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維度選擇

劉杰同志是一名新聞記者，是一個安徽人，是一位言有衷而行必果的信義之士。凡此種種，都堪為《觸摸山西》一書得以行世的外部條件與內在成因。很顯然，如若沒有新聞記者的獨特視域和專業素養，他就不足以找到全新的觀察角度與切入點；沒有外地人對山西的敏銳感應和特異體驗，他就不會在軒輊與差異之中從深層次上考量出山西的地域風采與文化內涵；沒有事必躬、言必兌、諾必踐的誠樸品格和執著精神，他也就不會苛求自己一定要這樣孜孜，硬是在拒塵囂與遠觥籌之中寂然于濡墨之苦和沉湎于秉筆之樂了。自然，其結果也就不會有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本《觸摸山西》的付梓與行世。

的確，這是一個偶然，但這也是一種必然。幾年前，劉杰是在不意之中來到山西的，這或許是一種無奈的屈從與落寞。但當他一旦跨入娘子關，切切實實地躑躅于汪莽的汾塬大地的時候，那心中的冰砣子便立即被騰躍在這三晉熱土上的隆情與激浪所融化。漸漸地，他不僅喜愛上了這片土地，而且簡直就是流連于此、戀棧于此了。這種情感上的變化，是基于認識上的變化的；而認識上的變化，則又是由于他對山西的全面接觸和深度了解所致。是呀，山西這片被大山包圍著的土地，原來竟然是如此地豐盈而富庶、厚重而亙久、神秘而奇幻，以致讓人觸摸起來竟會有深不可測的感覺。這是什么呢?這就是歷史，這就是文化，這就是那極可寶貴的文明粹質與精神礦藏。

正是這自然的造化和天賜的瑰寶，深深地把劉杰吸引住了，并常常使他為此而激動難耐、語訴無休，自發地不斷地從深層次的觸摸中升華著思想、迸涌著感悟、陶冶著心境與情愫。他說：“當我沉進山西這塊神奇的黃土地后，安徽、山西兩地深厚文化的撞擊，常常讓我激動不已。看三晉大地，那北部的佛教圣地，中部的晉商大院，南部的根祖文化，無不昭示著五千年華夏文明令人陶醉的魅力。”

這，便是劉杰寫作《觸摸山西》一書的認識基礎與感情酵體。沒有這個基礎和酵體，《觸摸山西》便無緣形成與產生。應當說，劉杰在山西工作的時間并不長，庶幾二年不到，那個時候正逢我在省委宣傳部部長任上，自然會與劉杰同志時有工作接觸。也正是在這種接觸中，讓我知道了他為人的樸真，也讓我知道了他文筆的娟雋，所以就支持和鼓勵他趕快動筆寫出一本記述山西悠久歷史與燦爛文化的書來。我相信，以劉杰的文化素養和敬業精神，對于這樣一本書，他不僅能夠寫出來，而且還定會寫得有特點、有深度、有全新的意蘊和博大的視界。爾今，當我面對劉杰這部幾近三十萬言的書稿時，怎奈在欣慰之余，且更猶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自豪與自信——為劉杰，也為山西。因為劉杰的這本書完全從純客觀的角度資證了一個赫然的事實，那就是山西不僅是煤炭資源大省，而且更是文化資源大省。關于前者，乃是盡人皆知的。但關于后者，可就只是近幾年來才慢慢地被人們所知曉、所認識的。毫無疑問，劉杰的這本書，必將為人們全面認識山西，特別是進一步認識山西的文化內蘊與文明本質，提供新的指向與路標。正像書中所寫的那樣，從北到南、自東向西，山西處處都蘊藏著極為豐富的文化瑰寶。其數量之多和品位之高，皆為世所罕見。像云岡石窟、北岳恒山、應縣木塔、大同華嚴寺、五臺山寺廟群，像晉祠的魚沼飛梁和宋代彩塑、天龍山石窟和竇大夫祠、崇善寺珍本經藏和永祚寺巍巍雙塔、平遙古城和晉商大院，像堯、舜、禹故里與大槐樹移民、忠義藏山與皇城相府、關圣之常平與女皇之文水、壺口飛瀑與太行奇峰、西廂纏綿與磧口蒼烈、雁門關之威猛與永樂宮之秀妍等，都是鐘靈毓秀的神奇造化，均堪為世所不可再得的人間奇跡。當然，物為人馭，人為理司。山西的靈秀與神奇，還更在于它為中國歷史的進步和發展所慷慨貢獻的從堯、舜、禹、后稷、韓非、荀子、李悝、慎到、范雎、惠施、張儀、卜子夏、呂不韋，到慧遠、曇鸞、王通、王勃、白居易、司馬光、關漢卿、羅貫中、王維、傅山，再到楊深秀、董壽平、趙樹理、馬烽、力群等各個時代的人杰與才俊。所有這些，都在《觸摸山西》一書中得到了個性化和藝術化的描繪與呈現。特別是作為記者的劉杰，不僅對事物的觀察十分細微，而且善于把歷史與現實對接起來進行事件的引深和思想的生發，從而避免了那種由于單純 飭資料和純然拘泥歷史給讀者造成的時代睽隔與思維箍制。劉杰每每寫來，總是以第一人稱的身份、眼光和口吻介入其中，融入其內，與被描寫對象保持著零距離和近焦點，然后再以自己的實地考察和切身感受，施以遞進式的認識社會與歷史，感悟文化與文明。這，就使他筆下的歷史脈絡與文化遺跡，自然而然地賦有了生命感和躍動力，并因此而激揚出感染讀者和激勵受眾的情采與思緒。

美國全球化問題研究專家羅蘭·羅伯森曾說：“文化維度是人類狀況的各種維度中最重要的維度。”劉杰對山西的認識和感悟，就恰恰正是從這個“最重要的維度”切入的。所以，一旦他實現了對這個題旨的選擇與確立，也便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注定了他的成功。而他的成功，則既是對山西的回報，又是對他自己的提升。劉杰在山西工作期間，正是山西開始制定建設文化強省戰略目標之時。這種環境，這種氛圍，無疑對置身于其中的劉杰，是一種不可抗違的啟迪與促進，從而使他對文化問題產生了更多的關注，傾注了更大的熱情。其實，文化的重要意義和我們對文化的自覺性，也正是在這個過程中逐步凸顯和不斷提高的。當時，我提出“華夏文明看山西”，提出山西“是華夏文明的主題公園，是中國社會變革和進步的思想庫，是古代東方藝術的博物館”。也就正是在這個文化問題被凸顯、文化意識與文化價值被提升的過程中的產物。認真說來，“華夏文明看山西”只不過是一個觀察角度與認識方法的維度問題。這個觀點和語義的產生，一方面，既不排斥華夏文明盡可以去看其他任何地方；但另一方面，它又確實道出了山西歷史文化極其豐富、山西對中華文明的貢獻極其巨大的不爭事實。

我相信，作為安徽籍的人民日報高級記者的劉杰和由他所精心書就的《觸摸山西》，無疑會是對這同一文化命題的別一種考量與佐證。

是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