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3年,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踏上了大明王朝的國土,在隨后長達27年的傳教生涯中,利瑪竇對這個神秘的東方帝國充滿了贊賞。他在《中國札記》中描述:“凡是人們為了維持生存和幸福所需要的東西,無論是衣食用品還是奇巧物與奢侈品,在這個王國的境內都有豐富的出產……”
中國綜合國力
曾長期引領世界
實際上,利瑪竇所看到的一切,在中國歷史上并非曇花一現。15世紀前,中國一直走在世界前列。據西方經濟史學家安格斯·麥迪森計算,公元1000年,中國GDP占世界的22.7%,隨后就一直保持在20%以上,到1820年達到32.9%。
著名學者弗蘭克在其代表作《白銀資本》中也指出,中國長期占據世界經濟的中心地位,其經濟總量一度占到整個世界的50%以上,而在經濟極為繁榮的宋代,這一數字曾高達90%。的確,作為中國歷史上工商業最發達的朝代,大宋王朝在當時世界上居絕對領先的地位。據文獻記載,當時中國的城市化率已達到30%,人民生活達到歐洲大城市18世紀初的水平。宋朝還在造船航海上取得巨大進步。到12世紀末,中國已取代阿拉伯人在東亞和東南亞的海上優勢,中國商人遍布東南亞及印度各港口。
明代時,中國再次成為世界中心。在經濟、文化、科技、軍事等方面,大明王朝都保持著絕對優勢。它的商品經濟高度發達,江南地區還出現了資本主義萌芽。當時中國的經濟總量占世界的45%。如明代的鐵產量為北宋的2.5倍,永樂初年年產量高達9700噸,而當時歐洲產鐵量最多的俄羅斯也只有2400噸。值得一提的是,明代的軍事力量尤其是海上軍事力量非常強大。英國學者李約瑟認為:“明代海軍比任何國家都出色,所有歐洲國家聯合起來,都無法與明代海軍匹敵。”當時,全球1/3的鋼鐵產量用于明帝國生產兵器。在對外貿易方面,明代也走在世界最前列。從16世紀中葉到17世紀中葉的百余年間,由歐亞貿易流入中國的白銀高達1萬噸,約占當時世界白銀總產量的1/3。
陰錯陽差的退卻
1405年7月11日,鄭和率船隊轟轟烈烈開始下西洋。到1433年,鄭和船隊先后遠涉太平洋、印度洋,最遠到達紅海和非洲東海岸,航程遍及30多個國家和地區。由于船隊規模龐大、裝備精良、技術先進,所到之處都受到了熱烈歡迎,反響強烈。鄭和的遠航,使世界認識到中國在各領域的巨大優勢。鄭和最大的寶船長達135米,排水量近2萬噸,而當時西方最大的船只排水量不過1500噸。87年后,當哥倫布于1492年橫渡大西洋時,其旗艦“圣·瑪利亞”號的排水量僅為233噸。
再說那時的歐洲,局面簡直糟糕透頂:法國正慘受百年戰爭的蹂躪,英國也未完全廢除農奴制。此時的歐洲與亞洲相比,并不具有什么明顯的優勢。這對于大明王朝而言,無疑是一個走向世界的絕佳機遇。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當時的大明王朝選擇了從世界舞臺上主動退出。1433年,鄭和在第七次遠航途中病逝。隨后,由于受到許多大臣的強烈質疑,剛剛登基的洪熙皇帝詔令:“下西洋諸番國寶船悉令停止。”從而徹底廢止了下西洋的活動,而曾經在大洋乘風破浪的鄭和寶船,漸漸腐爛在太倉的港灣里。為防止再有人出海,兵部甚至焚燒了鄭和苦心經營多年的造船廠以及各種圖紙和資料。
就這樣,在最關鍵的歷史時刻,中國將力量轉向了內部,卻把無窮無盡的海洋留給了西方的冒險者。至此,中國錯失了作為海上強國崛起的機會。對此,連德國哲學家黑格爾都感慨,盡管有種種機會,“中國人卻把頭轉過去,背向海洋”。也就在這時候,歐洲開始了地理大發現、文藝復興、工業革命等一系列壯舉。世界的天平,開始慢慢傾斜。
誠如保羅·肯尼迪在《大國的興衰》中評價:“在近代以前時期的所有文明中,沒有一個國家的文明比中國文明更發達,更先進……中國倒退的關鍵因素純粹是信奉孔子學說的官吏們的保守性。”正是因為這樣,當時幾乎所有官吏都關心維護和光復過去,而不是創造基于海外擴張和貿易的更光輝的未來,把精氣神用在了無休無止的內耗上,并且導致整個帝國對商業和私人資本的厭惡,結果出現了許多令人痛心的局面:印刷術沒有發揮真正的作用、海外貿易受到控制……
閉關鎖國政策的開始
1644年,明朝衰亡,清朝建立。這時候,在地球的另一端,英國資產階級革命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對于中國而言,這同樣是一次歷史機遇。遺憾的是,中國歷史的車輪再次減速。
清初以來,統治者為了沿海的安定,大都實行嚴厲的海禁政策。1662年鄭成功收復臺灣,清政府連下三道遷界令,將東南沿海的村莊居民全部內遷50里,房屋、土地全部焚毀或廢棄,不準沿海居民出海。
18世紀中葉,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開始工業革命,海外貿易日益擴張。以英國東印度公司為首的西方商人,一直強烈渴望尋找機會打開中國市場。當時,在中國廣州、廈門、寧波、蘇州4個通商港口,前來進行貿易與投機的洋商日益增多。乾隆皇帝第二次南巡到蘇州時,發現僅蘇州一個港口,每年就有1000多條船出海貿易,其中有幾百條船的貨物賣給了外國人。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乾隆決定改變這一切。
1757年,一道圣旨從京城傳到沿海各省,下令除廣州外,停止廈門、寧波、蘇州等港口的對外貿易,并規定洋商不得直接與官府交往,而只能由“廣州十三行”辦理一切有關交涉事宜,這標志著清政府徹底奉行起閉關鎖國的政策。而與此同時,西方工業革命的浪潮正席卷而來,冒險者已開始了全球范圍的擴張。
不摧毀舊的社會結構,就無法實現現代化
1793年,英國使臣喬治·馬戛爾尼攜帶英王喬治三世致中國皇帝的信,率使團來到中國。當時,英國已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資本主義國家,為擴大海外市場,它開始尋求與中國建立貿易關系。不過,面對試圖與中國“交使通商”的英國使團,83歲的乾隆卻將他們當成向自己進貢祝壽的蠻夷,馬戛爾尼提出通商要求,乾隆斷然拒絕,從而徹底關上了對外發展的大門。
正是由于封閉,再加上缺乏一個開放的政治經濟體制,同時又不斷受到人口激增、政治衰退、思想僵化、科技停滯等方面的困擾,才導致中國一次次錯失重大歷史機遇。
自18世紀以后,中國的經濟發展水平已落后于一些西歐國家。而此時的乾隆皇帝,仍自夸著“天朝物產豐盈”,而馬戛爾尼發現這個國家當時已經“遍地都是驚人的貧困”。當他失望地打道回府時,說中國“不過是一個泥足巨人,只要輕輕一抵就可以把他打倒在地”。
隨后,英國人用鴉片與堅船利炮敲開了中國的大門,列強們也群起而瓜分中國。自鴉片戰爭以來,一連串的民族恥辱雖然在中國激起了愛國的激情,引發了變革之風,但是,洋務運動、維新變法等接連不斷的失敗卻證明:若不徹底摧毀舊的社會結構,就無法建立起現代化的中國。
1919年五四運動后,一個歷史變革的大時代終于揭開了序幕。
(王煒薦自《環球時報》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