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石原慎太郎的政治野心

日本4月8日的東京都知事(市長)選舉已經鳴金收兵。東京既是日本政治中心，又是全國1/10人口居住的城市，本以為其首長不僅應能代表日本的“臉孔”，也應該是“精英”中的“精英”。但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的選舉卻總是“演藝人員”的天下，從真正的職業笑星到善于作“秀”、口無遮攔的政客，長期坐鎮這個位置，總讓人對日本的“國格”存有疑問。

這次東京都知事選舉有幾大特征：一是參選者競相冒充“無黨派”候選人，企圖博取日益增加的無黨派選民的同情；二是已經兩次當選的現任知事石原慎太郎一開始就企圖再次混水摸魚，想再任四年；三是曾經任職宮城縣知事12年、后來擔任慶應大學教授的淺野史郎，這次挑戰石原，目的是想讓靜如死水的首都政壇再次蘇醒過來。

既是“不倒翁”又是個異類

石原是日本政壇“不倒翁”，不甘寂寞的極右政客。他現年74歲，是小說家、政論家、政治家，當過內閣部長，還企圖參加自民黨總裁選舉要當首相，但卻意外當上東京都知事。他1999年第一次當選，2003年連任。從年齡、人際關系看，他這次競選是最后一次了。

當東京都知事原本不是石原的最高目標，因為他念念不忘的是當首相，即使他已憤而“退出”自民黨，但與自民黨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一是在黨內保存著廣泛的人脈，現首相安倍晉三是他的知己；二是早已把大兒子石原伸晃安插進自民黨上層，最近還有周刊吹捧他將成為安倍的繼承人；三是日本政壇一再謠傳，石原計劃通過組織“石原新黨”重返政壇中樞。

當然，自民黨的既得利益者，既不愿看到這名前“青嵐會”斗士回來興風作浪，更不想讓他搶位子，因此都“衷心”支持他競選連任，目的就是要把他“軟禁”在地方首長的虛位上。這次東京都知事改選，堂堂的執政聯盟竟然派不出候選人，自民黨和公明黨還公開支持“無黨派”的石原，既說明政治上層有錯綜復雜的利害關系，也預告了石原將三選連任。

利用“弟弟”攀登政壇高峰

寫小說，利用“弟弟”成名；罵“支那”又使他成為右翼英雄。石原雖然在一橋大學念法科，卻以學生作家身份，一躍成為家喻戶曉的大眾作家，原因是把他弟弟石原裕次郎的放蕩生活寫成小說《太陽的季節》，讓他成了最年輕的“芥川獎”文學獎得主。小說后來改編成電影，還讓他游手好閑的弟弟裕次郎現身說法當主角，既把他弟弟捧為影視界巨星，也把他自己塑造成炙手可熱的流行作家。

石原充分利用他“芥川獎”作家的地位，特別是后來他與《產經新聞》、《讀賣新聞》、《文藝春秋》等的親密關系，從小說作家，發展成為萬事通的評論家，再代表《讀賣新聞》到越南戰地采訪，使他開始與保守政壇上層拉上關系，一年之后便被自民黨吸收為候選人參加參議院選舉，五年之后更順利在東京選區當選為眾議院議員，從此進入自民黨高層。

但石原的仕途并不一帆風順。1975年，石原在自民黨推薦下第一次參選東京都知事，結果鎩羽而歸。1988年，石原參與自民黨總裁寶座之爭，同樣也敗下陣來。

石原在自民黨內搞小幫派“青嵐會”，雖然曾經以“憤青”姿態把日本政壇搞到烏煙瘴氣，但他在擴展政治地盤，經營人際關系等方面，還是處處顯示他工于心計。比如，他在1995年突然宣布“對政治喪失信心”，辭去眾議院議員職位，同時又安排他的大兒子伸晃填補他的空缺，順利完成了“世襲”工作。

1996年，石原出版其弟裕次郎的生前故事，謳歌兄弟感情的小說《弟弟》，既利用其英年早逝的弟弟的明星效應，又通過手足情深展示溫情主義，不僅提高了作家兼政治家慎太郎的身價，也塑造了溫情政治家慎太郎的形象。

1999年，石原再次挑戰東京都知事的寶座，結果他如愿以償。四年后競選連任以高票當選。這就是石原搞政治工于心計的證明。

政治冷漠使漁翁得利

除了作家、政客，石原還以右翼發言人的身份活躍于政壇。1989年，石原與財界重鎮——新力集團總裁盛田昭夫聯合出版了《日本可以說不》的雜文集，強調了日本的經濟實力，主張對美國要說不，給人民族主義已經抬頭的感覺，甚至有人理解為“新亞洲主義”抬頭，不僅鼓舞了日本的國粹主義，也使部分人將他視為“反美主義”的先鋒。

由于第一本《日本可以說不》成了暢銷書，石原接著又如法炮制，這次是跟渡邊升一、小川和夫等接連出版了另兩本類似“說不”的書，使他頓時成了“反美英雄”。其實，石原并非什么英雄，只是紙上談兵的戰略家、看風使舵的國粹主義者而已。說石原是個“亞洲主義者”，更是大笑話，因為他的反美言行都是些選舉語言，包括所謂收回坐落于東京的美國空軍基地的許諾，沒有一件在他的東京都知事任期內兌現。但他對中國人、韓國人、朝鮮人的仇視言論卻是俯拾皆是的。

石原至今仍堅持稱中國為“支那”，即使出任東京都知事之后，仍然以這個侵略中國時的用語，蔑視、侮辱中國人。石原幾乎是唯一的、不愿正確使用現代日語的政府官員，所幸他是個地方官員，不然將成為兩國外交破裂的導火線。石原公開稱呼中國、韓國、朝鮮人為“犯罪的三國人”，不僅狂妄，而且沒有“格”。至于他說，“南京大屠殺”是中國人捏造的謊言，如此非理性的表述，不是他的文學頭腦過于發達，而是因為他是冥頑不靈的軍國主義信徒。

石原每次選舉，總是自我介紹說，“我是裕次郎的哥哥”。把他自己塑造的“英雄”、一個早被人們忘記的“巨星”，拉出來當選舉工具。而他每次都當選，這是日本政壇的怪現象。

這次石原雖然有高齡競選的困擾，他倡導的“東京新銀行”經營失敗(到去年9月為止已虧損450億日元)，加上公私混同的行為又被揭發，包括他的豪華出游、不當開支、任命其第四子出任文化事務主管等等，使他也成了貪污舞弊的典型。但東京人都視而不見，一是總體保守化的結果；二是對政黨政治的失望；三是對政治冷漠。輿論調查顯示：石原仍舊會當選連任。既然首都都是如此，其他地方的選舉大概也不會出人意料吧。

(原載新加坡《聯合早報》)

責任編輯：覃福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