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巴蜀大地以其風光之綺麗,民風之淳厚及物產之富庶秀甲天下,以“天府”之美名享譽全國。“物華天寶,人杰地靈”,巴蜀是該畫出家的,鐘山川毓秀之靈氣,更是該出山水畫家的。然而在畫家們足不出戶能知天下的今天,一些畫家卻自動放棄了這一絕美的自然優勢,甘心淪為三、四流畫家而自足。然執著追求的鐘紀明卻不憚譏為區域畫家之虞,而把自己藝術之根深深地扎在這片奇美的土地中。
紀明先生的畫確是不多的還在關注與熱戀巴蜀山川獨具特色之美的畫家。他的足跡固然遍及國內許多山川名勝,但他夢縈魂系的還是故鄉的山山水水。他畫遍了巴蜀的名山大川,從幽冠天下的青城,秀美絕倫的峨眉,險峻峭拔的劍閣到舉世聞名雄肆奇崛的長江三峽。我們可以從他的《巴蜀尋勝》、《三峽風景線》兩大系列的眾多作品中,從六米長的《長江三峽圖卷》和同樣長度的《長江小三峽圖卷》中一睹巴山蜀水的奇美風采。如果名山大川自具天地之大美的話,則紀明以獨具匠心所營構的卻是屬于自己的一種美的境界。你看他專情于長江之帆影、或桃花之爛漫,或秋聲之纏綿,“秋聲巫峽斷,夜影楚云連”的境界又豈是空泛的概念中的三峽之情之景呢?這里無疑是畫家身歷其境的獨特體驗的匠心獨運。同樣的,畫家在以險著稱的劍閣看到了水車、小橋的寧馨,在千里嘉陵之濱尋覓的又是田家農耕的樂趣……。或許,在《巴渝吊腳樓》、《巴蜀風情》兩大系列中,紀明對普通巴渝人家風情的關注更值得人們注意,這里尤其顯示出紀明那種細膩而獨到的藝術視角。譬如,他作品中獨具巴渝山區特色的吊腳樓,既讓我們的思緒追溯到那久遠的過去,又讓我們品味到濃郁的鄉情和親情,體驗到豐富而純樸的民風民俗。讀紀明的畫,切莫放過那饒有意趣的種種細節:小舟、漁網、漁鷹、房屋、道路,那種種意味與境界均由它們而生出。你看那農家之石磨、雞雛、小橋、籬笆,當然還有川江之水碼頭那高峻的石價、蒼郁的古樹,層層迭迭的吊腳樓群……,這不就是生活,那真切實在的生活么?我們的種種體驗,種種感情、種種對于美的感受不就是源于如此真切的生活么?紀明先生或許是目前不多的敢于直接地表達他對生活的真切感受的畫家了,這無疑是紀明先生藝術的一大可貴之處。

夢鄉 69×46cm
當然,如果以為紀明的藝術是在復制生活,僅僅以為“美就是生活”,那未免失之膚淺。在紀明的藝術中當然灌注了強烈的主觀的情感的色彩。在他看來,必須以天地之生氣合于筆墨之生氣,即把自然美作人工的、情感的、藝術的升華才能造成真正的藝術。紀明先生作畫,有一種大中取小,以小見大的本事,大山大水經他的取舍剪裁,因心再造,或一角,或半邊,或一峰陡起為主位,輔以它山雜樹相襯托,或一水虛中,兩邊樹石屋宇相呼應,至于山水樹石成塊成團,大小錯落,疏密有致,亦全在紀明精心結構和自由把握之中。如此則以其東方意味的裝飾風格而超越了自然,成為打上畫家主觀烙印的人格化的藝術形象。
這種人格化的藝術魅力更因紀明先生獨具一格的筆墨特色而加強,這種特色基于他扎實的傳統功力。紀明作畫,其筆墨重氣勢、重力量。飛舞旋動,氣勢逼人。有時側鋒模掃如斧之劈,有時中鋒舒展似劍出鞘。這種運筆的力量感使得他的很多小品式山水在細膩的田園情趣之外又增添了幾許崇高與壯美。紀明作畫喜用枯筆,其用筆毛、澀、枯、厚,故又有老辣重拙之韻味。紀明于枯筆的嫻熟運用是一大特色,這種或長或短、或寬或窄,或深或淡的枯筆筆鋒與飛動揮掃的運筆節奏的結合,給紀明的山水畫增添了又一人格和情感力量的魅力。如果說,枯筆的運用有易燥的危險的話,則紀明在用水上亦是別具匠心的。他或者在一片潤濕的淡墨上以枯濃之筆掃之,此為濃破淡;或趁一片枯筆未干之際以淡濕之墨罩之,此乃淡破濃。有時枯筆又和水色或清水互沖互破,使其既有枯筆重墨之氣勢和力度,又具“水氣淋漓幛就濕”的潤澤之效。尤值一提的是,紀明先生以潤濕的用筆而生出的枯筆干墨的特殊效果,則不僅豐富了筆墨之法,而且使其畫面出現既枯且潤,既潤且枯,所謂“潤含秋雨”“干裂春風”的巧妙結合。對筆墨自身表現性的高度重視,使紀明先生在保持自己對自然的真切感受創造富于詩情畫意的意境的同時,有時又對畫中形象予以高度的抽象和提煉,使之以符號化的形式和本來就相當抽象的筆墨形式渾然一體,以點、線、面的穿插與構成,形成其又一類型的人格力量的升華,生活的升華,美的升華。
源于生活而不囿于生活,立足于生活又能超越生活,向藝術作美的升華,不就是這位優秀的重慶畫家做出卓越成就的基石么?

綠染農家 68×68cm

漁笛起汀洲 120×90cm

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