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情結(jié)
發(fā)行量最大的《柳河晚報》上登載,一個家住碧云峽附近的村民,有次到鎮(zhèn)上趕集后回家,竟然在叢林中迷路了,走了三天才找回家,卻對三天中發(fā)生的事情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報道中說,這位村民在碧云峽口居住了近三十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奇怪的事。多事的記者甚至請來市里有關(guān)的醫(yī)學(xué)專家,對這位村民進(jìn)行了精神和心理測試,結(jié)果所有測試指數(shù)都完全正常,這就排除了幻覺和失憶癥的可能,剩下的就只有無法解釋的謎團(tuán)。
還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這位村民手腕上戴著一塊有日期記錄的手表,當(dāng)他回到家時,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手表上的日期還停留在三天前,這一現(xiàn)象讓所有人都無法解釋。
鬼馬星最初看到這則新聞時,完全沒當(dāng)回事,因為現(xiàn)在的記者喜歡捕風(fēng)捉影,經(jīng)常弄出些虛假新聞來哄騙讀者。晚上爺爺翻看報紙時,也注意到了這條新聞。爺爺哼道:“凈瞎說,哪會有這種怪事!”奶奶也表示懷疑,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起來。坐在一旁看電視的鬼馬星心里一顫,像是被什么東西撩撥了一下。
鬼馬星縱身從沙發(fā)上蹦起來,一頭沖進(jìn)自己的房間,拿起電話就撥號。
“喂,羅奔嗎?”鬼馬星壓低聲音問道。
電話那頭傳來羅奔的聲音:“星?是你嗎?你打電話還要偷偷摸摸的呀?”
鬼馬星稍稍放大聲音:“我想問你看今天的《柳河晚報》了嗎?”
“看了。”
“你注意到一條奇怪的新聞沒有?”
“什么奇怪的新聞?”
鬼馬星簡單敘述了一下新聞的內(nèi)容。
“哦,是那個呀,我看過了。”羅奔說,“我才不信呢!”
鬼馬星啟發(fā)道:“你還記得迷失樂園嗎?”
“當(dāng)然記得。”
“你還記得喬雨婷聽來的消息嗎?”
“記得,”羅奔的記憶力非同一般,“婷說迷失樂園就在碧云峽附近。”
鬼馬星總算找到了知音,趕忙又壓低聲音:“對呀對呀,你想想,那封奇怪的來信,那個神秘的霍克酋長,還有這條無法解釋的新聞,它們之間有沒有什么聯(lián)系呢?”
羅奔沒有立刻回答。
鬼馬星知道羅奔一定在思考,所以也不去催促他。
過了一會兒,才聽羅奔說:“星,你真的相信有迷失樂園?”
“……我不知道。”鬼馬星含糊地答道。
“這種事情簡直匪夷所思。” 羅奔把剛學(xué)會的一句成語用上了,“難道時間會自己停止嗎?”
“時間不會停止,但手表有可能停止。”
“那又是什么原因使手表突然停止呢?”
鬼馬星說:“我在書上看到過,說一些地方由于地質(zhì)結(jié)構(gòu)和地理環(huán)境異常,能夠產(chǎn)生特殊的磁場。在這種磁場的作用下,手表就會時快時慢,甚至停止。”
羅奔說:“就算可以用這個理論解釋手表停止的原因,可并不能說明迷失樂園就真的存在呀!”
鬼馬星停頓了一下,又問:“你想不想利用參加英語夏令營的機會,跟我一起去尋找迷失樂園?”
“……星,我現(xiàn)在沒法回答你。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羅奔顯得很為難。
鬼馬星匆匆跟羅奔道別后,又撥通了劉毅然家的電話。
“鬼馬星嗎?”劉毅然一抓起電話就問,“你猜猜我怎么知道是你?”
鬼馬星腦子一轉(zhuǎn),猜道:“你們家的電話開通了來電顯示!”
劉毅然含混地“嗯”了一聲,剛才的得意興奮勁兒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你找我有事嗎?”
鬼馬星把自己剛才對羅奔說的話重復(fù)了一遍。
劉毅然模棱兩可地說:“我沒看報紙,你說的或許有點道理吧,我懶得去管。”
“你想不想去尋找迷失樂園?”鬼馬星滿心期待地問。
劉毅然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還真想去呀?”
鬼馬星說:“不知怎么搞的,那封霍克酋長的來信攪得我心神不寧。我只想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迷失樂園。”
“聽喬雨婷說,迷失樂園在碧云峽附近,那么遠(yuǎn)的路,怎么去找?”
“這你放心好啦。”鬼馬星洋洋自得地說,“我老爸的試飛團(tuán)就在沙河鎮(zhèn),緊靠著碧云峽,我對那附近的情況很熟悉。”
“那你以前在沙河鎮(zhèn)住的時候,聽說過迷失樂園嗎?”
“沒……沒有。”
劉毅然馬上開始自己的推理:“你想想,假設(shè)真有迷失樂園,總不會是像經(jīng)濟(jì)開發(fā)區(qū)那樣剛剛建起來吧?肯定早就存在了。既然早就存在,為什么你在沙河鎮(zhèn)住了將近十年都沒有聽說過呢?”
“你的意思是說,迷失樂園壓根兒就不存在,只是一個謠言?”
“也不完全是。”劉毅然繼續(xù)說,“如果單純是個謠言,又無法解釋那封神秘的來信。”
鬼馬星說:“正因為這樣,我才特想解開這個謎團(tuán)。”
劉毅然沒有說話。
鬼馬星很了解劉毅然骨子里的那種傲氣,雖然鬼馬星很討厭這種傲氣,但他這時候特別期望能得到劉毅然的支持,于是他狠下心央求道:“劉毅然,我非常希望你能幫我一起解開這個謎。”
劉毅然暗喜,心想你鬼馬星居然也有求我的一天!但這種喜悅并沒有進(jìn)一步擴散成狂妄,因為自從經(jīng)歷了父親下崗一事以后,劉毅然已經(jīng)懂得該如何珍惜友誼和信任了。劉毅然沉吟半晌才說:“鬼馬星,我覺得這件事不能著急,現(xiàn)在如果盲目做出決定,或許要犯大錯誤。”
鬼馬星沉默了。
劉毅然忙說:“你不是要去參加英語夏令營嗎?等到了沙河說不定你還能掌握更多情況,到那時再做決定不是更好嗎?”
“好是好,只是我怕田雯雯去不了。”
劉毅然頓了一下,遲疑地說:“我可能也去不了。”
“為什么?”鬼馬星急了,“你爸爸不是重新當(dāng)上廠長了嗎?廠長掙的錢不少呢!”
“不,爸爸組建的分廠才剛剛起步,他每月只能拿基本工資。再說,我前不久才去廈門參加了市里組織的十佳少年冬令營,我哪好意思再張口向爸爸媽媽要錢。”
鬼馬星真誠地說:“劉毅然,我現(xiàn)在開始有點佩服你了。”
劉毅然被鬼馬星這么一夸,反倒有些不自然了。伶牙俐齒的他突然間張口結(jié)舌,不知說啥好。
鬼馬星放下電話便和衣倒在床上,整整一個晚上心情壞透了。
一放假,鬼馬星便吵著要去沙河。鬼馬星想盡快去沙河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想盡快揭開迷失樂園這個謎團(tuán)。碰巧的是,小憨豆的外公家也在沙河。在鬼馬星的唆使下,小憨豆采用死纏爛打戰(zhàn)術(shù),終于讓特大款爸爸錢鐸先生同意他住到外公家。
沙河是柳河市的衛(wèi)星鎮(zhèn),毗鄰碧云峽。碧云峽是柳河著名的風(fēng)景區(qū),這里森林茂密、群山起伏,有一個剛落成不久的野生動物園。鬼馬星老爸所在的試飛團(tuán),就駐扎在沙河鎮(zhèn)。沙河鎮(zhèn)不大,因一條貫穿全鎮(zhèn)的沙河而得名。柳河市郊都是山區(qū),唯有沙河鎮(zhèn)這里十分平坦。老爸說從飛機上往下看,沙河鎮(zhèn)就像盆底。既然沙河離碧云峽這么近,說不定會在那兒解開迷失樂園的秘密。鬼馬星心里一直這樣想。
一到沙河,鬼馬星就好像進(jìn)了自由王國。白天,鬼馬星到小憨豆的外公家做作業(yè)。做完作業(yè),鬼馬星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去沙河邊撿彩色鵝卵石。沙河名義上叫河,實際上只是一條又窄又淺的小河溝。河里的水格外清澈,連水底的鵝卵石都看得清清楚楚。鬼馬星跟小憨豆在河里撈蝦米、揀石頭、打水漂,玩累了便坐在草地上逗阿黃,訓(xùn)練它叼鞋子,或者帶著阿黃去茂密的野樹林中“探險”。阿黃是小憨豆外公養(yǎng)的一條狗,它可不是城里人養(yǎng)的那種寵物狗,而是一條地地道道的土狗。
小憨豆很少來外公家,只聽說外公養(yǎng)了一條狗,他也從來沒見過。小憨豆聽說外公之所以很少進(jìn)城來玩,就是因為放心不下阿黃。小憨豆的外婆已經(jīng)去世多年,外公總是郁郁寡歡,直到有了阿黃才算找到了一絲慰藉。外公現(xiàn)在跟阿黃簡直就是相依為命。外公一天也離不開阿黃,但小憨豆的媽媽最煩家里飼養(yǎng)寵物,不允許父親把阿黃帶進(jìn)城。外公不忍心將阿黃獨自扔在家里,索性不來了。
小憨豆沒有想到,他跟阿黃居然一見如故。小憨豆和鬼馬星驚喜地發(fā)現(xiàn),別看阿黃是只土狗,可它比那些血統(tǒng)高貴的“博美”犬、“牧羊”犬、“京巴”犬聰明得多,雖然它個子不大,卻力大無比,簡直跟警犬差不多!鬼馬星和小憨豆帶著阿黃,打遍試飛團(tuán)的家屬大院,竟然沒有敵手!到后來,試飛團(tuán)家屬大院的所有私犬一見到阿黃,便趕緊逃之夭夭。鬼馬星和小憨豆無比得意。
鬼馬星幾乎每天都要接到羅奔的電話。羅奔也報了名要參加英語夏令營,他原本想提早來沙河跟鬼馬星住在一起,但他沒能說服Peter。鬼馬星和小憨豆對沙河的描述,簡直就像一只小手在羅奔心里撓癢癢,令他難受極了!
到了這種時候,小憨豆還不時說話來“激將”羅奔。“喂,羅奔,你知道我們在沙河過的什么日子嗎?那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你不來簡直虧慘啰!”小憨豆總是這樣說。
羅奔很委屈:“又不是我不想來,是Peter不允許,你讓我怎么辦呢?”
小憨豆說:“你不是吹噓你們德國人最講自由嗎?我看你一點都不自由,簡直連囚犯都不如!”
羅奔嚇唬道:“和,你再這樣說我就生氣了!”
鬼馬星告訴羅奔,沙河絕對比他想象中的還好玩。這里的藍(lán)天白云、青山綠水足以使任何人忘記所有的煩惱和憂愁。羅奔嘖嘖幾聲,然后自我安慰說,沒關(guān)系,再過幾天我也能到沙河了,也能看到那里的藍(lán)天白云和青山綠水了。鬼馬星說,唯一的遺憾是田雯雯和劉毅然來不了,不然,我們肯定會玩得更加開心的。羅奔表示贊同。
可是,就在英語夏令營即將開營的前一周,羅奔突然打來電話,告訴鬼馬星一個意外的消息。羅奔說,他剛從劉毅然那里得知,薛阿姨的校服回收站決定出資贊助五位家境比較困難的同學(xué)參加英語夏令營,劉毅然、田雯雯和危若舟都在其中。鬼馬星高興得險些蹦了起來,但轉(zhuǎn)念一想,又擔(dān)心即便這樣田雯雯還是來不了。羅奔說用不著擔(dān)心,薛阿姨已經(jīng)答應(yīng)幫忙照顧田雯雯的媽媽。
放下電話,鬼馬星還是忍不住想給田雯雯打電話核實一下。
“喂,田雯雯嗎?”鬼馬星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田雯雯也很驚喜:“鬼馬星?你在哪兒?你不是提前去沙河了嗎?”
“是呵。剛才羅奔告訴我,說你跟劉毅然、危若舟也要來參加英語夏令營,是真的嗎?”
“薛阿姨已經(jīng)通知我爸爸媽媽了,她也幫我報了名,可我還是不想去。”
“為什么?”
田雯雯說:“鬼馬星,我家里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媽媽最近情況不太好,每周要去醫(yī)院兩次,接受血液透析,家里不能沒人照顧。”
“薛阿姨不是答應(yīng)幫你照顧你媽媽了嗎?”
“回收站的事情很忙,人手也不多,我不想給薛阿姨添麻煩。”
鬼馬星極度失望地說:“你有你的道理,不過我真的很希望你能來參加。”
“這樣的機會以后還很多,”田雯雯反過來安慰鬼馬星說,“等以后媽媽的病好了,我一定會跟你們一道去參加夏令營的。”
鬼馬星神情黯然地放下電話。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