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泡牛肉方便面時,不小心將胡椒粉撒到了鼻孔里。只感到鼻子一陣巨癢,“啊啾”,我打了一個有生以來空前強烈的噴嚏,震得玻璃窗都嗡嗡響。待到我恢復平靜之后,低下頭正打算好好享用那碗方便面時,卻感到眼睛下面原先司空見慣的景象似乎有了變化。我用手一摸,嚇得跳了起來,因為嘴唇上面那個地方已經(jīng)變成光溜溜的一塊。糟了,我的鼻子不見了!
來到鏡前一照,天哪,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怎么辦?眼看要上課了,別說像這樣走進教室,會把男生嚇跳起來,把女生嚇暈過去,就是一出門走到街上,也馬上會引起交通阻塞,因為人們不再去看紅綠燈,都來看我了。
我急中生智,趕緊打開抽屜,找出一個大口罩擋在臉上。美中不足的是,口罩下顯得過于平坦了些,我順手拿了一塊金字塔形的巧克力,馬馬虎虎地往口罩里一塞,撐起一點來。
整個上午,我都嚴嚴實實地戴著口罩,老師以為我感冒了,關心地過來摸摸我的額頭,問要不要回去休息,我顯出意志堅強的樣子毅然搖搖頭。
同桌則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我口罩下耶高聳的鼻尖正在漸漸低下去:“咦,你的鼻子?”
我趕緊回答:“沒啥,感冒時鼻子都這樣,比平常軟,軟多了!”
其實那是巧克力在融化,正好讓我可以輕而易舉地品嘗到淌下來的巧克力汁。
中午一到家,我就溜進臥室,趴在地板上,鉆到床底下,開始尋找我的鼻子。謝天謝地,鼻子安然無恙地躲在床底下,當我伸手去抓它時,它竟然還像一只調皮的小兔子,蹦跳得真有勁。
我不由分說一把將它逮住,按到鼻子的位置。于是,我的臉上又恢復正常了,我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不過,從那以后,麻煩就來了,大概是鼻子嘗到了自個兒出去逍遙自在的滋味,竟然常常趁我晚上睡著時,就擅自離崗,在房間里亂跳。好在我已經(jīng)熟悉了它的脾氣,早上醒來,不等睜眼,先摸一摸自己的鼻子,看它還在不在,如果不在,就趕緊起來找。一般來說,還是比較容易找到的,因為有幾個地方是它最喜歡去的:書桌上的巧克力盒子里;客廳的水果盤上:有時,它也會鉆進我的褲子口袋里,因為那里面有我吃剩的葵花籽。
可是,有一回,我找了半天,竟然在廚房的泡菜壇子里找到了它。它整個兒被泡得濕漉漉、軟巴巴的,等我將它裝回原處后,每一次呼吸都是酸嘰嘰的,好幾天,不管我吃什么、喝什么,聞到的都是泡菜味兒。
至于最驚險的一回,是那天午睡醒來。我看到鄰居家的小花貓正在我窗臺上,虎視眈眈地做出臨戰(zhàn)的姿態(tài),要朝什么東西撲過去。仔細一看,哇,不得了,是我的鼻子,它正以臨危不懼的姿勢在小花貓的鼻子前蹦跳著。小花貓呼地撲過去,我絕望地閉上眼,卻聽到小花貓狼狽地叫了一聲“喵”。睜眼一看,是我的鼻子蹦起老高,并不失時機地在小花貓的鼻梁上狠狠地踹了一下。小花貓伸出爪子想去抓它,可又被它對準眼睛撞了一下,疼得小花貓一骨碌從窗臺上滾了下去,灰溜溜地逃走了。
我這才松了口氣,趕緊一把按住我的鼻子,它還余興未盡地在我的手心里扭動著。我不得不訓斥道:“你呀你,別太得意了,你今天幸好碰上的是小花貓。下回要是碰上弄堂口的那只大黃狗,咱們就要永別了!”
當然,也不能否認,就因為我的鼻子愛溜達,也曾讓我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立了二次大功呢!
那是一天半夜里,我正睡得香。突然,有什么東西在我臉上亂撞亂踹,硬生生地把我弄醒了。我伸手一摸,糟了,鼻子又不見了,開燈一看,嘿,它正在枕邊蹦著呢。這么說,剛才是它故意把我弄醒的。
半夜三更的,吵什么?我沒好氣地去抓它,可它一蹦就閃開了,像只青蛙三蹦兩蹦就從開著的窗口出去了,這下,我可慌了神,顧不上穿好衣服,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也從窗口跳了出去。到了外面月光下,卻看見它正大大咧咧地停在路當中,似乎是在等著我呢,我一動腳追它,它又蹦開了,而且是徑直朝隔壁張阿姨家的門口蹦去,我緊追不舍。
令我費解的是,它到了張阿姨家門口,竟以一種奮不顧身的姿態(tài)接二連三地蹦起老高,用力朝張阿姨家的門上撞去,撞得那門板“咚咚”地響,好像執(zhí)意要將那門撞破似的。哇,簡直是瘋了,這樣撞,難道它不怕將自己撞扁了,那將來豈不是要連累我成為一個塌鼻子丑八怪。我急了,撲上去,一把抓住它,并隨即將它按回到我的臉上。 這下,我馬上就發(fā)現(xiàn)問題了,因為有了鼻子,我嗅到了一股濃烈的氣味,很難聞的氣味,是煤氣,是從張阿姨家的門縫里漏出來的煤氣味。
于是,我恍然醒悟。原來是它,我的鼻子,在我睡著時。悄悄離開我出去溜達時。聞到了張阿姨家門縫里漏出的煤氣味,知道里面肯定出事了,可苦于它自個兒沒辦法去解救,便趕緊回來把我攪醒了,然后,引著我來到張阿姨家門口,真是個聰明的鼻子。
我毫不遲疑地一邊使勁捶門,一邊喊了起來:“快來人哪,快來人哪!”首先聽到喊聲而趕來的是我爸爸媽媽,當然還有其他鄰居,大家七手八腳地將張阿姨家的門弄開了,果然是張阿姨家的煤氣泄漏,要是再遲一會兒,張阿姨一家可就全完了。
事后,張阿姨拎了許多好吃的東西鄭重其事地來我家表示謝意。班主任也在全班同學面前表揚了我。報社的記者還專門來采訪我,讓我談談體會。我便不假思索地說:“這,全虧了我的鼻子,功勞,應該歸它!”
“鼻子?”記者聽了,有些迷糊,“這,你太謙虛了,太謙虛了!”
“我說的是真的,是大實話!”
“我明白了,”記者笑了,“你是說,你的鼻子特別靈敏,老遠就嗅到了煤氣味,是不是?”
“也許,就是這樣吧!”我含糊其辭,但又不無得意地答道。
就這樣,我也愛上這只愛溜達的鼻子。每天在尋找鼻子的過程中快樂或尷尬地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