出來的大卡車撞得血肉模糊。曲方茜和姐姐同時沖過去,她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媽媽,心里感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痛,頓時暈倒在地。
等曲方茜醒來時,爸爸和姐姐都守在病床邊。她哭著要媽媽,爸爸把她緊緊摟在懷里:“好女兒,媽媽永遠不會回來了……”她掙脫爸爸的懷抱,連聲沖著姐姐喊:“是你讓車撞死媽媽的,是你讓車撞死媽媽的!”
曲方茜和曲方瑩是同父異母的姐妹,雖然曲方瑩也明白繼母的死是一場意外,但當時她畢竟真的詛咒繼母,愧疚糾纏在她的心里。她最害怕看妹妹的眼睛。原來那雙眼睛永遠是那樣的明朗,笑意盈盈,可繼母死后,滿眼只剩下與年齡不相符的憂郁和仇恨。
曲方茜不喜歡姐姐,因為姐姐總欺負媽媽。小時候她不明白為什么,大一點了,姐姐說她親生母親告訴她,是媽媽搶走了爸爸,才讓她們母女分離。她從記事起,就看著姐姐經常趁爸爸不在家時與媽媽爭吵。媽媽剛去世時,曲方茜每次看到姐姐,就會想起媽媽被撞得血肉模糊的慘狀,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姐姐沖著媽媽喊的那句“出門就讓車撞死你”。
曲方茜那時真是恨透了姐姐,有一次吃飯時她拿起水果刀向姐姐扎去,可那把小刀被姐姐劈手奪了過去。那時她明白了,她比姐姐力氣小,報仇得等長大。她把仇恨埋在心里,拒絕與姐姐交往,更拒絕姐姐的幫助。
媽媽死后兩年,爸爸再婚了。繼母帶來個比曲方茜小3歲的男孩子。她不喜歡繼母,更不喜歡弟弟,不喜歡的理由像每一個孩子那樣單純,她不想再多個人分享爸爸的愛。而曲方瑩不想自己的任性再次傷害到家庭和繼母,她沒有采取敵對態度,而是盡力維持家里的平和。但在曲方茜看來,曲方瑩所作的努力卻變成了“姐姐為什么和我媽媽吵架,卻不和這個女人吵架呢?她就是想讓我媽媽死!”恨意在她年幼的心里不停地凝聚。她學會了忍耐,她從書上看到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自言自語道:“好,我就等10年后再報仇。等20年也行,我一定替媽媽報仇!”
這時,曲方茜只有8歲。
因為心中生長著仇恨,小小年紀的曲方茜開始變得有心計了。她借繼母進家門的機會,與姐姐假裝和好。她拉起姐姐的手:“我想和你住一個房間,畢竟我是和你一起長大的……”曲方瑩當時就哭出聲來:“姐姐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媽媽。這兩年,我總在自責,竟咒媽媽那種話。你放心,姐姐一生一世都會對你好,要比媽媽還對你好。我現在也明白了,爸爸的婚姻是他自己的,我倆都尊重爸爸的選擇吧,也讓他過上幸福的生活。”
曲方茜和姐姐的關系越來越密切,姐姐對她越來越好。曲方瑩高考本來分數很高就因為不想離開她,選擇了一個城市的醫科大學。姐姐照顧她,比許多同學的母親都好。可她心里就是不買賬:“殺母之仇,豈是小恩小惠能收買我的!”她表面上與姐姐非常親密,內心的仇恨卻與日俱增。尤其是姐姐每次從生母家回來,她的仇恨更強烈:“你有媽媽可以去看,我還有嗎?我的媽媽被你咒死了! ”
處心積慮,搶走姐姐親人的心
1996年秋,曲方瑩大學畢業,在沈陽一家醫院當心臟外科醫生。1997年春,她與相處多年的男友柳介寒結婚了。
姐姐結婚后,曲方茜就搬到了姐姐家住,她說離不開姐姐。其實,她是另有謀算。2003年夏,曲方茜大學畢業,開始實施她的為母復仇計劃。
這時,曲方瑩的女兒小佩已經五歲多了,她的丈夫柳介寒工作非常出色,自己也是醫院的業務骨干,一家三口人幸福快樂。此時,她一直牽掛的妹妹也大學畢業了,她一心希望妹妹找個好男人結婚成家,可妹妹卻好像對戀愛結婚沒有興趣,整天跟她和家人在一起。她怎么也想不到,這么多年來貼心貼肺的好妹妹,正要開始復仇的腳步。
曲方茜報仇的目標非常明確:“你讓我失去媽媽,我就讓你失去丈夫和女兒。”
大學畢業后,曲方茜選擇了一家小雜志社當編輯。她每周只上3個上午班,每月的工作只需一周就可以完成,余下的時間都是自由支配。一天傍晚,一家人在一起吃飯,曲方茜笑著說:“姐姐姐夫,這么多年來,你們一直照顧我,連烏鴉都懂得反哺,我這么大的人,也讓我為你們做點兒事吧。”
從那天起,買菜、做飯、打掃房間,曲方茜都承包了。在這個家,最喜歡曲方茜的,就是小佩。小佩說:“小姨是天下最好的小姨,因為她給我買玩具,給我買好吃的,陪我玩。”后來發展到,小佩非要和小姨睡一個房間。曲方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在不遠的將來,她要奪走姐姐的女兒。
因為業務能力強,曲方瑩周末常常加班。而柳介寒的工作沒有規律,忙時會一兩周起早貪晚,忙過了就很輕松,有時還會放一周的假。每當這時,曲方茜就告訴姐姐:“你忙吧,我替你陪好姐夫,一定讓他開心。”
柳介寒有兩大愛好,聽音樂和旅行。曲方茜知道他愛聽什么風格的音樂,她有許多時間去逛音像店,每周都會給他買回CD,還會幫他在電腦上下載許多關于這個CD的資料。他們一邊聽音樂,一邊聊著音樂話題,這讓柳介寒非常開心。在他看來,小妻妹是個懂事又讓人愉快的姑娘。
曲方茜內心非常得意,她知道自己已經向成功邁出了幾大步。姐姐的丈夫、女兒,都對自己非常好。她不能急,還要做下去,她要穩扎穩打,不能出半點兒差錯。她寧愿報仇的時間拖得久一點兒,也不能半途而廢。而最關鍵的是,不能讓姐姐有半點兒疑心。
曲方茜的計策就是欲擒故縱。只要姐姐有時間,她就拉著姐姐一家一起去逛公園、聽音樂會、周末旅行。這讓曲方瑩非常緊張,她得業務進修、翻譯外文資料、研究特殊的病例,事業心強的她不想在事業上升期被別人落在后面。堅持玩了兩個月后,她就開始求饒了:“介寒、方茜,你倆帶著小佩出去玩吧,我實在沒有時間。方茜,姐姐求你了,你幫我照顧好他們,行嗎?”
曲方茜等的就是這把尚方寶劍。從那時開始,她做一切更得心應手了。
2004年6月中旬,柳介寒主持的一個大項目順利完成了,公司給他20天的休假期。曲方瑩歉意地說:“你帶著方茜和小佩去云南旅行吧,我實在沒有時間陪你。小佩秋天就上學了,以后沒有機會和你長途旅行了。你們去吧,玩得開心點。”
柳介寒去過云南,他這次去,實際上是陪女兒和妻妹去。一路上,他們游石林、逛世博園、去香格里拉,最后停在了麗江。麗江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城,早晨,他們來到小山頂,去看玉龍雪山在晨暉映照下的“金雪輝煌”。坐在面向雪山的茶樓里看著5000米高山上的雪,由金紅色慢慢變成金黃色,再慢慢變成銀白色。夜晚,他們在小城邊緣安靜的小橋邊,聽著流水,彎月從樹縫間擠進他們手中的杯里……
從云南回到沈陽,柳介寒和曲方茜已經成為知己了。小佩也說,跟爸爸和小姨出去玩,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曲方茜還是不急著下手,她感覺還沒到火候。得讓姐姐姐夫認為,她是個心靜如水純潔透明的姑娘,沒對姐夫有一點兒的非分之想。
2005年3月初,柳介寒又有一個大假。曲方茜主動請纓:“姐夫,我陪你出去玩吧。這一次,你選地方。”結果,他們去了福建。此行,只有柳介寒和曲方茜。他們玩得比云南還開心,可曲方茜還是什么也沒做。她想,要想傷姐姐的心,就要一招致命。
慘遭報復,復仇成功卻成為“荒淫蕩婦”
一切都在順利進行,曲方茜終于認為時機成熟了。2005年6月24日,周五,姐姐值夜班。她先設計讓小佩去了姥姥家。一切都安排好了。
柳介寒晚上6點推開了家門,看到的是滿桌子愛吃的菜。曲方茜看著他:“姐夫,小佩去姥姥家了,姐姐又值夜班,我陪你喝酒。明天是周末,我就愿意看你一醉方休的豪氣。”一年多的相處,讓柳介寒認為這個小妻妹對他的感情純潔無瑕,他也把她當成妹妹和最好的朋友。他們推杯換盞,邊喝酒邊聊。在曲方茜的鼓動下,柳介寒越喝越來勁,終于在后半夜醉倒了。這時,偷偷去衛生間吐酒多次的曲方茜并未喝醉,她開始了行動。
第二天早晨,曲方瑩下班回家,看到一地的空酒瓶,抱怨說:“兩個人喝這么多的酒,方茜這樣喝酒可不行呀!”她推開自己臥室的門,卻看到丈夫和妹妹赤裸著躺在床上,她一下子蒙了,喃喃著:“你們,你們……”卻說不出下面的話。曲方茜趁機“醒”來,驚恐地看著姐姐:“對不起,我真的愛姐夫,其實我們早就在一起了,只是不想傷害你,才這樣偷偷摸摸……”這時的柳介寒還沒醒,他當然不知道,他的酒里,被曲方茜下了春藥。做愛后,曲方茜又給他喝下了有安眠藥的水。她就是要把這番話讓姐姐一個人聽到,等柳介寒醒來,一切都已來不及。
曲方茜看著姐姐的臉色由白變青,她佯裝害怕,用力推著柳介寒:“介寒,快醒,快醒呀!”連聲調都帶著哭音。
柳介寒終于被推醒了,看到眼前的一切,他嚇呆了:“不,不是這樣,怎么會是這樣!”他語無倫次地說著。曲方瑩大喊:“柳介寒,你真無恥!”
2005年6月26日,柳介寒收到了妻子發來的電子郵件:“我們離婚,你必須同意。你不必再求我父母和朋友,我絕不會和無恥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除了女兒,這個家的一切我都不要。你一生一世也見不到女兒,她不需要一個無恥的父親。6月28日,帶好證件,我們去辦離婚手續。”柳介寒知道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和小妻妹上床?
2005年6月27日中午,曲方茜去學校找到小佩:“爸爸和媽媽要離婚了,小姨和爸爸在一起,你和小姨在一起吧。小姨最疼你,對你最好!”她心里升騰起一股強烈的得意,緊盯著小佩的眼睛,期待著她盼望多年的結局。
小佩仰著小臉,緊緊皺著眉頭:“小姨,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好,可是媽媽說了,你是狼,她對你那么好,你卻搶走了爸爸。我不和你在一起,我不敢和你在一起……”
看著小佩遠去的身影,一陣失落聚滿曲方茜心頭,她在這個孩子身上下了太大的工夫,想不到卻依然沒能得到她的心……曲方瑩一周內辭職去了深圳,帶著女兒遠離過去的生活。
曲方茜如愿以償地和柳介寒生活在了一起。她要這個事實,她不想給姐姐復婚的機會。為此,她提出要和柳介寒結婚。可柳介寒說,等半年后再結婚吧,這樣在親朋同事面前好說一些。可是,3個月后,一切都天翻地覆。
2005年10月4日早晨,曲方茜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赤身裸體地與一個陌生男子躺在床上。她驚叫起來,男人捂住她的嘴:“別叫,再叫你更難堪。告訴你,我是被你男人雇來的。你別報警,因為你沒有證據。”這時曲方茜記起來,她是和柳介寒一起來湖南鳳凰城旅行的,昨晚兩人喝酒喝得非常高興,就開始做愛……
曲方茜當天就飛回沈陽,柳介寒正在家里等她。他冷笑道:“曲方茜,你想想,世上會有這樣的好事嗎?你逼走我的妻女,還能占有我的愛嗎?離婚后,我就想明白了,我中了你的圈套,我表面上敷衍你,同時開始調查你。我翻到了你的日記,明白了你是報復你姐姐。那時,我就想好這一招,用同樣的辦法讓你嘗嘗這種痛苦的滋味。”
陰謀揭穿后,無地自容的曲方茜也遠走他鄉,她去了上海。為了報復,她耗盡青春,只剩滿心滿身的傷痕。
2006年秋,曲方茜終于有勇氣談戀愛了,她喜歡上了一個叫林川的男人。可兩個月后,林川卻發來一封電子郵件,痛罵她是個無恥的女人。她馬上想到了是柳介寒搞的鬼,可現在的她,只覺得筋疲力盡,只好又一次逃走。
2007年2月,曲方茜又一次談戀愛,她早已沒有了談戀愛的心情,只想找個好男人把自己嫁掉,過一份安靜的生活。但是,2007年5月中旬,那個男人把一張光盤扔到她的臉上,光盤里是她與男人上床的畫面。她明白,柳介寒完全用了她用過的方法,讓她在鳳凰城吃了春藥。
2007年6月中旬,曲方茜回到沈陽,找到遼寧華禹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尋求法律幫助,因為柳介寒表示,只要她戀愛結婚,那個男人就會收到這樣一張光盤。律師非常同情她:“你是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傷害,可是,你起訴他,有什么證據能證明是他散發的這張光盤?就算你通過警方找到在鳳凰城與你發生關系的男人,可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他們是強奸你?他們又怎么可能出來證明是柳介寒出錢雇了他們?我只能幫你找到他,與他談談吧。”
律師找到了柳介寒,柳介寒滿臉的陰郁和仇恨:“我絕不放過她,這個蛇蝎女人,她讓我妻離子散,我就讓她一輩子嫁不出去!”律師勸他:“罷手吧,如果警方真的介入了,早晚能查出你來。那時,你就得進監獄。”柳介寒依然冷笑:“進監獄,我認了。讓我放過她,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我的妻子女兒回到我的身邊!”
曲方茜身心俱疲,她選擇去了深圳,她想見見姐姐,也想見見小佩,可是曲方瑩卻不肯見她……
點評:
(張曉平 心理咨詢師)
冤冤相報成了惡性循環,所有人都無法逃開傷人傷己的陰影。從發生到結束,每一個轉折處,其實都有解決問題的方法,但他們卻都選擇了最簡單卻最傷人的報復。如果不是選擇報復,可能曲方茜能擁有和美的家庭、幸福的生活;如果不是選擇報復,可能柳介寒早已澄清誤會,換回一家團圓。報復只是一時泄憤的手段,一個家庭,牽一發而動全局,理智地解決問題才是自己的幸福之道。當心中仇恨要爆發失控時,可以采取以下方式來緩解:
1.立刻到戶外運動,無論是逛街、跑步或是爬山;
2.大聲唱歌;
3.找最好的朋友傾訴,或者去做心理咨詢;
4.在紙上揮毫潑墨,宣泄心中的情緒;
5.把所有的、甚至是惡毒的想法寫出來,但是不要回頭看;
切忌瘋狂購物、酗酒,做違反道德法律的蠢事。
(責任編輯/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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