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腸人”牽手“同桌的她”

【新聞背景】 1999年5月，在美麗的古城西安，第四軍醫大學西京醫院六十多名專家、教授和醫護人員密切配合，成功地給一對父子進行了我國首例活體小腸移植手術。

據資料顯示，全世界小腸移植患者存活時間最長的是7年，如今手術已近8年的楊鋒，不僅創造了此類手術健康存活時間最長的世界紀錄，而且在2007年元月27日這天當了新郎！新娘便是楊鋒小學時的同桌和讀衛校時的同學。當楊鋒闖過生命的劫難時，她回到家鄉開了一個小診所，25歲了還形單影只，其實她一直在暗中期盼著某種奇跡的出現。8年后，她終于等來了這個奇跡——

一

1997年9月，17歲的楊鋒考入盧氏縣衛校，一年后，從小患有小腸憩室病的楊鋒，因腸梗阻被盧氏縣醫院切除了扭轉和壞死的小腸，其小腸從正常人的4至6米一下子變成了僅剩40厘米！隨后，他在醫院的病床上躺了整整22天，每天只能靠靜脈注射營養液維持生命。

1999年5月20日，在六十多名專家、教授和醫護人員的密切配合下，醫院從楊鋒父親楊潤生身上切取了150厘米的回腸，然后經灌洗后分別與楊鋒的血管及腸管吻合，成功完成了我國首例活體小腸移植手術，楊鋒還成功地挺過了一次次排斥反應和感染等并發癥，頑強地活了下來。

做過手術之后，因他家鄉的衛生和醫療條件較差，萬一發生感染或免疫排斥反應，可能得不到及時救治，西京醫院胃腸外科將楊鋒留了下來，安排他做科里的外勤員，每天負責做些打水、取化驗單、分發被服等工作。

2006年5月1日，楊鋒從西安西京醫院回到他的故鄉——河南省三門峽市盧氏縣蘭西村，除了看望父母，他還想見一個人，這個人名叫李亞麗，他讀衛校時的同學。

許多鄉親知道楊鋒回來后，都趕到他家里來看望，李亞麗也來了。李亞麗從衛校畢業后，沒能在大城市找到工作，到村里開了一個小診所。當25歲的李亞麗見到楊鋒已像一個健康的人一樣，不無欣慰地說：“楊鋒，當年我們畢業時沒有等到你，心里都特別難受。如果看到你今天的樣子，大家一定會為你感到高興的！”面對更加成熟的李亞麗，楊鋒突然手足無措起來。

第二天上午，楊鋒吃完早飯，來到院子中。院子里那棵槐樹已經長高了，他聞到了槐花沁人心脾的清香，李亞麗的身影又悄然浮現在眼前。過去，他們曾一起在這棵樹下嬉戲、追逐，留下一串串天真和快樂的笑聲，那是一段多么難忘的童年時光??！

晚上，母親對楊鋒說：“鋒兒，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一個媳婦兒了，我看亞麗那姑娘不錯，從你生病一直到現在對我們家都很照顧，而且現在還沒有找對象?！?/p>

李亞麗至今都沒有嫁人，難道這是上天留給他的一個機會？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楊鋒的心情馬上就暗淡下去。人體小腸屬于高免疫性器官，移植后排斥反應的發生率高于其他器官，國內已做過30多例小腸移植手術，包括他在內也僅有兩例存活至今。他歷經磨難，能夠活下來已是萬幸，愛情對他來說幾乎是一種奢望……

一周后，楊鋒依依不舍地離開蘭西村。走出家門，他還向李亞麗家的方向望了一眼，心里嘆息道：這一去不知何時才會回來，還能見到李亞麗嗎？就在他走出村外，正要坐上客車時，他突然看見了李亞麗的身影。她氣喘吁吁地跑到車前，遞給楊鋒一包東西：“這是別人從外地帶回來的人參，你拿去補補身子吧?！?楊鋒想拒絕又拒絕不了，看到晨曦中的李亞麗笑靨如花，楊鋒心里不禁一熱。

二

第二天，楊鋒回到了西安。晚上，他躺在西京醫院的宿舍樓里，輾轉反側。和李亞麗分別時，他們互留了電話號碼，他很想再聽聽她的聲音。他猶豫很久，終于拿起手機，小心翼翼地撥通了那個在他心里記了無數遍的電話號碼，終于聽到了李亞麗的聲音：“楊鋒，你到西安了？”楊鋒心情特別激動：“到了，謝謝你送給我的人參?！崩顏嘂愒陔娫捓锼实匦﹂_了：“你到底是謝謝我，還是謝謝我的人參？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呢?！?楊鋒聽到李亞麗后一句話，慶幸自己打了這個電話，兩人在電話里聊了十多分鐘。最后，楊鋒小心翼翼地問：“我能經常給你打電話嗎？”李亞麗說：“當然可以?！?/p>

第三天晚上，楊鋒又迫不及待地給李亞麗打電話。這次，他不像第一次打電話時那么拘束了，甚至相當健談，兩人竟然一談就是半個多小時。此后，楊鋒每天晚上都要給李亞麗打一個電話，只要能聽到李亞麗那溫柔的聲音，他就覺得特別滿足，覺也睡得特別香。

煲了一個多月的“電話粥”，兩人漸漸地離不開了。一天晚上，楊鋒在電話里對李亞麗說：“要是我們能夠天天在一起多好??！”李亞麗說：“你是不是心疼電話費了？那以后就別給我打了?！睏钿h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還有一個方法：嫁給我吧，那樣我就能每天聽到你的聲音了！”“楊鋒，你不是說瘋話吧……”李亞麗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不說話也不掛機，似乎想聽聽楊鋒還打算說什么。

楊鋒的話越來越不“靠譜”：“我知道不容易，可我還是想試試。我們可以說是青梅竹馬，槐花樹下一起玩大的伙伴，只有你最了解我。如果不是生病，我會和你一樣讀完衛校，興許我倆早就走到了一起！亞麗，我只能在電話里厚著臉皮對你說這些話，你喜歡也好反感也罷，就這一遭了，以后我就把你的聲音保存在記憶里，像香甜的槐花一樣，一直飄在我的夢里……”說到最后，楊鋒幾乎有些哽咽了。

李亞麗從衛校畢業的時候不到19歲，可過了這么多年，她仍舊形單影只，她拒絕了無數次的提親和愛慕者的追求，因為她的腦子中似乎總有一個影子，這個影子就是“換腸人”楊鋒。盡管他遠在西安，他們之間聯系很少，但她一直牽掛著他的命運，暗中期盼著某種奇跡的出現。直到他又一次出現時，她才明白奇跡離她其實近在咫尺。

李亞麗也哽咽了：“楊鋒，記住：我可以一輩子讓你聽到我的聲音，不是用電話，是用心！”楊鋒已經淚如泉涌了……

楊鋒和李亞麗就這樣通過電話互訴衷腸。愛情來得如此之快，楊鋒簡直要幸福得暈過去了，干什么事都充滿了勁兒。一天，主刀醫生王為忠教授親切地拍拍楊鋒的肩膀，說：“楊鋒，你的表情告訴我，你戀愛了，什么時候把女朋友帶過來，我幫你把把關?！?/p>

晚上，楊鋒向李亞麗復述了王教授的話，接著一往情深地說：“亞麗，到我身邊來吧，這樣我們就可以天天見面了?！苯涍^幾天的考慮，李亞麗終于打電話告訴楊鋒，她決定來西安，看看他們的愛情是否真的像在電話里那么浪漫深情、牢不可破。

2006年6月底，李亞麗轉讓了診所，風塵仆仆地從河南趕到西安。當她拖著行李箱走出火車站出站口時，楊鋒將玫瑰花遞到她的手上，動情地說：“我盼了無數個日子，終于盼到了今天！”

三

從此，在西京醫院的林陰小道上，經?？梢钥吹揭粋€美麗的女孩，依偎著一個高大的小伙子，他們的神情看上去是那么快樂和滿足。不久，李亞麗在西京醫院附近的“幸福時光”茶樓找到了一份服務員的工作。每天一下班，李亞麗就趕往楊鋒的住處，給他洗衣、煮飯，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晚上，再趕回茶樓宿舍休息。

9月底的一天，由于天氣突然變涼，楊鋒感冒發燒了，李亞麗以為他吃些感冒藥就好了，給他熬了姜湯，一勺勺地喂給他。然而到了半夜，楊鋒發燒依舊不退?？吹綏钿h臉色蒼白，額上沁出一絲絲汗水，李亞麗不知怎么辦才好，她想叫醫生，可是又覺得太晚了……那一夜，李亞麗沒有回到她住的宿舍，而是守在楊鋒的床前直到天亮。早上八點，楊鋒被送進了重癥監護室。她隔著監護室厚厚的玻璃，看到楊鋒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她的心沉到了谷底，都怪自己太大意，沒有在當天夜里就將楊鋒送進醫院，她一遍遍地祈禱上天保佑，不要與她爭奪戀人，他們的愛情只是剛剛開始……

經過醫生的及時搶救，楊鋒幸運闖過一劫。事后，王為忠教授一再告誡李亞麗：楊鋒體質比較弱，感冒、發燒都有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危險，她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能像對待平常人一樣。從那以后，李亞麗就承擔起戀人和護士的雙重角色，除照顧好楊鋒每天的飲食起居，對他的身體絲毫不敢懈怠。

盡管李亞麗特別小心，但是楊鋒的身體還是容易出問題。一次，楊鋒因為在外面吃了不干凈的小吃拉肚子，一晚上可忙壞了李亞麗。李亞麗覺得自己在茶樓上班，有時下班又很晚，根本照顧不好楊鋒。12月初，她毅然從茶樓辭職。楊鋒得知后，一臉愧疚地說：“亞麗，我們的愛情跟別人不一樣，我不可能給你那么多的浪漫風情，只有無休無止的擔心和付出。如果你現在后悔了，還來得及抽身?！睏钿h說到自己回家鄉后，心里對她的那種期待。也許他不該愛上她，他畢竟比不得正常人，未來會是什么樣的，命運實在難料，愛情帶給她的也許不是幸福，而是把她拖進了一個火坑。

聽著楊鋒動情而又不無傷感的表白，李亞麗也很激動，她撫摸著楊鋒干凈的臉頰，調皮地笑著說：“就算愛情是一個火坑，我也會無怨無悔地跳進去；假如愛情是一次燃燒，就讓我投入全部的光和熱，來點燃你生命的激情吧！我希望和你永遠呆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分開！”聽著李亞麗的表白，楊鋒將她緊緊地擁進懷里，彼此在對方的嘴唇上留下了深深的親吻。

一天晚上，楊鋒深情地對她說：“亞麗，我是真心喜歡你，我們結婚吧。我買不起昂貴的金戒指，但是，我會用整個生命來愛你！”李亞麗依在他的懷里，甜甜地笑著說：“我不要金戒指，我只要一顆愛我的心！”

相愛的心是如此堅貞，愛火不會被澆滅！但是為了李亞麗一生的幸福著想，楊鋒還是非常鄭重地征求了王為忠教授的意見。王教授認為從醫學的角度來說，只要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能夠繼續保持下去，他和李亞麗之間就沒有任何障礙，“換腸人”照樣可以結婚、生子。聽了王教授的話，楊鋒和李亞麗特別激動，他們打電話回老家，將結婚的決定告訴了雙方的父母。

2007年元月27日，第四軍醫大學西京醫院錦苑餐廳張燈結彩。這天，距楊鋒做換腸手術已近8年！楊鋒和李亞麗的父母一起從河南趕了過來。婚禮上，醫學專家、親朋好友歡聚一堂。楊鋒西裝革履，英俊而精神十足，李亞麗穿著紅色的婚服，長發盤上頭頂，更添幾分端莊和優雅。他們首先向楊鋒的父母鞠躬感謝，尤其感謝父親給了楊鋒第二次生命，聽新娘甜美地叫上一聲“爹、娘”，人們已看不到一家人曾經過的生離死別。接著他們又向李亞麗的父母鞠躬感謝，感謝他們對女兒結婚的支持。他們還真誠地感謝西京醫院，8年前醫院免費為楊鋒做了換腸手術，也創造了一個醫學奇跡。正是這許許多多的關愛，鋪就了他們今天的幸福之路！婚禮上，第四軍醫大學副校長樊代明少將及西京醫院的領導、王為忠教授等眾多醫護人員，紛紛向他們這對特殊的新人敬酒祝福。席間，那首耳熟能詳的《同桌的你》悠然響起：“從前的日子都遠去，我也將有我的妻……”

有了心愛的人相依相隨，相信楊鋒的生命之花將會開得更加燦爛奪目！

（責編/張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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