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富，所以當難民

文　麗

2006年11月22日，聯合國公布了一份調查報告，42萬這個數字讓人觸目驚心。它意味著自2月什葉派宗教圣地阿里·哈迪清真寺發生爆炸以來，不到一年就有這么多伊拉克人逃離家園。

有錢也要逃難

在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人口最稠密的街區，當屬馬卡森·巴哈茲赫。它的旺盛“人氣”，并非由于商業的繁華，而是因為有大量伊拉克難民在此聚集。不了解個中情形的人，會以為他們大多數在國內走投無路，這才甘愿到這里風餐露宿，忍饑挨餓。可是錯了，許多選擇逃亡的伊拉克人，當初在國內都混得不錯，很多還是富有的商人。自從薩達姆倒臺，伊拉克國內亂世紛紜，綁架和勒索富人的現象層出不窮，終于把許多人逼到了逃亡路上。

每當有西方記者到難民區采訪，都會遇到熱情歡迎。一個難民告訴記者，在伊拉克的時候，她的丈夫居然被自己從小生活在一起的鄰居綁架了，兒子則被美軍抓走：“鄰居們綁走了我的丈夫，折磨他一直到死，然后把血肉模糊的尸體扔在我家門前。丈夫死后不久，美國人把我的兒子也抓走了。”雖然逃出了伊拉克，這個不幸的女人如今仍不定期往來于巴格達和大馬士革之間，那里畢竟是她的故鄉，有許多難以割舍的親情。

距離剛才這個婦女居住的帳篷幾步路，住著阿拉亞斯一家。他們原是基爾庫克的基督徒，男主人戰前替前政權工作，從事戰略研究工作。薩達姆倒臺前，這家人生活優越，無憂無慮。如今，因為遭勒索逃難，他們一家六口擠在大馬士革一套兩居室里，經常為付不出房租發愁。

還是在大馬士革難民區，另一家逃難的基督徒，意外地遇到了原來的遜尼派穆斯林鄰居，因不同宗教信仰產生的鴻溝，此時早已泯滅，大家同病相憐。兩家人聊起逃出伊拉克的原因，竟是大同小異。在他們原來居住的街區，常有武裝分子出沒，他們任意搶劫，糟蹋年輕姑娘。有一次，摩蘇爾一伙武裝分子竟然強奸了一名64歲的修女，然后殘忍地砍掉了她的腦袋。

難民營生活更悲慘

在這波難民潮里，因為富有而被迫逃離家園的只是一部分，在敘伊邊境的一段沙漠地帶，還有大批一無所有的伊拉克難民。這個地方的唯一好處是：敘利亞難得有興趣管理這一段，伊拉克非法武裝也不肯越境生事兒。

阿爾·塔恩夫，就是位于這塊“世外桃源”的一處難民營，365名伊拉克難民擠在聯合國難民署提供的帳篷里，已經堅持了很長時間。沒有自來水，電更不用提，難民們靠毛毯抵御沙漠寒冷的冬夜。

在阿爾－塔恩夫，哈南·盧什第算得上難民中的“異鄉人”，她來自約旦，祖籍巴勒斯坦，戰爭爆發前卻在伊拉克定居。薩達姆的倒臺，讓這個女人摸不清自己到底該歸哪一國管。不過，她的故事，同樣催人淚下：“兒子降生那天，家里來了一群什葉派民兵，他們用槍頂著我的太陽穴，逼著我兒子用‘阿里這個名字。然后，他們當面打死了我的丈夫。”

一年半以后，哈南·盧什第僥幸逃了出來，她抱著兒子，躲在一輛卡車的車廂里，一路向敘利亞逃難。她回憶說：“我有一本約旦護照，可是1歲半兒子的國籍，卻是伊拉克。在敘利亞邊境，邊防士兵說：‘你可以過去，但是兒子得留下來。——這怎么可能?!”于是，哈南·盧什第偷偷越過邊境，被阿爾一塔恩夫難民營收留。據她講，難民營現在一共收留了150個13歲以下的兒童。

在阿爾·塔恩夫難民營，大家遭遇彼此都差不多，沒有護照，一文不名，根本過不去邊防檢查站，呆在這塊敘利亞不愿管，伊拉克管不著的地方，是最好的選擇。至少，這里沒有呼嘯的子彈和恐怖的爆炸。

“模范”難民營

沿著敘伊邊境走下去，快到與土耳其邊境接壤的地方，有一個名叫阿爾－霍爾的難民營，大家口耳相傳，都把這里看作難民營里的“模范”，或是“樣板”。

然而，即使在這座“模范”的難民營里，不安定因素仍然伴隨著“居民”的每一天，差不多每個星期都能聽到槍聲，土匪出沒無常。最早來到阿爾－霍爾的一批難民，本打算逃到約旦，在約伊邊境遭到拒絕后，在大沙漠里漫無目的地流浪了8天。他們既找不到淡水，糧食也漸漸吃光，最后慢慢聚集到阿爾－霍爾。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阿爾－霍爾，很多難民都能講一口流利準確的英語，很多人手里握有伊拉克高等學府的文憑。在伊戰前，他們本來都是國家的精英，生活在富有的上層。

一個名叫賽爾米·薩利赫的難民，講起自己的故事：“有一天，伊拉克政府軍闖進了我的家，把我和其他84個人抓進了大牢。據說，他們懷疑我們是恐怖分子。政府軍士兵蒙上我們雙眼，把我們帶進監獄，棒打電擊。”

回到家里，賽爾米才明白，原來整個事件，竟是當地非法武裝的杰作。他們事先打電話給政府軍，告密說村里有恐怖分子。當政府軍把居民抓走審訊的時候，非法武裝大模大樣走進村子，從容不迫地把家家戶戶洗劫一空。

……

聯合國的報告剛剛公布兩天，伊拉克薩德爾城再次響起恐怖的爆炸聲，造成至少215人死亡，257人受傷。這是2003年伊拉克戰爭爆發以來，伊拉克單日傷亡最為慘重的襲擊事件，有人說，伊拉克內戰一觸即發。聽到這樣的消息，不知道至今仍在帳篷里忍饑受凍的難民的心里，到底是悲傷絕望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點?(編譯自法國《巴黎競賽畫報》)

編輯：王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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