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地樂土

這是一方古老的土地，早在舊石器時代人類就在這里生息繁衍，西漢置縣取名汾陽，隋改靜樂稱用至今。

這是一方英雄的土地，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1000多名烈士為國捐軀。

這是一方希望的土地，每一眼不屈的老窯洞，每一塊蒼涼的梯田，都見證著生生不息的歲月輪回。

當你踏上這方土地，就會感受到它的悠久、強悍與旺盛，以曠古不變的姿態從往昔走來，已發生和正在發生著巨變，為你描繪著一個夢想，展示著一個現實：

靜地樂土!

一

靜樂之所以叫靜樂

靜樂地處晉西北，東出呂梁山，1950多座山峰連綿起伏，6300多條溝壑縱橫交錯。在2058平方公里的廣袤土地上，遍布著14個鄉鎮，381個行政村，450個自然村，養育著16.2萬人口。

作為三晉文明的發祥地之一，這里曾“金鵝泊水，澤布六社”，在水草豐茂的汾河兩岸，生活著笨重的大象，悠閑的三趾馬，矯健的梅花鹿。至今保存的風神山、石房子山古文化遺址，曾大量出土的石器、陶器，無不見證往昔的祥和與美麗。然而，當祖先的炊煙被狼煙取代時，這里變成了戰爭的頻仍之地，從趙武靈王稱雄割據，北魏孝文帝征戰，到大唐李家父子圍獵練兵，明朝李自成攻城略地，頻繁的戰亂使往日的青山綠水變得面目全非。

也許是太多的踐踏與掠奪，讓歷史深感愧疚，靜樂之所以叫靜樂，便包涵了雙重含義：一是家園往逝的美好，“居斯地者，則有放懷登眺、肆志徜徉、理亂不聞，其樂泄泄者矣”，故名靜樂；二是戰亂兵荒深重，“人民拮據焦勞，避戰流離，啼饑號寒，目睹瘡痍，盼寧靜，求安樂，顧名思義。”

到清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被靜樂老百姓稱為“福星”的黃圖昌出任知縣時，已是不堪凄涼：“比屋盡索寞，仳離塞道路，鵠面攜老幼，寤寐聞呼號。”讓這位來自河北大名府的老兄，盡管“學貫六經，才備三長”，也深感天運不濟，一到任就遇上“淫雨害稼”，“七月嚴霜殺禾，災重八九分”。

第二年又連續兩個月淫雨不止，“麥豆壞其大半”，“八月風霜，河凍成冰，秋禾盡槁。”到第三年——

家家懸磬，人人鵠面，有無衣無食凍餓而死者，有食草根木皮發腫而死者，有食糠竅麻屑結腸而死者，又有紛紛逃走，咸出口外，向大同、右衛等處覓食，或餓死于路，或拋兒于河，或賣身，或棄妻，或落水為娼。

一篇不顧避忌，“呼吁之迫，詳冊難盡，口稟難悉”，上書府院，為民請命的《條陳五年災苦議略》，至今讀來叫人潸然淚下。

靜地樂土變成了窮山惡水，“清初原為平地者而年被沖決，多變為沙地、鹽堿地，原為丘陵、坡地者而水土日有嚴重流失，多為溝為壑了。畝分雖有增加，而收十不當一。”

光緒三年(1877年)，特大旱。

光緒年四年(1878年)，歲大饑，春夏之交，餓殍遍野，兼瘟疫流行，民死者無計其數。境內周洪山下前后黑莊、蔡陽等十幾村，十室九空，非野死溝壑，即逃命他鄉。舊糠漲價至每斗一兩銀。

光緒十八年(1892年)，汾水大漲，淹沒兩岸民田無數。

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又大旱。

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瘟疫流行，死者甚多，縣內萬戶蕭條，路斷人稀。

加之官府苛捐雜稅，酷吏巧取豪奪，人民被迫背井離鄉，逃亡在生死路上——

百錢賣一兒，

千錢賣一女，

小者五六歲，

大者三尺許。

十十五五沿堤來，

彳彳亍亍黃塵霾。

由于人口大量流失，清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最少時，全縣僅剩下18015口人。萬戶炊煙愁，市稀叫賣聲。經濟社會發展陷入蕭條，貧窮像瘟疫一樣蔓延。直到20世紀解放初期，全縣私營商業也只有可憐巴巴的112戶，從業人員187人，經營資本56.8萬元。

一首歌的開端

盡管半個多世紀過去了，一首歌仍在靜樂的老百姓中流傳，《什么人抗戰最有功》——

八路軍抗戰最有功，

軍民合作打敗了鬼子兵。

敵后軍民創造了解放區，

共產黨解放了老百姓。

1945年9月12日，靜樂這片飽受滄桑之苦的土地終于獲得了新生，獲得了解放。汾水河畔，古老的鵝城沸騰了，歡慶的鑼鼓聲回蕩在岑山上空，回蕩在天柱山上。那鑼鼓聲中，有祖輩苦難已久的等待，有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無數長眠于地下的靜樂兒女的企盼。從那一天起，在靜樂老百姓的心中，無論歲月怎樣風云變幻，共產黨都是至高無上的，正像另一首歌傳唱的——

共產黨就像親爹娘，

分給咱土地分給房。

燈籠籠甜瓜沙了個沙，

至死也忘不了共產黨。

在共產黨的領導下，靜樂揭開了天翻地覆的一頁，從土地改革運動到改革開放，特別是上世紀80年代以來，所取得的發展變化是前所未有的——

經濟建設，成就斐然。農業經過歷年改土治水、建設農田和推廣新技術，使生產條件逐步改善，土地生產力不斷提高。“七五”到“八五”計劃期間，年均糧食總產2677.8萬公斤，比“一五”到“二五”計劃期間年均數增長30.6%，歷史產量低而不穩的局面逐步改變。農村經濟已打破單一種養形式，產業領域拓寬，產業結構優化，并由傳統自然經濟向商品經濟轉化。靜樂工業歷史上僅有一些個體手工業和小煤窯，50年代后期開始興辦國營集體企業，70年代發展地方五小工業，80年代以來，利用資源優勢發展能源工業和加工工業，特別是鄉鎮企業、民營企業迅猛增加，逐步形成了以煤、焦、電為骨干的系列化地方工業體系，并在縣域經濟中處于重要的支柱地位。1995年，全縣獨立核算的工業企業40戶，其中縣營國有9戶，二輕集體3戶，鄉及鄉以上工業總產值5751萬元，占工農業總產值的55.5%，比1957年增長24.7倍，比1978年增長3.5倍。隨著工農業生產的不斷發展，市場相應繁榮活躍。1953年，全縣僅有個體私營商戶197戶，從業人員326人。80年代改革開放以來，各類所有制商業迅猛增加，到1995年，全縣個體私營商業1410戶，從業人員2066人，國營、集體和供銷合作商業有15個公司，112個門店，1300余名職工，社會商品零售總額5998萬元。地方財政收入528萬元，分別比1953年和1978年增長21.1倍和7倍。人民生活不斷得到改善，1995年干部職工人均工資3149元，比1978年增長6倍。全縣農民人均年收入也由70年代的二三十元上升到1995年的361元，人均購買力提高到394元。1985年以來，群眾吃、穿、住的水平明顯提高，徹底告別了吃糧靠供應、花錢靠救濟的歷史，絕大多數家庭有余糧，有存款，蓋新房，起新宅，多數人衣著整潔時尚，自行車、手表、縫紉機已經普及，冰箱、彩電、洗衣機、沙發、立柜、寫字臺等現代家電、家俱也進入廣大居民家庭，人均住房面積達12平方米，比70年代增加2倍以上。基礎設施建設在50年代初基本還是一片空白，經過40余年建設發展，到1995年，擁有過境干線瀝青公路3條116公里，縣鄉公路12條，鄉村公路180條，通車里程403村775公里，占自然村總數的89.6%。電力設施有10千伏輸電線路13條535公里，35千伏輸電線路4條80公里，35千伏變電站3座，總容量1700萬度，裝配變壓器316臺，總容量1.48萬度，全縣通電村占到66.8%。郵電通訊共有郵路31條1394公里，電話線路19條1168.5公里。1990年以來長途電話和縣城電話改裝為程控電話，并與全區聯網。市內電話總容量1200門，開通450兆移動電話、傳真業務和BP機業務。

社會事業，進步明顯。1950年，全縣663個自然村僅有小學165所，教職工240余名，學齡兒童入學率45%。到1995年，全縣450個自然村擁有小學432所，初中20所，高中1所，教師1590人，在校生總數32741人，小學入學率99%。45年累計培養初中畢業生4萬余人，高中畢業生8600余人，向大中專輸送人才3300余人。80年代以來，積極發展職業教育、成人教育和掃盲教育，累計培養各類人才5500余人，1995年實現基本無盲縣。全縣有自然科學學會18個，專業學組156個，科普分會、農科隊335個，農科員2342名，獲各級科研成果獎73項。醫療衛生1995年擁有各類機構282個，其中縣級醫院2座，鄉(鎮)醫院22所，農村醫療點218個，醫療床位410張，醫護人員947人，每千人占有病床2.44張，醫生6.1人，農村缺醫少藥看病難的狀況改變，人民健康水平顯著提高。

盛世修志，“志，備忘也。”上述兩段摘自《靜樂縣志·概述》，《概述》的時間截止1995年；而1995年以后，靜樂的發展變化更是迅猛，許多十多年前還引以為自豪的東西，轉眼就成為歷史。在人民生活中，電燈電視電話已經尋常，手機電腦也不再新奇，甚至連昔日想都不敢想的小轎車，也走進了百姓家。

靜樂的發展變化，有每一位靜樂兒女的奉獻，也有每一位他鄉故人的奉獻，他們有歷任縣委書記、縣長，一般干部和普通工作人員。無論何時，他們都情系這片土地，關注這片土地，為靜樂的每一項成就歡欣鼓舞。一位曾在靜樂工作過5年的老縣長，離任后深情地寫道——

靜樂好，

風景最宜人，

汾水常流春長在，

天柱永秀福永存。

誰不頌地靈。

靜樂好，

人民素勤勞，

鐵臂搖落凄惶侶，

春風吹開富裕道。

農家樂逍遙。

二

一位后繼者的到來

2004年7月，一位新的父母官又來到了靜樂，他就是現任縣委書記王書東，“個子不高，很和善，總像是在思考什么，給人的感覺像個教師、學者。”在一份材料中，我看到了對他的描述，也看到了他的簡歷——

1960年生，山西五臺人

1984年加入中國共產黨

1977年—1978年山西忻州市小豆羅村插隊

1978年—1982年山西大學中文系讀書

1982年—1990年任忻州地委政研室干事、副科長、科長

1990年—1993年任忻州地委辦公室副主任

1993年—2001年任中共偏關縣委副書記

2001年2月公開選拔為代縣人民政府縣長

2004年7月任中共靜樂縣委書記，現在職攻讀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專業碩士學位研究生

這就是王書東。

從抗戰年代算起，他是靜樂的第幾任縣委書記了，已難說清，但他無疑是一位后繼者。自幼跟隨外祖父在靜樂生活的王書東，直到八九歲才離開，靜樂是他的第二故鄉；手握前輩的接力棒，腳踏童年的足跡，他走馬上任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靜樂的千家萬戶。

能來靜樂擔任縣委書記，王書東感到很幸運，盡管他已年過不惑，靜樂也早不是過去的靜樂了，但那一山一水仍熟悉如故，一草一木仍牽動著他的情感。可以說沒有靜樂，就沒有他充實的童年。靜樂山水的養育之恩，讓他感到幸運的同時也深感壓力，因為在靜樂他面對的不是一般父老。

靜樂有一句串話，叫人生三尊：“先生，舅舅，老房東。”在三尊之一的舅舅門上做官，他這個官自然得當好了，一不求政績有功，二不求加官進爵，只求能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卷，能給這片土地一個滿意的交代。

從小跟隨外祖父生活，70年代在忻州小豆羅村插隊，90年代又在忻州市最偏遠的偏關縣工作，而且一呆就是8年，從基層一步步上來的王書東，深諳基層工作的重要性。由此深入基層成為他的一貫作風，他始終認為——

推進改革、促進發展、保持穩定、構建和諧，辦法在實踐中，點子在群眾中。領導干部謀發展、干工作，要從群眾中、實踐中汲取智慧和力量，堅持群眾觀點，多深入廠礦企業、田間地頭，訪賢問計，訪貧問寒，看群眾最盼什么，最需要什么，才能真正做到知民情、順民意，從而做出科學的決策。

于是，他走馬上任的第一步，便從基層工作開始了，從縣直各部門到鄉鎮，再到山莊窩鋪。輕車簡從，跑了一個鄉接著一個鄉，跑了一個村接著一個村，很多時候深更半夜了才往回返。許多鄉許多村，他跑得閉上眼都知道，該從什么地方走，村里誰家的門朝東開，誰家的門朝西開，家里有幾個娃上學，有幾個娃在外打工。

靜樂86%的地方是山區、丘陵，有時跑一個鄉跑一個村，不知要翻多少架山，趟多少條溝，才能在山窩窩里見到要去的鄉政府，要去的小山村。一桿電視天線高挑著，兩三縷炊煙飄在屋頂上。在采訪的幾天中，我接連跑了七八個村子，就被深山老溝繞得天旋地轉，屁股顛簸得坐臥不寧，而王書東斷不了地往下跑，其辛苦之狀可想而知了。

每次下鄉回來，除非累得實在不行，王書東晚上總要學習，總要對一天的工作回顧總結。長此以往，便養成了熬夜的習慣，一熬就是大半夜；又愛抽煙，抽得滿屋尼古丁的氣味。經過深入調查了解，王書東對靜樂的經濟社會發展現狀，便有了全面掌握。在后來的一份匯報材料中，他將其歸納為四大特點——

一是基礎脆弱，發展滯后。1986年被國務院首批確定為貧困縣，是全省貧因縣中的10個特困縣之一。2000年全縣財政收入僅1516萬元，農民人均純收入僅880元。2001年被繼續確定為國家扶貧開發重點縣。截止2007年，全縣仍有6.8萬貧困人口，占到了農業人口的一半，其中5萬人為低收入人口(688元—944元)，1.8萬人為未解決溫飽人口(688元以下)。

二是資源豐富，潛力巨大。全縣初步探明各種礦藏近20種，其中煤炭資源儲量最大，含煤面積1000平方公里，儲量100億噸以上。靜樂國土面積居忻州全市第四、西八縣之首，人均國土面積近20畝，是全國人均12畝的1.7倍。境內以汾河、東碾河、鳴河為主的八大河流呈網狀分布，其中汾河縱貫境內40公里。全縣擁有地表水3億立方米，地下水30米以內含量2億立方米，總體上屬晉西北黃土丘陵區典型的富水區域，但部分山區鄉鎮存在吃水困難。

三是區位獨特，優勢明顯。縣境北靠管涔山與寧武、岢嵐毗連，南沿汾河與婁煩、古交相接，東依云中山與忻州、陽曲接壤，西以呂梁山余脈與嵐縣緊鄰，是省城太原連接晉西北的交通要道。縣城離忻州89公里，距太原91公里，處在省城經濟輻射圈內。2007年寧靜鐵路即將開通，太古嵐線也將上馬，忻保高速開工在即，這些工程完工后，靜樂將成為晉西北的交通樞紐。

四是歷史悠久，傳統光榮。靜樂早在舊石器時代已有人類生存，西漢置縣取名汾陽，隋大業四年(608年)改稱靜樂。靜樂是革命老區，是中共早期黨員、山西黨團組織的創始人高君宇的故鄉。聞名中外的百團大戰，首戰就在靜樂的康家會打響。僅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載入史冊的革命烈士就有1000多名。

清朝的李綠園說：“做官的人，有兩個好字，曰升，曰調；有兩個不好字，曰革，曰故。”2007年，王書東憑著筆試、面試第一，考察組打分也是第一的成績，從偏關縣委副書記的位置上，被公開選拔為代縣縣長后，可以說官星高照，為官的兩個好字都占了。由縣長升成了縣委書記，由代縣調到了靜樂。但實際的情形是，他升得并不輕松，調得也并不輕松。

靜樂的現狀告訴他，靜樂盡管有諸多方面的優勢，這些年也取得了一定成就，但是放在全國、全省、全市來看，依然差距巨大，依然沒有擺脫貧困。

如同1949年毛澤東的進京“趕考”一樣，王書東到靜樂也是在“趕考”。作為靜樂的第一把手，國家扶貧開發重點縣的帽子首先得他來戴，他這個縣委書記能不能“考好”，能不能為摘掉頭上的貧困帽子作出應有的貢獻，給靜樂16.2萬父老一個滿意的交代，還需一步一步來。

高唱雷鋒之歌

43年前，一個普通士兵的名字曾家喻戶曉，他的事跡被到處傳頌，他所說的話幾乎成了上至領袖，下至老百姓的座右銘——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為人民服務是無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之中去。

他就是雷鋒。

雷鋒精神曾影響了幾代人。

可是隨著時間的遠去，雷鋒這個名字被淡忘了。一度時期，狂熱的經濟浪潮使我們的環境受到了污染，大把的鈔票使一些人喪失了信仰；每年三月學雷鋒也成了過雨煙云。就像一首民謠流傳的——

一二三四五，

從早硏到午，

雷鋒不在了，

裕祿下世了，

不為人服務，

只為我服務。

然而，當我們付出沉重的環境代價，到處喊污染的時候；當貧富懸殊使人心出現失衡的時候，我們不得不做出反思，重新呼喚青山綠水，呼喚迷失了的精神，以求經濟發展與環境生存的友好，個人利益與社會整體利益的和諧。一個和諧發展的社會，既需要經濟也需要環境，既需要物質也需要精神，缺失了任何一方面，和諧發展都是空談。從縣級基層工作的實際出發，作為一名縣委書記，一名唱著《學習雷鋒好榜樣》成長起來的共產黨員，王書東對之有著深刻的體會與認識——

黨的十六屆六中全會作出的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決定，不僅標志著黨的執政理念又一次飛躍，而且是一次深刻的飛躍。縣一級作為我國行政機構中承上啟下的環節，在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中起著關鍵的作用。黨中央每一項政策都要通過縣級宣傳落實到群眾當中，各項政策的執行情況和效果也都要通過縣級來反饋。作為一名縣級領導干部，既是黨中央政策的執行者，又是基層群眾的服務者，實現對上負責與對下負責的統一，始終是我追求的目標，也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首要責任。

他覺得，尚處于貧困落后階段的靜樂，更需要講求精神，講求奉獻，只有這樣才能團結鼓舞人心，才能構建和諧發展的靜樂，才能摘掉貧困落后的帽子，一步步走向興旺發達。

他覺得，任憑風云變幻，日月遞嬗，但流逝的是歲月，不息的是雷鋒精神。雷鋒精神植根于社會主義和中華美德這片沃土，早已超越時代。為人民服務作為雷鋒精神的根本所在，作為共產黨的執政宗旨，不管什么時候都應該堅持，都值得大力提倡和弘揚。于是，他在全縣響亮地提出了學雷鋒的號召，并且作為一項治縣之策，要求縣、鄉、村三級干部長期堅持下去，營造全縣和諧大家庭的氛圍，建設雷鋒式和諧縣。

但號召不是撥浪鼓，沿街搖一搖，就能起到叫賣的作用。在全社會都為錢忙昏了頭的形勢下，王書東不是三板兩斧地去抓經濟，而是一上任就搞學雷鋒，在靜樂這個因貧困而更渴望、更需要錢的地方行得通嗎?而且怎么學，由誰來帶這個頭?還是新官上任，像許多號召一樣，只是大會上講一講，再下去喊一喊，就不了了之呢?

王書東很清楚，底下的人也很清楚，對他的號召不能不響應，也不愿不響應，但是實實在在講，都心存疑問拭目以待。

縣委書記掏廁所

坐落在汾河畔的靜樂縣城，素有鵝城之稱，不僅城南有雄偉的天柱山，城東北有美麗的岑山，而且相傳很久以前，還有一個煙波浩淼的湖泊。有一天，一只金鵝飛來，在湖上盤旋三圈后，落在岑山上。一時間歌鳴如琴，滿山鮮花怒放。被金鵝看上眼的地方，自是風水寶地了，從此靜樂城就取名鵝城了。

作為靜樂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從傳說中走來的靜樂城，近年來的發展變化可謂日新月異，但是也像許多城市一樣，無法逃脫時代的弊端，急劇的人口增長和商業發展，使城市的臟、亂、差問題凸現。

2005年正月一上班，王書東就接到群眾反映，說鼓樓街的廁所被垃圾擠得進不去了。大正月的春節剛過，到處喜氣洋洋，按照靜樂的習俗，新春見面該拜年才對，如果不是上廁所真成了問題，群眾是絕不會來向他反映的，即使反映，也不會來找他這個縣委書記。可見，群眾苦于上廁所難久矣。

正月十三下午，王書東便帶領縣四大班子的有關領導，還有縣委辦、勞動局的干部職工，到鼓樓街為群眾清理廁所。被屎尿堵塞的廁所可想而知，王書東在事后的手記中寫道——

初春的靜樂，冰天雪地。鼓樓街本來就是縣城居民最密集的地方，歸鄉過節又使人口增加了不少，6000多居民共用一個廁所、一個垃圾點已很緊張，再加上春節期間家家講衛生，戶戶大掃除，使垃圾點的垃圾量劇增，在公廁周圍堆積如山。外面被垃圾包圍，里面屎尿又成災，人進去很難有個下腳之處，給喜慶的節日，給老百姓平添了一份不快，也讓我深感臉上無光。自去年上任以來，我就號召全縣三級干部學雷鋒，現在看來還沒有落到實處。

“深感臉上無光”的王書東，那天便手持鋼釬親自去捅廁所，冰凍的屎尿捅下去，濺得到處亂飛，落在他的眼鏡上衣服上。前來參加的機關干部，看到連他這個縣委書記都這么干，一個個也便撲下身來，不怕臟不怕累，干得熱火朝天。僅僅用了一個下午，就把鼓樓街的公廁疏通了，把堆積如山的垃圾清理了。

2005年的元宵節，古老的靜樂城過得格外熱鬧，雖然剛剛下過一場雪，但是沒有一所公廁不干凈，沒有一條街道不干凈，人們走到哪都心情舒暢。看著老百姓開心的笑容，看著街頭載歌載舞的鑼鼓，王書東打心底里感到欣慰，不管背后有人說什么，做秀也罷，有失體面也罷，他都覺得一個縣委書記為群眾掏廁所值得。

幾千年前，我們的老祖宗就教導：“天下大事，必作于細”，“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換成今天共產黨執政的話說，就是群眾利益無小事。既然群眾利益無小事，一個縣委書記干嗎就不能為老百姓掏掏廁所呢?大正月的，對鼓樓街的老百姓來說，最大的事情就是上廁所，如果連上廁所都上不了，還奢談什么執政為民?王書東的行動，無疑向全縣的干部表明一個態度：

什么叫學雷鋒?這就是學雷鋒。

什么叫為人民服務?這就是為人民服務。

以鼓樓街掏廁所為契機，靜樂縣城展開了大規模的市政建設和環衛治理，三年分三期硬化了小街小巷29條6000多米，新建、改建公廁19座；為縣城環衛隊購置垃圾桶150個，垃圾清運車6部，吸糞車一輛；從“4050”人員和下崗女工中招聘了116名環衛工人，實行路段承包、公廁承包，使縣城的臟、亂、差得到有效治理。

大規模的市政建設和環衛治理，使靜樂縣城的城市功能得到進一步完善，縣城的市容市貌得到進一步改觀；最起碼是，老百姓上廁所再不用犯愁了。作為凡夫俗子的老百姓，最講求實際，也最富于感恩之心，縣城面貌的煥然一新，讓他們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在小街小巷硬化和公廁改造的時候，只要涉及到拆遷，他們沒有一個不響應，沒有一個不積極。工程竣工剪彩時，他們自發地打出一副條幅：

“書記、縣長，人民感謝您!”

2006年12月初，分管農業的副縣長呂文斌向王書東匯報，說神峪溝鄉木樹頭村的村長呂桃拴來找他，說栽了1200畝仁用杏，由于使用化肥不合商家要求，急需農家肥，呂桃拴便看準了縣城的公廁，想買一輛吸糞車，吸上縣城公廁的糞，解決仁用杏的肥料問題。可是呂桃拴資金不足，想請縣里幫忙。王書東聽了，覺得這個忙應該幫，也非常值得幫，如果縣城的公廁都讓呂桃拴清運，不僅減輕了環衛隊的環衛壓力，解決了呂拴桃的買車問題，而且使公廁的糞變廢為寶，是一舉幾得的好事情。

幾天后，王書東便找來呂文斌副縣長和分管城建的宋愛蓮副縣長，還有環衛隊長宋金平和木樹頭村長呂桃拴，一塊兒進行了研究，最后決定把環衛隊一新一舊兩輛吸糞車，無償地交給呂拴桃使用，使用的條件是縣城的所有公廁8年內由他負責清運。

2006年12月13日，當王書東到木樹頭村走訪，頂著凜冽的風站在山頭上，望著新栽的1200畝仁用杏，呂桃拴興奮地告訴他——

自從負責縣城的公廁清運后，他已經打出“木樹頭清潔茅糞隊”的牌子，還公布了電話，哪里的廁所需要清理，哪里需要有機肥，他隨時就能得到信息。現在，他從縣城清運的糞便供不應求，除了他地里需要，神峪溝、張貴村的菜農也需要。他已把掏廁所作為一項產業來做，把服務范圍已經拓展到了縣城和鄉鎮的機關、學校。他還準備請省農科院的專家來，搞一些農家肥優質配方，搞專業化肥料加工，爭取把他的“廁所產業”做好做大。

靜樂夕陽無限好

西方有一則著名的寓言，說獅身人面獸司芬達克斯蹲在一處懸崖上，每天對崖下經過的人提出一個問題：

“有一種動物，在早晨的時候四條腿，在中午的時候兩條腿，在傍晚的時候三條腿，這個動物是什么?”

如果回答對了就生，回答錯了就死，被司芬達克斯吃掉。這天，阿狄浦斯正好也從崖下經過，司芬達克斯就又向他提出同樣的問題，阿狄浦斯便回答，這個動物是人。司芬達克斯聽后大叫一聲，從懸崖上跳了下去。司芬達克斯的問題，被稱為司芬達克斯之謎，它表明人生的三個階段：四肢爬行的時期，健步行走的時期，靠拐杖支撐的時期。無論誰都逃不脫這三個階段，從呱呱墜地走向垂垂老矣。

據CSIS一份最新的調研報告《銀發中國》稱——

35年前，中國兒童人口與老年人口的比例是6：1，而往后的35年，這個比例將顛倒過來，老年人口將是兒童人口的2倍。中國即將經歷一次驚人的人口轉變，一個原本年輕的國家即將老齡化。

老齡化帶來的關心老年人問題，在中國已不再是簡單的社會責任問題，已成了事關大局，事關社會穩定、和諧的政治問題。每個人都要老，老有所養、老有所安、老有所樂歷來是中國人到老以后追求的目標，也是執政者的希望。

靜樂地處偏僻，雖然人口只有16.2萬，但仍免不了人口老齡化的問題，特別是那些農村老人，那些為靜樂做出過奉獻的老干部，很需要政府的關心照顧。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王書東出任靜樂縣委書記后，便提出了尊老愛助工程，在全縣推廣康家會鎮趙鎖祥的經驗，大力倡導為農村70歲以上的老人每人每月發放愛助金。尊老愛助工程提出后，越來越多的鄉村行動了起來，有的經濟條件好的村子，不僅把每人每月20元的愛助金提高到30元，還建起了敬老院。

在我采訪的時候，西河溝村投資200多萬元，建筑面積2700平方米的敬老院已快完工。敬老院緊臨汾河，望去沃野一片。看著遠處的汾河水、汾河大橋，還有靜樂城、岑山、天柱山，村支書李文亮直問我美不美?然后又指著3排新房，問我漂亮不漂亮?本不善言談的李文亮，那天表現得十分興奮，他告訴我：

“我們的敬老院，不僅面向本村的老人，還要面向全縣的老人。王書記已來過好幾次了，他說蓋得不錯，他老了有機會的話，也要來住一住!”

在靜樂行路難、上學難、看病難，一直是農村最頭疼的事，特別是邊遠的山莊窩鋪。有的村子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殘，行路難他們可以少走，上學難他們可以不上，但得了病再難也得看。可是由于歷史欠賬太多，靜樂農村的醫衛條件極差。別說老弱病殘了，就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患個頭痛腦熱也發愁：一是找不到醫生，二是去不了醫院。

不是說沒有醫生，是農村醫生工資太低，每月五六十元，連自己也養活不了，都干別的去了。也不是說沒有醫院，是農村衛生院無錢維持，幾乎成了一個空殼，既缺醫又少藥，拿什么給人看病?

王書東了解到這些情況以后，便專門召開了黨政聯席會議，參考周邊縣市的做法，做出了分步提高農村衛生人員的工資待遇，逐步解決農村衛生院困難的決定。2006年，縣財政首先拿出錢來，為全縣衛生系統的近百名小集體人員，平均每人每月增資140元。

錢雖不多，不夠老板們的一包“黃鶴樓”，但是讓醫衛人員感到了溫暖，至少縣委、政府眼中還有他們，還記著他們這些為靜樂農村醫療事業，為靜樂農民健康出過力流過汗的人。曾經空殼了的農村衛生院開始有了生氣，許多流失了的農村醫生開始返回。

對于靜樂農民，尤其是那些需要老有所醫的農民，無疑是一個福音，雖然還談不上一下就解決了看病難的問題，但至少得了病身邊有醫生可找，就近有醫院可去了。

在靜樂采訪期間，當我翻開《靜樂縣志·烈士名錄》，看著整整22頁從抗日戰爭到解放戰爭的上千名烈士的姓名時，心情是難以言狀的復雜。這些烈士98%是農民的兒子，關心農民，關心農村老人就是關心他們的親人。如果讓他們的親人老無所養、老無所安、老無所樂，得了病無處去看，我們這個時代，我們這個社會，就實在愧對這些九泉之下的烈士了。

再就是老干部。

由于經濟長期貧窮落后，顧頭顧不了尾，靜樂的老干部工作難盡人意。2004年7月，王書東一到靜樂，便登門拜訪那些老干部，傾聽他們的意見，了解他們的困難。在拜訪中，他深深感受到許多老干部盡管年事已高，但依然胸懷磊落心系靜樂，是靜樂建設發展的寶貴財富，是構建和諧靜樂必不可少的力量。在其后的多次會上，他對全縣的中青年干部都講：

“老領導傳、幫、帶把我們扶上馬，我們理應像孝敬父母一樣關心老干部，這是一個起碼的人品問題和道德問題。”

2004年8月，為解決老干部活動室的問題，王書東把上任后的第一個常委會，就開在了縣糧食局四樓老干部借用的活動室里。最后決定，在縣城中心緊挨文化公園的黃金地段，為老干部修建一座活動中心。2004年9月13日動工，2005年7月28日投入使用，活動中心建筑面積880平方米，寬敞明亮，設施齊全，集學習、娛樂、健身、游藝、會議多功能于一體。

此后，縣財政又拿出60多萬元，解決了拖欠離休干部的大部分醫藥費，補發了欠發的離退休干部的乘車費，為離休干部和副處以上的退休干部普遍進行了一次體檢；在文化公園為老干部修建了兩個標準門球場；組織老干部到外地旅游觀光；組建起一支近百人的老干部“夕陽紅”文藝健身演出隊。2006年縣財政又撥款15000元，支持老干部組建起了老干部合唱團。

現在，每天早晨或下午，在靜樂縣城的文化公園都可看到老干部打門球的身影，跳舞的英姿，聽到鑼鼓咚咚的排練聲。唱啊跳啊，老有所樂，老有所為。老干部的熱情被極大地調動起來——

他們在各種場合大造正面輿論，對凝聚人心，暢通政令，形成共謀發展的良好氛圍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在全縣開展三級干部學雷鋒活動中，老干部們主動成立了學雷鋒報告團，到機關、進學校、入廠礦、下農村，廣泛開展革命傳統教育和愛黨愛國教育，深受干部、群眾、學生的歡迎。在黨風廉政建設中，老干部們義務擔任工程質量監督員、行風監督員、網吧監督員、環境監督員，恪職盡責。當縣委、政府遇到重要決策和疑難信訪案件、矛盾糾紛時，老干部們又積極出謀策劃，主動出面調解，化解矛盾。總之，“平日以誠治民，而民信之，則凡有事于民，無不響應矣。”

關注貧困孩子

靜樂自古就有重教之風，“邑中士庶，樂學好施。”清朝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江云霆出任靜樂知縣，重修岑山書院時，邑中士庶無不響應，慷慨捐資“千余金”。“于是，匠有資，材有羨，經營布置，依次而作，大功就緒。”

岑山書院創建于明代，初稱義學、義院，在靜樂及周邊府縣頗負盛名。歷經明清兩代，先后培養出貢生以上士子300多人。曾教授過乾隆皇室子孫、被尊為“龍大人”的李鑾宣，還有當時極具聲望的李錫書，都是經岑山書院培養考取進士的。

如今，岑山書院雖已不存，但重教之風如故。改革開放，特別是上世紀90年代以來，靜樂對教育的投資前所未有，僅1996年至1998年三年間，全縣436所學校就新建、改建、擴建和維修202所，總投資1300余萬元，總建筑面積25631平方米。救助貧困失學兒童1249名。

可是一個窮得叮當響的貧困縣，勒緊褲帶再努力，也難以滿足教育發展的需要，難以惠顧每一個孩子。2004年7月王書東剛到任，縣教育局長就向他匯報，靜樂的“普九”進入最后一年，但是與“普九”的目標還相距甚遠，最大的難題是學生輟學。聽取教育局長的匯報后，王書東就下鄉走訪，在走訪中發現，全國農村稅費改革以后，盡管加大了對農村義務教育的財政轉移支付力度，農村義務教育投入由農民為主轉變為政府為主，大幅度地減輕了農民負擔。但是，由于靜樂農村的貧困面很大，許多孩子非常渴望上學，許多家長也非常想讓孩子上學，可就是拿不出錢來，讓孩子上不成學。看著那些眼巴巴呆在家里的孩子，王書東深感痛心與憂慮——

農民子女是農村的未來，多一名失學兒童，將來就有可能多一個特困戶，多救助一名失學兒童，將來農村就多了一份希望。我們對待失學兒童，應像對待自己的子女一樣，平時只要少抽一包煙，少喝一次酒，就能滿足一個貧困孩子重返校園的渴望。讓每一個貧困孩子享受公平的教育，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需要，也是我們為官者的責任，特別是一個縣委書記的責任。

于是，在縣委、政府的關心支持下，縣教育局在康家會中學創辦了特困班，對貧困學生率先實行“兩免一補”。特困班的創辦，牽動了靜樂社會各界，并引起了媒體的關注。2005年3月，央視二套《小丫跑兩會》欄目組，專程對特困班的學生進行了采訪報道。2006年4月，央視少兒頻道又在靜樂舉辦了“情系山里娃·大手牽小手，走進靜樂”的大型演出活動。

就在《小丫跑兩會》專訪期間，靜樂縣委、政府出臺了《關于在全縣實施助學工程的決定》，對貧困學生展開大面積救助，通過多形式多渠道的救助，使全縣3000多名貧困學生不再為交不起學雜費、書本費、伙食費而發愁，或被拒之校門外。在這次救助行動中，全縣共結對救助貧困學生660名，其中副科級以上干部結對救助594名，社會各界結對救助66名。

朗朗書聲不再奢侈，那些上不起學的孩子也終于走進了校園，在同一片藍天下，面對明天與未來，享受他們理應享受的快樂，接受他們理應接受的教育。

2005年6月，王書東到杜家村鎮刁兒溝下鄉，本來是了解2000年撤并鄉鎮后，被撤鄉鎮的老百姓的生產生活情況的，但了解罷仍不忘到學校里走一走。然而這一走，讓他走得非常不平靜，像關注貧困孩子的輟學問題一樣，孩子們的健康狀況令他寢食不安。那天是6月16日，星期四——

上午我先到杜家村鎮，對杜家村鎮的整體工作進行了督促檢查，下午就驅車前往已并入該鎮的刁兒溝村。從杜家村到刁兒溝，路并不算遠，僅有15公里，但汽車穿溝爬山，整整走了40多分鐘。這里的山很陡很綠，這里的溝很深很黑。我在刁兒溝看望了老黨員趙山娃，又到青楊葦走訪了困難戶劉彥龍，感覺大山里的老百姓很真誠，也很純樸，他們直率地告訴我，土地承包以后日子好多了，但還是不行。山石中開出的坡梁地，坡度大、貧瘠，以種植豆類、莜麥等小雜糧為主，莜麥畝產100多斤，人均收入也就900來元。

聽了他們的話，我心里很是沉重，從他們家里出來，像每次下鄉一樣，我仍不忘到學校走一遭。走進刁兒溝學校，讓我吃驚的是，這所由刁兒溝在外工作人員資助改建的新學校相當簡陋，不足1500平方米的校園北高南低，沒有操場，沒有籃球架，甚至連一個打乒乓球的土臺子都沒有。又走進教室，眼前的孩子竟又黑又瘦，個頭沒有一個出眾的，讓我想到了希望工程的那幅宣傳畫。

刁兒溝學校共有64名學生，分4個教學班，其中一至三年級還是采用古老的復式教學。64名學生有27名住校生，按性別分住在兩個宿舍。行李之單薄讓我不忍去看，在盛夏都感到一絲涼意。

在伙房里，我看到的只有土豆和饅頭，綠色的山坡并沒有帶給他們綠色的蔬菜，做飯的大師傅告訴我，孩子們常年吃的就是這些，只有過節、考試的時候，才偶爾吃到點肉，雞蛋是從來吃不上的。大師傅的話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我身高偏矮，并一直把它歸咎于“三年自然災害”，正值長身體的時候，卻每天都填不飽肚子。而弟弟趕上了好時候，吃穿不用發愁，個子長得就比我高。

中國的足球進步慢，我不怪球員，也不怪教練，應該考察中國的孩子是吃什么長大的。我覺得日本的足球能夠崛起，也應歸功于他們的“牛奶”戰略。二戰后，日本推行“學生午餐”和飲用學生奶的計劃，讓學生每天早晨喝一杯牛奶，并且堅持了幾十年。結果平均身高比上一代增加11厘米，體重增加8公斤，成為國際公認的增強人類體質的“奇跡”。可以說，是一杯牛奶強壯了一個民族。

在刁兒溝學校的伙房里，我找到了孩子們又黑又瘦，個子無一出眾的原因：營養不足，營養不良，或者就無從談及營養!

從刁兒溝下鄉回來，王書東久久不能平靜，眼前始終擺脫不掉那些孩子的身影。后來，他又到其它寄宿制學校了解，結果發現農村貧困家庭的孩子，吃不上雞蛋、吃不上肉很普遍。家里不是不養雞不養豬，但不是為了給孩子們吃，而是為了增加一份收入，一分一厘積攢起來，用于日常開銷，或等將來辦大事。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自己的孩子吃的什么，城市的孩子吃的什么?如果問他們能不能吃上雞蛋，能不能吃上肉簡直是笑話，甚至感到被問得丟臉。而在農村貧困孩子的眼里，雞蛋與肉仍是那么奢侈，天天能吃上雞蛋吃上肉，成了他們天大的渴望。

為了滿足他們的奢求，為了讓他們不再“又黑又瘦”，王書東萌生了一個大膽想法，從“一顆雞蛋”抓起，讓全縣所有住校的貧困學生，每人每天吃上一顆雞蛋。當他把這個想法提交縣四大班子會議討論時，與會的領導無不贊成，但同時提出兩個問題：一是實施“一顆雞蛋工程”救助人數多，所需資金大，錢從哪里來?二是要有一套切實可行的機制，好事一定要辦好，讓孩子們真正吃上雞蛋。

會議最后決定，動員全縣各方面的力量，先在點上搞，再在全縣推開，爭取把“一顆雞蛋工程”付諸實施。

一顆雞蛋工程

也許是天遂人愿，或者用王書東的話說，叫“殊途同歸、志同道合”吧，一顆雞蛋工程開展得意想不到的順利。2006年12月，正值中國醫藥衛生事業發展基金會《健康進萬家》組委會，在太原開展走進山西礦區大型公益活動，當得知靜樂的一顆雞蛋工程情況后，曹怡然秘書長便不顧冰天雪地直奔靜樂，然后又直奔刁兒溝學校。

那天是12月30日。在王書東的陪同下，曹怡然秘書長趕到了被白茫茫的大雪包圍的刁兒溝，趕到后已是下午3點多了。數九寒天，看著孩子們清苦的伙食，看著一個個寒手寒腳上課的情景，看著宿舍里那破舊的被褥，曹怡然秘書長幾次落淚。

在回來的路上，曹秘書長心緒難平，她告訴王書東一顆雞蛋工程是孩子們迫切需要的工程，是民心工程、德政工程，是國家和民族的希望工程。兩個人在車上就商定，共同啟動“健康進萬家·一顆雞蛋工程”，《健康進萬家》組委會要和縣里一道，動員全縣、全社會的力量，共同構筑這項愛心工程，讓每一個中小學住校的孩子一天吃上一顆雞蛋，并對所有中學生進一次健康衛生知識教育。

曹秘書長的慨然支持與允諾，讓王書東萬分感激，一向舉止溫和儒雅的他，表現出了少有的激動——

為了讓孩子們每天吃到一顆雞蛋，為了讓我們小時吃不上的缺憾在孩子們身上不再發生，為了讓孩子們少一天等待多一天健康，擇日不如撞日，我們在車上就決定，明天就舉行“健康進萬家·一顆雞蛋工程”啟動儀式。

“明天”是12月31日，第二天就是新年了。對于那天的啟動儀式，王書東在他的手記中是這樣記述的——

2006年12月31日，天空中飄著雪花，“健康進萬家·一顆雞蛋工程”靜樂啟動儀式在康家會中學舉行。對于今天的雪花，應該有兩種解釋：一是好日子都讓天占了，今天是個好日子；一是我們做的是感天動地的大好事、大善事，我們感動了天地!

上午10點，啟動儀式正式開始，歡聲笑語立刻驅走了凜冽的寒意，鏗鏘的鑼鼓吵醒了熟睡的太陽。雪花伴舞，曹秘書長一曲《我能為你做些什么》唱得很動情，對參加的來賓、老師和同學們不僅是一種藝術的享受，更是一種心靈的陶冶，讓所有人感受到了藝術與愛心牽手的力量。隨后，我們向曹怡然秘書長頒發了“健康進萬家·一顆雞蛋工程”的“愛心大使”證書，讓愛的心靈插上藝術的翅膀，飛向全國、全世界。接下來的捐贈儀式，把整個啟動儀式推向了高潮，僅僅一晚上的籌備時間，參加的人又十分有限，康家會中學就收下捐款40800元，雞蛋200斤，已足夠讓康家會中學的360名住校生一年內每人每天吃到一顆雞蛋了。那是愛的奉獻，是力量的奉獻，愿每一雙熱情之手長久伸出，伸向社會每一個需要關愛的角落!

長時間對一顆雞工程的思考，加之兩天來的所見所聞，使我對一顆雞蛋工程有了更多的體味，更多的認識，更多的憧憬。

一顆雞蛋工程的順利啟動，讓王書東牽掛在心頭的一塊頭石，在新春到來之際終于落地了。他高興至極，事后竟摳起字眼來——

從“健康進萬家組委會”第二個字開始，每隔兩個字拿出一個字來，正好組成了“康家會”三個字，我們選擇在康家會啟動“健康進萬家·一顆雞蛋工程”，這真是一個好兆頭呵!

2007年1月9日，在縣文化活動中心的會議室里，王書東又召集四大班子的領導坐在了一起，安排“送溫暖活動”。因為新年已過，春節即將來臨，該看望的必須去看望，該慰問的必須去慰問。但主題仍是一顆雞蛋工程，他把自己的手記發了下去，叫大家邊看邊討論。讓他沒想到的是，所有與會的領導討論之熱烈，說話之真誠之實在，就像關心自己的孩子一樣，連最細小的細節都考慮到了。

老實說，像這樣的四大班子會議，在他到任的兩年半里，已不知開過多少次了，即使是事關全縣發展大計的事情，也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得熱烈。

縣紀檢書記白鳳山說：“聽了王書記的講話，看了王書記的手記感觸很深，我當過校長，深知教育的艱辛，特別是貧困縣學校的艱苦。王書記一顆雞蛋的工程是推動整體教育發展的一個切入點，開展一顆雞蛋工程，這項工作很務實，很能體現縣委、政府關注民生、關注學生的情懷，我個人受到啟示，除做好這項工作外，我下一步要多關心教育的事情，深入基層，深入農村，切實解決學生的雞蛋和學校的用煤等問題，扎扎實實地做一些具體工作，在天寒地凍的山區，讓老教師們教好書，讓孩子們學好文化。”

副縣長呂文斌說：“一顆雞蛋雖然看起來小，實際工程不小，牽涉面大影響大，體現了黨群干群關系，體現了關心下一代，關系到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是抓基礎、抓根本的一件不可低估的大工程。不是一任領導，不是一年半年的事，是關系到靜樂下一代的大事，人才是第一生產力，應堅持不懈。建議把好事辦好，一定是給雞蛋不能給錢，送雞蛋環節多，必須完善好機制，健全制度。宣傳報道一定要搞好，紀委監委要跟蹤下去，加強監督。”

縣政協副主席閆培青說：“這是件好事，雞蛋雖小，牽動千家萬戶，體現了黨和政府對老百姓、青少年的關心，救助的是中小學生，感受溫暖的是老百姓，可激發學生努力學習，我一定積極支持，并帶動全縣干部做好這項工作。”

縣人大主任孫有則說：“小事情大工程，健康進萬家是黨的政策、黨的溫暖進萬家。要保持連續性，中間環節多，實施起來很難，分管領導、教育部門要認真研究，要有很嚴密的制度，科學的管理，從長遠考慮不能發錢，一定要有鐵的紀律。”

縣委副書記陸坦說：“我參加了啟動儀式，看了王書記的手記，才知道王書記醞釀很久了。這是一項關心下一代的工程，是一件大好事。咱自己也有子女，將心比心，我衷心擁護，舉雙手贊成。關鍵是使工程延續下去，辦好辦實，健康發展。”

縣長張春說：“這項工程的意義、好處，各位表述得很清楚了，我就不再重復了，作為縣長，一定要努力把事情做好，把好事情持久地做下去。就實施這項工程，我講三點意見：一，建立基金會，社會捐一點，干部捐一點，財政出一點，多渠道保證工程資金；二，教育部門、各學校應積極探討，在實踐中摸索、建立長效管理機制；三，抓責任，抓落實，抓監督。此項工程環節多，涉及面廣，從經濟學的角度包括了產銷的全過程，工程量大。應該明確責任，資金不是大問題，關鍵是抓責任，抓落實，抓監督。這是全縣的大事，在這件事上違紀違規的干部要重處，嚴肅處置。只有人才才能使靜樂翻身，全縣上下尤其是教育部門，要投入足夠的人力物力，付出愛心，付出責任。四大班子包鄉領導下鄉過程中，要進學校檢點此事。”

……等等，不一而足。

領導們的發言讓王書東十分感動，他覺得一顆雞蛋凝聚了民心，也凝聚了官心。因為人人都有愛，更何況在座的都是人父人母，都知道小小的一顆雞蛋，對一個農村貧困孩子意味著什么。正如他手記所寫的，愛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點燃了每個人心中的真情；愛就像春天的布谷鳥，召喚著我們這個世界的美好!

經過討論，決定把一顆雞蛋工程列為全縣的一把手工程，列入春節“送溫暖活動”的主要內容，向社會發出倡議，動員社會各界獻愛心，通過單位包村包校的形式，首先解決春節前全縣農村中小學住校生一個月的雞蛋供應問題，叫孩子們帶著健康、帶著喜悅，回家過一個快快樂樂的春節。

會后，王書東與縣長張春、宣傳部長趙亞峰、分管教育的副縣長宋愛蓮從縣文化活動中心就趕往縣委的五樓會議室，對等候的鄉鎮書記、鄉鎮長，還有各單位的一把手宣布：

“從即日起，各鄉鎮、各單位包校送雞蛋，讓全縣4079名農村住校生平等地每人每天吃到一顆雞蛋!”

用愛心連起愛心

靜樂的一顆雞蛋工程，很快就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人民日報》、《山西日報》、《人民代表報》、《山西經濟日報》、《發展導報》、《忻州日報》、《生活晨報》以及山西電視臺、忻州電視臺等媒體都作了報道，人民網、新華網、新浪網、搜狐網等幾十家網站先后進行了轉載，央視七套《和諧中國》欄目組與中國黃河電視臺相繼趕赴靜樂制作專題。

為了農村孩子的健康，社會各界紛紛伸出關愛之手。早在康家會中學的啟動儀式上，山西省委組織部駐靜樂扶貧工作隊就率先捐出10000元的雞蛋款。2007年1月9日，王書東上午開完四大班子會，下午，山西省審計廳駐娘子神工作隊的關隊長就告訴他，郝志遠廳長聽了工作隊的匯報后很感動，在電話中說，一顆雞蛋工程是建設和諧社會最具體的事情，讓他們工作隊要有實際行動，把娘子神學區140名住校學生全年的雞蛋包下來。并且特事特辦，第一時間把雞蛋送到學校，費用保證解決。由于考慮到常年供應的問題，他們已經和辛村的一家養雞場簽訂了合同，夏季一周送一次，冬季一月送兩次。今天，他們先送去180斤雞蛋，兩天后再把剩下的360斤雞蛋送去，保證140名住校生在放寒假前的26天里就能吃上雞蛋。

至此，省里的6個駐靜樂扶貧工作隊都加入到了一顆雞蛋工程的行列，一顆顆雞蛋凝聚著一片片真情，在靜樂的扶貧史上，寫下了令老區孩子終生難忘的一筆。

1月10日上午，王書東和副縣長宋愛蓮、教育局長高俊壽又參加了縣愛樂小學和新建小學的“小手拉小手”獻愛心活動。那踴躍的捐贈場面，讓王書東再一次感動——

數九寒天，滴水成冰。在愛樂小學伴隨著雄壯的國歌聲，在新建小學伴隨著嘹亮的《學習雷鋒好榜樣》，孩子們把自己省吃儉用的零花錢，5角、1元、2元地放進捐款箱，以小我匯聚成大我，以小愛凝聚成大愛，把愛傳遞給生活在山里的小伙伴。在活動中，我記住了愛樂小學王俊杰校長的一席話：

“作為全國建立的第一所愛樂希望小學，她的發展壯大，得到了社會的關愛和各界的支持。今天，愛樂希望小學要把社會各界的關愛之情轉化為回報社會的具體行動，用小手拉起小手，用愛心連起愛心，共同支撐起這一偉大工程，讓她在靜樂生根、發芽、開花、結果，讓愛心充滿校園，讓愛心充滿社會，讓愛樂小學的師生成為有愛心、有責任感的人!”

我也記住了新建小學樊精偉校長的話，大力弘揚雷鋒精神，時時刻刻關注“雞蛋工程”的進程，并不斷為工程添磚加瓦。“小手拉小手”，送給山里孩子的是關愛與溫暖，是營養與健康，是感恩與動力，留給城里孩子的是責任與快樂，是互助友愛精神的傳承，是無私奉獻高尚情操的培養!

那天，“小手拉小手”活動一結束，王書東正準備到刁兒溝去，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電話是企業家李應奎打來的。李應奎在電話中說，他從《山西日報》“今日視點”欄目看到家鄉啟動了“健康進萬家·一顆雞蛋工程”，便連夜趕了回來，愿意出資包下一所學校住校生要吃的雞蛋。王書東一聽，便趕緊叫李應奎趕到學校來，與宋愛蓮副縣長、高俊壽局長當下商定要包的學校，然后直奔豐潤中學，把李應奎的愿望落實下去。

李應奎從小在外創業，但是不忘家鄉，2004年就曾資助過兩個貧困大學生上學。這次捐助，豐潤中學的84名住校生，每年共需雞蛋款2萬元，但無論多少他都覺得值得。面對記者的采訪，李應奎感慨地說：

“我也是窮苦人家出生，營養不良的苦我深有感受。現在條件好了，我們有能力來關注那些貧困的孩子。我第一個參與，平時少抽兩條煙，少吃兩桌飯，讓那些孩子們吃到雞蛋。但愿我的行動能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激發比我小的和大的企業家加入到這項公益活動中來，和所有的好心人一起把這件有益的事情做好!”

李應奎說得沒錯，他成了靜樂第一個參與一顆雞蛋工程的企業家。作為企業家必備的素質之一，除了坦然從商、目光遠大、講求信義、嚴格管理，就是回報社會。他沒有忘記自己童年的艱辛，以愛的方式來回報社會，把一腔真情獻給家鄉的孩子，獻給自己的下一代。只要吃過他雞蛋的孩子，長大了都不會忘記有他這樣一位企業家，有他這樣一位好叔叔。

此后，前來靜樂投資的不少企業家也像李應奎一樣，慷慨解囊，為一顆雞蛋工程獻上一片愛心。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全縣就收到各類捐款57.6萬元。就在王書東參加“小手拉小手”活動的第二天，各區校就傳來消息，全縣4079名農村寄宿制學生每人每天吃都吃上了一顆雞蛋。

為了確保一顆雞蛋工程的健康運行，讓每一顆雞蛋吃到孩子們嘴里，縣里成立了由王書東任組長的一顆雞蛋工程領導組，下設一個辦公室和采購配送中心、監督舉報中心、宣傳教育中心、統計管理中心、資金管理中心、健康監測中心6個中心。辦公室設在縣委辦，負責相關事宜的綜合協調；采購配送中心設在政府辦，負責全縣雞蛋的采購和配送；監督舉報中心設在紀檢委，負責紀律檢查和監督；宣傳教育中心設在宣傳部，負責媒體推介工作；統計管理中心設在文教體育局，負責學生的動態統計和工程的貫徹落實；資金管理中心設在財政局，負責工程資金的專項管理；健康監測中心設在衛生局，負責學生的健康狀況監測和醫療保障。并且，6大中心都制定了方案，使一顆雞蛋工程的運行與管理制度化、規范化、科學化。

2007年春季開學后，除康家會學區、娘子神學區、神峪溝學區的雞蛋分別由省委組織部扶貧工作隊、省審計廳扶貧工作隊、省司法廳扶貧工作隊供應，康家會中學由工程啟動時的捐款自購，豐潤中學由企業家李應奎供應，刁兒溝學區由杜家村鎮政府包送外，全縣其余6所中學和18個學區都由采購配送中心統一供應。

根據《“一顆雞蛋工程”雞蛋配送管理辦法》，采購配送中心和兩家雞蛋供應商簽訂了供銷合同，對雞蛋的質量要求、供方對質量負責的期限、交貨時間與方式、結算付款方式、違約責任等都進行了詳細約定。每斤雞蛋，依照政府采購中心和物價部門提供的市場價下浮0.1元。雞蛋由供方直接送到各區校，在特制的三聯單上經學校簽字蓋章后，再交采購配送中心審核，然后報資金管理中心支付。在有效的管理運行之下，全縣各區校師生反映良好。第一個學期，共配送雞蛋28250.7斤，218727顆。

盡管如此，王書東還是放心不下，親自帶著有關領導，到康家會中學和刁兒溝學校進行了檢查。在康家會中學，他看到對雞蛋款的管理比自己預想的要嚴格得多，專人專賬，校長一支筆審批。學校精心設計了“愛心雞蛋卡”，卡上有校長親手填寫的學生名字。8個班8種顏色，每周給學生發下去，每周用過了再收回來，然后統計出一周全校和每班每個學生所吃的雞蛋數量。讓前來采訪的一家大報的大記者贊嘆不已，當下就問一位老師，學生們都吃上了雞蛋，你們還吃不上，你的心里是怎樣想的?老師隨即一笑說：

“學生就是我的孩子，在家里大人總是把好吃的留給孩子，現在我的學生能吃上雞蛋了，我打心里為他們高興。”

刁兒溝學校始終是王書東最為牽掛的地方，2005年11月和2006年12月，他兩次送去160斤雞蛋。第二次送去的時候，大雪封山，一名叫孫新艷的孩子在作文中寫道——

忘不了、忘不了那激動的心情。

忘不了、忘不了那動人的場面。

那天，我們把教室打掃得干干凈凈，等待縣委書記們的到來。可老天不解人意，竟下起鵝毛大雪，雪花漫天飛舞。同學們都很失望，心想這么大的雪，山高路滑，王書記他們肯定不會來了。可就在我們垂頭喪氣的時候，校門外響起了汽車喇叭聲，我們猜一定是他們來了，結果跑出去一看，果然是他們來了。

冒著大雪，王書記給我們帶來兩箱雞蛋，放下雞蛋，他就和曹阿姨走進教室問寒問暖。

我們的心情異常緊張，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王書記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說：

“這個女孩的手多冷呵!今年多大了?”

我說：“13歲了。”

王書記接著說：“個子這么小，是營養不良造成的，今天給你們帶來些雞蛋，希望你們身體好，學習好……”

這天，當他又走進刁兒溝學校的伙房，看到土豆燴菜中增加了豆腐時，心里是說不出的高興。大師傅王亮仙拿著勺子，很是自豪地告訴他，一顆雞蛋工程讓孩子們吃上了雞蛋，菜里增加點豆腐，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像康家會中學一樣，刁兒溝學校對雞蛋的管理也十分嚴格，村支書邱應應、校長弓建忠不無炫耀地對他講，他們實行的是“一二三四”的管理辦法：

“一”就是統一管理，每星期一、三、五煮雞蛋，二、四、六荷包蛋；“二”就是兩個機構，一個是鎮長白書平掛帥，由村支書邱應應、校長弓建忠組成的領導機構，一個是專管后勤的閆敬忠老師掛帥，由學生劉麗英、張麗、王東組成的管理機構；“三”就是三個保證，鎮里保證常年供應雞蛋，村里保證按時把雞蛋送到學校，學校保證每天讓學生吃到雞蛋；“四”就是四級監督，鎮監督村、村監督校、校監督管理機構，同時還聘請退休干部王俊亮擔任義務監督員，對全過程進行監督。

聽著兩個人津津樂道，王書東徹底放心了。75歲的趙春元老人緊握住他的手說，他的兩個孫子就在學校念書，當得知在學校能吃上雞蛋時，他高興得哭了。他說：

“王書記，我老漢感謝新社會，感謝共產黨，感謝你們這些好心人，讓我孫子吃上了雞蛋，讓娃娃們吃上了雞蛋!”

像趙春元老人這樣的事例太多了，趙春元的心聲代表了刁兒溝所有老百姓的心聲，讓王書東在為一顆雞蛋工程操勞之余，感動、感激、感慨萬千——

一顆雞蛋工程關注的是孩子，溫暖的卻是老百姓。只要溫暖了老百姓，共產黨好不好，社會主義好不好，你官做得好不好，用不著去問，老百姓都會舉手贊成，齊聲擁護。那歌詞唱得好：“天地之間有一桿秤，秤砣就是老百姓!”

三

春天的聲音

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2007年3月16日，一年一度的經濟工作會，在靜樂縣的文化活動中心又召開了。盡管室外春寒料峭，在鵝城的岑山、天柱山上仍然殘雪皚皚，但會議室內卻春意蕩漾，正月未盡的喜氣依舊掛在一張張臉上。坐在主席臺上的王書東，用他半是老家五臺的語調，半是靜樂的語調作著報告——

一年來，在市委的正確領導下，縣委堅持以科學發展觀統領經濟社會發展全局，圍繞“三級干部學雷鋒、全面建設新農村、開放引進上項目、后發爭先大跨越”的總要求，統攬全局，協調各方，統籌兼顧，精心謀劃，團結帶領全縣廣大干部群眾艱苦創業，開拓創新，推動了經濟社會的持續發展，實現了“十一五”規劃的良好開局。

一是綜合實力再上新臺階。2006年，全縣主要經濟指標持續增長，經濟運行的協調增強，發展的質量和效益穩步提高。從固定資產投資看，全年完成1.41億元，同比增長75.1%，其中作為我縣工業經濟重要支柱的煤炭行業，占到總投資額的31%；拉動農業經濟發展的兩區農業項目，占到總投資額的13.5%。固定資產投資的迅猛增加，積蓄了經濟發展后勁，也為我縣向綠色GDP方向轉軌奠定了堅實基礎。

二是項目工作再創新業跡。我們把抓發展落實到抓項目上，積極參加了“滬洽會”“港洽會”，認真組織了兩區項目的申報和落實。山西靜樂煤焦化有限公司年產18萬噸合成氨30萬噸尿素項目、2×30萬千瓦煤矸石發電項目以及小雜糧產業化開發項目、胡蘿卜深加工項目和規模養雞項目都順利列入省兩區開發項目。魯能忻州熱電聯產180萬噸煤礦也取得突破性進展，完成了探礦和設計工作。

……

作為報告，自然少不了官樣格式，除了“一”和“二”還有“三、四、五”，對靜樂過去的一年做出全面總結，對新的一年做出全面部署。一年一度的經濟工作會，是例會也是重頭戲，每年國家要召開，省里市里也要召開。說到底，經濟決定一切，特別是一個貧困縣，如果經濟上不去，什么都是妄談。

到靜樂兩年多的時間里，王書東無論抓什么，都沒有忘記過抓經濟，可謂苦心積慮。在“十一五”起步之后，根據靜樂實際，他力求求真務實地謀劃三年，撲下身子來苦干三年，齊心協力地拼搏三年，使靜樂走出“四條路子”，實現“四個跨越”——

在全市率先走出貧困地區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路子，實現傳統農業向生態農業的跨越；走出能源化工基地創新發展的路子，實現傳統能源化工基地向新型能源和工業基地的跨越；走出人文自然資源挖掘開發的路子，實現由旅游弱縣向旅游強縣的跨越；走出貧困地區構建社會主義和諧大家庭的路子，實現經濟落后地區向文明和諧新區的跨越。

但是從整個報告不難看出，王書東在報告中談得最多的，最為關切的還是農村、農民，農村與農民始終牽掛著他的心。因為在靜樂，全縣16.2萬人口就有13.6萬是農業人口，其中貧困人口6.8萬，而且有1.8萬還未解決溫飽。如果農村富不起來，農民富不起來，靜樂就富不起來，靜地樂土就永遠只是夢想。

而要讓農村富起來，農民富起來，必須有路可走，有好的帶頭人可跟隨。為之，全縣確定了10個新農村建設試點村和20個重點治理村，嚴格選聘了87名優秀大學生村官，并因地制宜，選擇6種產業模式：特色產業帶動型模式、畜牧養殖帶動型模式、林草產業帶動型模式和商貿流通帶動型模式、合作組織帶動型模式、勞務輸出帶動型模式，來打好農村產業的發展基礎，提升農村產業的發展水平，擴大農村產業的發展規模。

全縣14個鄉鎮建立了“雙強”人才庫，347個村實行了村支書和村委主任“一肩挑”。每個“一肩挑”的村干部，在當地都是致富能力強，帶富能力強的“雙強”能人。

曾經聞名靜樂，選村干部竟選出雙目失明的瞎子來，地處深山老溝的程子坪村，由企業家張進文擔任村支書兼村委主任后，自2005年12月上任，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里，就使村子大變樣。個人無償投資500多萬元，為村里拓寬硬化了街道，鋪設了自來水管道，新建了小學教室，新修了通村水泥路；荒山整地550多畝，改河造地150多畝，栽植經濟林70多畝。

張進文的“一肩挑”，不僅“挑”出了程子坪的新面貌，也“挑”鼓了鄉親們的腰包，僅他籌建的股份制黨員聯戶扶貧磚廠，投產后每年就能為村里增加收入100多萬元，全村人均增加收入近1500元。

農村的變化，就是靜樂的變化；農民的富裕，就是靜樂的富裕。在全縣的經濟工作會上，王書東要求縣鄉兩級政府，要把服務作為農村工作的“生命線”——

幫助農民跑市場、選項目，培植市場主體，組建產業協會，完善服務體系，支持產業大戶和協會組織成為經濟發展的主角。

要鼓勵機關干部向荒山進軍，向綠色產業進軍，向農業產業化進軍，在種植業、養殖業、林草業、農副產品加工營銷業和勞務輸出業中帶頭創業，帶動和帶領農民群眾加快脫貧致富的步伐!

王書東是這樣要求縣鄉兩級政府，要求機關干部的，他自己也是這樣做的，像段家寨鄉的五家莊村，他前后去過20多次。采訪時，村支書李耀煊告訴我：

“我們村的退耕還林、種草養畜、河灘高效農田開發、大棚蔬菜種植，都沒離開過王書記的幫助指導，是他幫我們搞出來的。”

像尊老愛助工程，一顆雞蛋工程一樣，王書東對靜樂農村的經濟發展，投入了極大的精力與情感，只要農村取得一點變化，農民獲得一點好處他就高興。2006年9月27日，隨著最后一個未通電村楊家溝村的通電，靜樂58個未通電山區村全部實現了通電，結束了1165戶老百姓祖祖輩輩熬油燈的歷史。

從楊家溝參加竣工儀式回來后，他激動得徹夜未睡，在手記《光明贊》中寫道——

作為一名基層領導干部，我為我的農民兄弟高興，我為“戶戶通電”工程叫好，我要對“努力超越，追求卓越”的電力人道一聲：“你們辛苦了!”

通電不僅改善了農民兄弟的生活狀況，提高了他們的生活質量，而且將改善他們的生活方式，進一步推動農村經濟的發展。面對農民兄弟的喜悅，面對一片光明，我的腦海里響起了寥廓的歌聲：“是誰帶來了遠古的呼喚，是誰留下了千年的企盼”，是英雄的電力人呵，是可愛的電力人呵!

電通了，聯通的是黨心民心；燈亮了，撥亮的是山區農民脫貧致富的希望。正如楊家溝村唯一的大學生楊開珍給村里寄回的一副對聯所言：“通電感謝共產黨，光明不忘電業人!”

2007年9月，作為國家電網公司全國唯一邀請的縣委書記，在赴京參加與國家電網公司領導面對面暢談戶戶通電及新農村建設座談會的時候，為了發好言，為了表達對電力人的感激之情，王書東連續三夜都沒有睡好覺。在座談會上，他以自己真誠的發言感動了所有與會的人，國家電網公司決定，拿出80萬元援助資金，在靜樂用40萬元援建一所電力希望小學，用40萬元援建赤泥洼界口養殖場的架線工程。

這些，當然是后話了。

此刻，一群鴿子正飛過鵝城的上空，伴隨著嗡嗡的鴿哨，一年一度的經濟工作會正在繼續。坐在主席臺上的王書東，正對他與會的部下滿懷信心地講——

當前，我縣正處在一個千載難逢的戰略機遇期，中央實施中部崛起戰略，把山西作為煤炭工業可持續發展試點；省委省政府實施兩區開發戰略，從產業上進行重點支持；省市對赤泥洼的關注，以及中央、省、市扶貧工作的幫扶，成為了靜樂發展的天賜良“時”。加之，資源優勢和區位優勢的日益凸顯，和諧大家庭的構建，為我們贏得了“地利”、“人和”。我們必須珍惜機遇，把握機遇，乘勢而上，共謀發展。

其時驚蟄已過，那是春天的聲音，就像朱自清筆下寫的：“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

赤泥洼的故事

赤泥洼鄉地處靜樂東南山區，東與陽曲縣毗鄰，南與古交市接壤，總面積272平方公里，有30個行政村9860口人。當年打響百團大戰第一槍的八路軍，就是在赤泥洼屯兵，挺進百團大戰的首發之地康家會的，是名副其實的革命老區。至今還流傳著抗戰除奸的歌謠——

赤泥洼起了鐵锨隊，

要打倒靜樂犧盟會。

惹惱陽曲工衛隊，

殺死馬四楊根貴，

騾子拉了整一對。

然而，與老區的光榮歷史不相稱的是，解放已經60多年了，老百姓還深陷貧困，沒有解決溫飽問題。2006年，全鄉農民人均純收入僅有840元，也就是說一個農民辛苦一年，不值一套高檔衣服，更不值一桌豪華酒席。2005年以前，幾乎村村還看不上電視，打不通電話手機，再加上嚴重缺水，和一遇雨天雪天，行路比登天還難，赤泥洼幾乎被時代遺忘了。只有日日升起的炊煙，望著山外的世界，只有黃土坡上的大風，訴說著千年的企盼。

在望與企盼中，赤泥洼的貧窮落后終于引起了省市領導的高度關注，山西省紀委書記金道銘、省長助理劉維佳、忻州市委書記張建欣、市長耿懷英、市紀委書記高璋、常務副市長秦新年先后來到赤泥洼，深入老百姓家中走訪調查，從老百姓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吃水難、行路難入手，對赤泥洼展開全方位扶貧。

省市領導的高度關注，使赤泥洼迎來了“百年難一遇，千年等一回”的發展機遇。2006年12月29日，靜樂縣委就赤泥洼問題專門召開了黨政聯席會議。不久，王書東就和縣長張春商定，把2007年的“三干會”開到赤泥洼去。也正像他后來在全縣的經濟工作會上說的，要“動真感情，下硬功夫，把赤泥洼作為我縣新農村建設試點鄉，以赤泥洼的扶貧開發為突破口，闖出一條在貧困落后地區建設新農村的路子來”。

2007年1月27日，臘八的第二天，王書東就和縣長張春、紀委書記白鳳山、組織部長劉光宇、副縣長呂文斌帶領農、林、牧等13個相關部門的負責人進駐赤泥洼。這是第幾次來赤泥洼了，王書東已無法說得清，但是這次給他留下的印象最深，最難以忘懷。在2月2日的手記中，他寫道——

在赤泥洼住下的第一個早晨，張春縣長就一個人早早起來，到農民取水的地方，體驗老百姓吃水的艱難。頭一天晚上我輾轉難眠，睡在老百姓熱乎乎的炕上，我感到了壓在肩上沉甸甸的責任。實實在在講，這里的老百姓確實很窮，有人告訴我，在下馬城縣紀委白鳳山書記走訪了幾戶貧困戶，看似鋼鐵般的白書記眼里浸滿了淚水。

老百姓對黨沒有怨言，也許對我們當干部的有一些怨氣，但當你走近他們，置身他們中間，坐到他們炕頭上時，他們的怨氣全無了，待你如上賓。怕你不習慣這里天寒，在平時不生火的窯洞中，為你生起了火爐，為你騰出干凈的被褥。盡管粗茶淡飯，但主婦們做得十分精心，十分認真，讓你打心底吐出的第一句話就是老百姓真好!

這里的夜晚靜悄悄，沒有汽笛喇叭聲，也沒有鍋爐的嗚嗚聲，清晨我聽到了久別的雞鳴，但一個翻身又進入了夢鄉。直到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把我吵醒，我才依戀地起床，在院子里挑起水桶，想去體驗一下老百姓的生活。挑水的人很多，我從居住的楊俊明家出來，跟隨大街上挑水的隊伍向東又向北，下坡又上坡，一路上老鄉們和我熱切地打著招呼。

到了井上，井口被冰凌包圍著，老鄉們怕我摔倒，幫我抽起了水。我擔著水肩上感覺很重，而心里卻感覺很輕松。像來時一樣，下坡又上坡的，我深怕自己滑倒，但畢竟我在童年的時候就挑過水，是“童子功”幫了我的忙。挑了一擔水回來，早晨洗臉刷牙時，便感覺“理直氣壯”了許多。

兩天中與老百姓同吃同住的生活，讓王書東感受到了老百姓的真情厚意，也深刻體驗到了赤泥洼的貧困與責任——

因為缺水，這里每家至少有兩個水缸；因為缺水，靠天吃飯禁錮了人們的思想；因為缺水，農副產品加工無法在這里生根開花。

這里窮得缺了水荒了地；這里窮得缺了媳婦多了光棍；這里窮得缺了石頭瓦磚少了墻；這里窮得有病拖著扛著躺在炕上；這里窮得年輕人打工不愿回家；這里窮得還和中國農村改革開放初期沒有兩樣，廣種薄收，種啥吃啥。

追根溯源，有種種歷史原因，客觀因素，但也反映出我們工作中的薄弱環節：作風飄浮，工作不實。我們必須深刻反省，下決心從迎來送往中擺脫出來，把心思用在研究和解決實際問題上，把精力投入到抓具體工作的落實中，盡心竭力為人民謀福祉!

從1月27日到28日，在他和縣長張春的主持下，先后召開了縣鄉村三級干部會，赤泥洼鄉干部座談會，赤泥洼村黨員和村民代表座談會，下馬城村黨員和村民代表座談會，下雙井村黨員和村民代表座談會，撤鄉并入赤泥洼鄉的龍家莊等村的干部座談會，縣鄉干部總結會等7個會議。從春節將至的慰問，到人畜飲水、交通道路建設、扶貧移民都做了具體部署，關于產業發展——

2007年，一是把赤泥洼、下雙井、下馬城列為重點推進村，為三個村3000畝土豆調換優種，并提供技術咨詢、貯存銷售等保姆式一條龍服務，讓人均增收400元。同時，由縣農業局負責在赤泥洼實施莜麥、胡麻、豆子等小雜糧優種試驗示范，并加快特色品牌的有機認證工作。二是支持三個重點推進村80%以上的農戶戶均建一個沼氣池，并倡導推廣庭院生態養殖業，形成“養殖—種植—節能環保”循環經濟，綜合人均節支200元。三是把列入省“兩區”開發規劃的小雜糧加工項目在赤泥洼設一個加工廠，依托生態農業公司，培育“公司+基地+農戶”的發展模式，引導赤泥洼鄉實現由自然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變。四是實施10000畝退耕還林工程，改良草地和種草3.5萬畝。由林業部門負責規劃，對三個重點村進行園林綠化，讓村莊綠起來亮起來。五是支持幫助赤泥洼鄉發展畜牧業，在赤泥洼建一個種羊場，啟動畜牧中心站，為全鄉提供免費防疫、改良黃牛服務。根據三個重點推進村的實際，購進優種公羊，對現有土羊進行徹底改良。動員村民發展養殖業，爭取戶均養豬兩頭，人均養羊兩只。六是在下雙井村籌建一個石料廠，為農民增收和交通道路、移民搬遷工作提供便利。

會議之后，全縣110個單位、1000多名干部就投入了對赤泥洼包村包戶的幫扶，現已累計幫扶財力物力150多萬元。

2007年五一節期間，王書東又帶領全縣的機關干部放棄長假休息，深入赤泥洼鄉進行調研，調研結束后，他向全縣的鄉鎮黨委書記發出一封公開信，在信中說——

經過一天來與赤泥洼鄉村干部和農民群眾交換看法，結合近一段時間調查研究，我認為，圍繞今年農民增收和今后農村的長遠發展，今年上半年，縣、鄉、村三級應集中打好三大戰役：

第一戰役，植樹造林戰役。今年是我縣植樹最多、質量最高的一年，該戰役已到收尾，全縣干部群眾要把植樹造林作為改變貧困面貌的戰略產業，勤澆水，嚴管護，保成活，并繼續早規劃，早準備，秋季和明年春天再大干。

第二戰役，種草戰役。從赤泥洼村的情況看，土地撂荒閑置面積大，不種草，養畜少，這是造成農民貧困的主要原因；單一種糧，廣種薄收，難以擺脫貧困，種草養畜是脫貧致富的潛力和希望所在。赤泥洼鄉提出“不空一畝地、不閑一個人”的口號，決心應種盡種，全鄉種草萬畝以上，人均一畝以上。目前正當春耕季節，希望各鄉鎮立草為業，抓緊行動，廣泛動員，落實到戶，力爭多種一些草玉米、草高粱、苜蓿和其它優質牧草，為今年農民養畜增收奠定基礎。

第三戰役，沼氣養殖戰役。沼氣一舉多得，既能改善農村環境，提高農民生活質量，又能節約煤電開支，還可發展庭院養殖。在新農村建設試點村和重點推進村，沼氣工程已全面鋪開，其它各村也應先搞示范戶，盡量多發展。在大力發展沼氣、養豬的同時，希望各鄉鎮把畜牧業作為農民普遍增收的主要措施之一，大力發展舍飼養羊、舍飼養牛和養兔業、養雞業，力爭在養殖業的規模化、優種化、產業化方面邁出跨越式的步伐!

赤泥洼牽動著上上下下的心。

2007年8月18日，在去赤泥洼鄉采訪的路上，陪同的同志告訴我，去年12月，省長助理劉維佳怕麻煩縣里，沒打一聲招呼，就只身從太原趕到赤泥洼鄉，步行20多里調查缺水情況。中午在老鄉家吃過飯后，又翻山越嶺10多里路，勘察從赤泥洼通往古交的路徑。也是去年，臘月十三了省紀委書記金道銘書記還惦記著赤泥洼鄉的吃水問題，委托市紀委書記高璋，用4輛大水車組成送水隊伍，把水送到赤泥洼鄉，一下解決了嚴重缺水的8個村492戶2110口人的過年吃水問題。

在省市縣的幫助下，赤泥洼鄉正發生著前所未有的變化，2005年全省啟動的“三網合一”工程，使老百姓不僅看上電視通了電話，連頗感時髦的網絡也開始接觸了。2006年全省實施的“戶戶通電”工程，又使赤泥洼鄉最后4個未通電村結束了盼電燈，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的歷史。2007年農歷八月十五，長期被吃水難困擾的19個村的老百姓歡天喜地吃上了自來水。行路也不再發愁，一條與忻黑干線公路連相接的柏油路直達鄉里。

基礎設施的改善，不僅改變了赤泥洼的面貌，改善了老百姓的生活，更給老百姓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利益。土豆是赤泥洼的主導作物，全鄉種植10000多畝，每年總產2000多萬斤。過去由于信息閉塞，老百姓呆在深山老溝里，再賣得好，每斤也就是2至3毛錢。可現在就大不同了，老百姓通過信息心里很有數，每斤至少也要賣到5毛錢。僅此一項，全鄉每年就增收400萬到600萬元。

在采訪中，鄉黨委書記段惠卿對我說，王書記在今年3月份的經濟工作會上，要求我們赤泥洼要“一年見成效，兩年邁大步，三年新跨越”，他的要求沒問題，我們會實現的。然后就扳著指頭，一邊給我一樣一樣地數，一邊跟我談——

一是勞務輸出。全鄉現有剩余勞力1000多人，每年外出打工，但過去都是自發的，一是農民沒技術，干的都是苦力活，干一年也掙不下幾個錢；二是沒保障，有時干了活也要不下錢。從今年開始，鄉里對外出打工農民全部培訓，并且有組織地輸出。現已培訓3期200多人。通過省扶貧辦，今年一次就向河北一所汽校輸出勞務31人，學習汽車維修，學習期滿后對方負責安排就業。

二是種植養殖。赤泥洼鄉沒有礦產資源，但土地資源豐富，是典型的農業大鄉，植樹種草很有優勢。在春季縣里組織的三大戰役中，已植樹16萬株，種草13000畝。今年秋天，準備再植3000畝仁用杏，建設仁用杏基地。在養殖上，已建起兩座高標準大棚，一座種蔬菜，一座養獺兔，現在已經飼養1000只。再就是養羊，建一個養羊基地，搞舍飼圈養，養400只絨山羊。一兩山羊絨可賣到20元的價格，一只羊羔可賣到150元至200元的價格。

三是吃水修路。今年準備打一眼深井，維修一眼深井，每眼深井都在300米以上。依靠這兩眼深井，鋪設50公里的管線，解決19個村6000多人的吃水問題。工程總投資500多萬元，已經在實施。修路主要是修通赤泥洼與古交市的連接線，結束全鄉光有“進口”沒有“出口”的歷史。

此外，還有創辦農民藝校、修建敬老院、實施沼氣工程、移民開發等等，段書記如數家珍，但限于篇幅只能“割舍”。總之，是要走出一條符合赤泥洼現實，具有赤泥洼特色的路子來，實現千年企盼的富裕，告別曠古的貧窮。就像縣委書記王書東所瞻望的——

我站在高高的黃土丘上，耳邊呼呼的風聲送來了遠處哞哞的牛羊聲。越過那起伏綿延的大山，我仿佛看到了大山深處森林里徜徉的野豬、狍子、野狼，快速穿越的山雞、野兔、圪猁。赤泥洼盡管重巒疊嶂，但率先解決的“三網合一”，已使這里的信息暢通無阻；移民并村又使這里充裕的土地愈加寬廣；已經開通的康西公路使赤泥洼進入了太原的“一小時經濟圈”；伴隨著赤泥洼—古交、龍家莊—北小店道路的貫通，赤泥洼的出行將更加便利，赤泥洼的區位優勢將得到進一步強化。

更令我喜悅和激動的是，龍家莊那一洼清澈純凈，小草野花爛漫的溫泉，觸動著埋藏在我心中的一個判斷越發清晰：這是一個天賜的完美的太原后花園，是一個充滿生機的狩獵場，是一個天然的綠色氧吧!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美景，更是一個可以實現的愿望。只要現階段打深井，蓄天水，移民并村，修路架橋，興學育人，夯實基礎，從長遠看，赤泥洼就會步入一個村民相對集中，林地草坡廣闊，畜牧業發展壯大，休閑度假業興起，人與自然和諧協調，社會、經濟、生態和諧發展的軌道，赤泥洼將成為貧困山區因地制宜，脫貧致富的典范，將成為黃土高原上赤土耀眼，洼清草碧的綠色明珠!

鑼鼓敲響硯灣村

1940年8月20日凌晨，八路軍120師猛烈的槍炮聲扯破了康家會的夜空，經過3小時激戰，全殲守敵70余人，殲滅增援日軍50余人，像欲曉的東方，揭開了名震中外的百團大戰序幕。康家會這個名字也從此載入抗戰的史冊。在抗戰和解放戰爭期間，先后有34名康家會兒女血浴疆場，可以說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潤著烈士的鮮血。翻開哪一個村的村史，都有著光榮的歷史。硯灣村也是如此，曾有4名優秀兒女為國捐軀。

硯灣村并不大，背依青山面朝綠水，是一個只有156戶人家614口人的小村莊。那天我前去采訪時，陽光灑滿村子，雞犬之聲相聞，一切都是那么平靜，那么親切，看不到半點抗戰留下的跡象了。

但是那普遍低矮的茅屋，好像還沉滯在過去，陳面舊色中透著讓我感受深切的貧困，實在與它光榮的歷史不相稱，與它青山綠水的環境不相稱。硯灣村緊傍碾河，土地平闊，全村擁有耕地2378畝，林地4872畝，草地3323畝。與我后來采訪的木樹頭、程子坪、刁兒溝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如此優越的自然條件，怎么就會不富，怎么就能富不起來呢?

2006年，硯灣村被確定為全省新農村建設的試點村和靜樂農村扶貧開發“十一五”規劃的重點扶貧村。“兩點”合一，使硯灣村成為省市縣扶貧關注的對象。山西省委組織部靜樂扶貧工作隊，自2004年進駐康家會鎮后，從黨建工作到農村產業發展，為硯灣村做了許多工作。2006年臘月十八，省委組織部長任澤民又冒著嚴寒，在忻州市委書記張建欣、市長耿懷英、市委組織部長席小軍的陪同下，親自來硯灣村進行了調研。

為了硯灣村搞好發展，盡快脫貧致富，2006年元宵節一過，王書東就帶領農業、畜牧、衛生、交通等20多個有關部門的負責人，像后來在赤泥洼召開的“三干會”一樣，把“三干會”開在了硯灣村。吃住在老百姓的家中，與老百姓一道共謀硯灣村的發展大計。

這是一篇有關那天硯灣村“三干會”的側記——

在村民劉亮文家中，王書記拿著筆記本，認真詢問了家里的生產生活情況。劉亮文一家5口人，孩子在校讀書，妻子患腎炎，花銷很大，一家人的日子全靠種地維持，日子過得非常緊巴。聽說劉亮文的大兒子劉振華學習很用功，成績在學校名列前茅。王書記便鼓勵他刻苦學習，并再三囑咐，生活學習上有了困難找政府。臨走時，王書記又拿出300塊錢，留給劉振華兄妹倆個，說：

“新學期就要開學了，你們家里不寬裕，拿上補貼學習吧。”

劉二慶是村里的“雙強”能人，養車、開油坊、包磚廠，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王書記又到了他家里，詳細了解了他家的情況，鼓勵他要帶動村里的貧困戶一起致富。并對在場的干部說，像劉二慶這樣的帶富能人，我們縣里鄉里一定要支持和鼓勵，給他們創造環境，讓他們帶領更多的鄉親致富。

已是下午一點多鐘了，40多名縣鄉干部才開始吃飯，坐在老百姓的炕頭上，吃著老百姓的燴山藥，和老百姓拉著家常，種地呀、養殖呀、跑運輸呀，老百姓有啥說啥，就像一家人一樣。吃過飯，每戶給留下了200元的飯錢，老百姓說啥也不要，可干部們非留下不可。王書記也是這樣，他說：

“吃飯給錢天經地義，你們就收下吧。等你們富裕了，我們一定來白吃，到時要錢也不給。”

說得主家一通大笑。

當天下午，在召開的座談會上，王書記讓干部們發表看法，干部們便圍繞建設新農村這一主題，并結合自己部門的優勢，暢所欲言地談了許多，包括新一年的打算，還有退耕還林、人畜飲水、發展養殖、勞務輸出、硬化鄉村道路、開發文化產業等等，聽得硯灣村的村干部臉上都樂開了花。王書記最后說：

“硯灣村是我縣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第一個試點村，各部門要通力合作，各盡其能，共同幫助搞好規劃，圍繞建設新農村的要求，產業興村、開發興村、人才興村、科教興村，分步實施，不斷總結經驗，指導全縣的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

座談會結束時已是晚上7點多鐘了，王書記拉著村支書高全富的手說，你肩上的擔子不輕，要盡快綜合今天參會的各部門的意見，拿出一個方案來，把硯灣村的事情做好!

“三干會”之后，村支書和村委主任“一肩挑”的高全富，沒有辜負王書東對他的囑托，沒有辜負縣鄉對他的信任與希望，幾年中帶領村民改造低產田200畝，調進優種土豆、胡麻、葵花籽6000余斤，優種絨山羊460只；新建“民樂舞臺”一座，硬化文化廣場1200平方米，街道4公里；全村156戶人家戶戶通上了自來水，徹底解決了人畜飲水的困難；還有30戶人家安裝了沼氣，過上了“做飯不用煤，點燈不用電”的日子。

現在走進硯灣村，不論到了哪一家，一擰水龍頭嘩嘩的水就流了出來，再不用像過去傍著一條碾河，也日日為水發愁。可是在安裝的過程中，高全富卻費盡了口舌，讓每家挖一條鋪管道的渠，挖一個接水的池都不干。怕冬天管道凍裂了，壞了自家的院墻和房子；怕安裝自來水時，村干部從中得了好處。連續開了三次會，開得省扶貧工作隊的干部都流淚了，但就是沒有一家肯干。最后，不得不由老支書高永拴帶頭，首先給自家按上了自來水。看著老支書吃上了自來水，做飯飲畜很方便，也沒壞了院墻壞了房子，也沒發現村干部們貪污，這才一家家都放心了。2005年安裝30來戶，2006年其余的一下子都安裝上了。

還有沼氣。高全富說在年初的經濟工作會上，王書記讓在農村大力推廣沼氣，這本來是一件大好事，使用沼氣一是經濟，不用買煤買炭，用的是人糞畜肥；二是方便，特別是農忙時，做起飯來很快；三是環保，不烏煙瘴氣，屋里屋外都干凈。可是沒想到那個難呵!安裝沼氣得“一池三改”，修沼氣池，改廁所、改豬圈、改灶，一齊下來需要投資3200元，其中每戶只出300元。但就是這300塊錢，老百姓也不愿意出，像安裝自來水一樣難辦。

被迫之下，高全富就第一個安裝上了沼氣，發酵沼氣的肥料不夠，用車從外邊拉上。等他用上沼氣后，便叫村民到家里參觀，看使用沼氣到底好不好。就這樣，在他和其他村干部的帶動下，村里夠條件的30戶村民首先安裝上了沼氣。現在還在試用當中，但只要這30戶使用好了，他知道剩下的就會主動找上門來。300元錢老百姓不是不出，說到底還是不相信。

村里的鑼鼓隊和秧歌隊，雖比不上安裝自來水、沼氣這些大事，但感覺上卻是高全富十分自豪的事。因為村里太缺少娛樂，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太單調了。2004年，由省扶貧工作隊資助10000元，村里自籌4000元成立兩個隊時，高全富也頗費了心計。因為表演的都是婦女，要表演就得給大家看，每家的男人和婆婆公公都不愿意，許多婦女也羞于出頭露面。

高全富沒辦法，見會上動員不成，就會下一家一家去跑；幾經周折，總算湊夠了兩個隊22個人。人一湊夠，他就趕緊從清徐和榆次請來師傅進行培訓，先后培訓了40多天。逢年過節在村里表演，也到城里表演，鄰近的鄉鎮去表演；村里表演和誰家需要表演，一概免費。成立兩個表演隊，原本為的是活躍村里的文化生活，改善村風民習，沒想到收益也不錯，每年收入近萬元。有事可做，有戲可看，有錢可掙，不僅參加的婦女打消了顧慮，而且家里也變得支持，說三道四的話沒有了。農忙時各干各的，一閑下就集中起來排練。

有了鑼鼓隊和秧歌隊的經驗，在省扶貧工作隊的幫助下，村里又成立了剪紙協會，把村里的十幾個剪紙能手組織起來，經常性地開展剪紙活動，比剪藝比賣錢。去年剪紙收入6000多元，剪紙作品不僅出了縣出了省，還漂洋過海遠銷到了加拿大。

在高全富的帶領下，硯灣村從村風村貌到經濟發展，都發生了令人稱道的變化。現在村里除了磚廠，還有年產魚20000尾的魚塘3個，綜合養殖場一個，油料加工坊一個。2006年全村人均純收入1560元，比2004年增加625元，增長67%。但是高全富并不滿足，他打算下一步——

一是把從2006年到2010年的新農村建設五年規劃拿出來，為村里確立長遠藍圖。二是做好近兩年的工作，2007年主要是在村里繼續推廣發展沼氣，2008年主要是搞好種植結構調整，改良山藥、玉米等品種，向優良品種要效益。三是養殖，除了養羊還要戶均養豬兩頭，并種植牧草200畝，進行畜產品加工，以帶動養殖。

高全富談得雄心勃勃，好像美好的未來就在眼前，并且十拿九穩。他說：

“王書記每次來都囑咐我，干得不錯，硯灣村富不富靠你這個帶頭人了。我不能讓他的話打水漂，一定得干出個名堂來，讓硯灣村一個人不能閑著，一畝地不能空著，早日富起來!”

臨近采訪結束時，村里又響起了鑼鼓隊的表演聲，聽著那咚咚鏘鏘的鑼鼓聲，我想它一定會越敲越響，敲出硯灣村的聲名來，敲出硯灣村的富裕來!

家住汾河畔

從靜樂縣城出發，向西過汾河大橋，沿太寧公路北上3公里，就到達西河溝村了。西河溝地處汾河之畔，依山傍水，走進村子，房屋街道十分干凈利落。

在靜樂歷史上，西河溝是個出人才的地方，說起來聞名遠近。最早是李珥，清雍正七年(1729年)中舉，后授江西新城縣知縣，金榜題名時只有17歲。到老引退還鄉，講學四方，從者甚眾，被稱為“西河先生”。再就是李錫書，清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中舉，五十五年(1790年)考取進士第十一名。歷任四川汶川縣令、蒲江縣令、蓬州知府、大邑縣令等職，每到一地“興學校，勤農桑”，頗負政績政名。因飽學名重，曾三次被選為鄉試主考官，“號稱得士”。李錫書一生剛直不阿，及第后去見和紳，和紳見其破衣爛裳就譏，看你這樣子還像個進士嗎?李錫書聽后，當下就回答，我靴子雖破，可“底子”是正經的。揭了和紳瘡疤，從此仕途多舛。

在西河溝村，尚學之風至今蔚然，后世子孫人才輩出。1990年以來，全村考取大學生100多名，碩士、博士生16名。對于一個只有236戶825口人，經濟尚不發達，視野遠不寬廣的村子來說，這不能不叫人贊嘆。難怪來之前，王書東書記說：

“去吧，去實地體驗一下，那可是個人杰地靈之地。”

秉承祖宗傳統，在西河溝村樂學好施，讓孩子讀書識字，家家都非常重視，也成為村里的頭等大事。村干部當得好不好，首先看你學校辦得好不好，為學校辦了些什么事。

現年41歲的李文亮，2003年換屆擔任村委主任，2005年又擔任村支書后，看到村里的學校破爛，便從2006年冬天開始籌建新學校，2007年春天動工，到我前去采訪時，新學校的教學樓已經建成，并投入使用。那天學生們正好補課，在朗朗書聲中李文亮帶我樓上樓下轉了個遍，就轉就介紹說——

學校占地5畝，教學樓一共有3層，建筑面積1134平方米。教學樓已投資80萬元，附屬工程還需70多萬元，一共得150多萬元。上邊給了27萬元，剩下的120多萬元村里自籌。等年底竣工后，學校從里到外都是新的，包括143名學生的吃住。

從教學樓里轉出來后，李文亮站在樓門前，仰望著通體貼著白色瓷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教學樓，不住地問我不錯吧?我連聲回答不錯，真的不錯!我說得一點不假，在西河溝村一眼望去，最好最漂亮的建筑就是學校。學校選擇了村里最好的地勢，東面是遼闊的田野，再往東就是汾河。李文亮的家就在學校附近，自學校開工建設以來，每天只要有空就必來轉轉，他指著正在修砌的國旗基座，和正在施工的操場說：

“那旗桿是不銹鋼的，是鄰村學校最好的。操場修成后，也要成為鄰村最好的，讓孩子們學得舒適，玩得快活。”

李文亮是個性情相當溫和的人，如果不把學校放在心上，不把建學校當成回事，他是斷不會如此跟我說的。后來我才知道，蓋學校所需的150多萬元錢，除了上邊給的27萬，其余的120多萬說是村里自籌，其實都是李文亮自掏腰包。因為村里沒有經濟實體，根本拿不出錢來。

李文亮1983年參軍，1988年退伍，5年的軍人生活造就了他敢想敢干，干練精明的性格。在部隊是開車的，退伍回鄉以后仍然開車，先后養過運輸車、貨車、鏟車，最多時有10多輛。現在由于村務繁忙，李文亮很少再談養車的事了，但是帶起了村里的一批養車戶，現在村里有大小車輛30多部，主要搞煤炭運輸，從陜西府谷拉上運到太原清徐，再就是河北。行情不錯的時候，一輛大車跑一趟河北，一天能收入千元以上。

十幾年養車，李文亮帶動起了村里的一批人，自己也富了，在西河村稱得上是有錢人。可是富了的李文亮，并沒有忘記祖祖輩輩一塊生活在汾河邊的鄉親們。

2003年春天，那場突如其來的非典席卷了中國，席卷了山西，也席卷了靜樂。一時間談典色變，像中國的許多農村一樣，西河溝斷絕了同外界的往來。就在這個時候，村里一戶家住太原的西河溝人，男人死了老婆跑了，留下兩個孩子，兩個孩子就把父親的骨灰偷偷運回村埋了。那人是得非典死的，便以為兩個孩子也染上了非典。消息一經傳開，各種謠傳蜂擁而起，說西河溝用推土機埋人呢，連國家集控中心的人都驚動了。

西河溝被控制起來了，兩個孩子被控制起來了，搞得村里人心惶惶非常緊張。兩個孩子回村后一貧如洗，除了不解和痛恨，沒有一個人敢去照關他們，每天連飯都吃不上。眼看著兩個孩子的不幸，時任村委主任的李文亮便顧不得許多了，天天去給送水送飯，直到非典疫情解除，人人長出了一口氣。

2006年，那人家的兒子在太原打工，找下一個外地對象準備結婚，可是父母都沒了，孩子自己也沒掙下幾個錢，拿什么來操辦?便來找李文亮幫助，李文亮二話沒說就答應下了：

“好事、好事，給你引回了媳婦，也是給咱村引回了媳婦。”

2006年7月，在李文亮的操持之下，小伙子的婚禮如期舉行，并且舉辦得十分熱鬧。按照靜樂的習俗，該有的禮節一樣不少，李文亮親自為小伙子訂親送親，前后花去10000多元。至今說起來，村民們都贊嘆不已，說小伙子的父親不死，母親不離家出走，婚事能辦成那個樣子，也夠份兒了。

但是，李文亮很少跟人提起此事，他覺得應該，別說自己是個村干部，別說自己富了，就是沒富，就是個一般群眾也應該。他當過兵，雷鋒也曾是一個兵，兵所體現出來的精神，是沒有時代界限的，就像執行命令一樣。他非常贊同王書東書記在靜樂全縣提倡學雷鋒，他說——

雷鋒精神就是為老百姓服務，就是心里裝著老百姓，該吃苦的時候就得吃苦，該奉獻的時候就得奉獻。自己富了，也要別人富，不能為富不仁。王書記號召三級干部學雷鋒一點沒錯。孔夫子教人好，雷鋒精神也教人好，孔夫子的話沒有過時，雷鋒精神怎就會過時?我們靜樂還很貧窮，如果人人光顧自己不顧大家，不講求點奉獻，靜樂的窮根就很難拔掉。

李文亮覺得學雷鋒太需要了，特別是像西河溝這樣的村子，每個老百姓應該清醒地認識到，西河溝是大家的西河溝，只有眾人拾柴，只有人人講精神講奉獻，才能把西河溝建設得一天比一天和諧美好，西河溝的新農村建設也才能新出個樣子來。當然講精神講奉獻，首先得黨員干部來帶頭，首先得從他這一把手做起。

西河溝全村有60歲以上的老人105人，年齡最大的94歲。有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也有子女在外打工無人照顧的老人。為了讓這些孤寡老人日子過得安心，為了解決村里100多名外出打工子女的后顧之憂，縣里發起尊老愛助工程后，村里給每位老人每月發放20元的愛助金。并從2006年開始，由李文亮個人籌資200多萬元，動工興建了敬老院。前面已經提到過，像學校一樣選擇了村里最好的地勢，而且要建成全縣一流的敬老院。

在修建的過程中，王書東書記曾多次來工地看過，李文亮一回想起來就有點激動，他說：

“那天看完后，王書記說西河溝不愧是文明村，這敬老院蓋得好呵，我老了有機會的話，也來住一住!”

西河溝村從“西河先生”到現在，自古就有尊老敬老的風尚。村民馬愛玲一家，七八年前老父臥床不起后，夫婦兩個和老父一直住在一起，悉心照料，直到老父去世。對于馬愛玲夫婦孝敬老人的精神，村里不僅給予物質獎勵，還大力提倡，號召村民向他們學習。每個人都不是鐵打的，都要老，李文亮說：

“大道理不用講，就憑養育自已這一點，每個人都應該孝敬父母，如果連父母都不孝，在做人做事上，你還會替別人著想嗎?”

李文亮也有70多歲的老母，不僅自己孝敬備至，子女們也孝敬備至。2004年上邊給了650元的救濟款，村里決定救濟70歲以上的15位喪偶老人，盡管李文亮的母親也在其中，但是他沒要。原因很簡單，他是村干部，他的日子比別人好過。

除了修學校關心小的，蓋敬老院關心老的，李文亮再關心的就是村里的殘疾人了。他們都是弱勢體，都需要關心。

村民張寶強一只眼失明，女人雙眼失明，生活十分艱難，住著一孔破窯洞。2004年，一孔破窯洞實在住不下去了，張寶強想碹幾孔新窯，可是家里無錢。張寶強便想到了貸款，但貸款是一定要擔保的，但就他那光景，又有誰會、誰敢給擔保呢?不僅沒人給擔保，甚至信用社的人下來了解時，還有人給說壞話。李文亮得知后，就親自為張寶強擔保，幫張寶強貸下5000元的碹窯款，碹起幾孔新窯。住進新窯的張寶強，人窮志不短，硬是如期還清了貸款。一提起碹窯的事，張寶強就百感交激：

“要不是李書記幫助，我是碹不起新窯的，真的碹不起呵!”

村里還有一個殘疾人，比起張寶強來絕對有生活能力，可就是不想自食其力，喜歡外出討飯。2003年李文亮當村委主任前，這個村民就已經討飯三年了，李文亮當村委主任后便去找他，說干點啥不能過日子，非要天天去討飯?那村民回答得也痛快，說：

“看在你李村長的面子上，我不討飯也行，可你得解決我的吃飯問題。”

李文亮當下就答應：“行，只要你不出去討飯。”

當時，李文亮在村邊開著一個飯館，從那天起就讓那個村民天天去吃飯，只要飯館里有的，你要什么就給你吃什么。吃過兩三天以后，那個村民自覺吃得不好意思了，就再不去吃了。2006年，李文亮又為他辦了低保，從此那個村民再沒有外出討過飯。

像這樣的事例，李文亮還有許多。老百姓服他信他，也裝在心里宣傳他，只要到西河溝村走一走，就能給你講出許多來。在李文亮的“雙強”帶領下——

西河溝村近5年來，以雷鋒精神為榜樣，以農民增收為核心，以構建和諧村子為目標，立足實際，真抓實干，使村子的面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支部和村委為群眾辦了很多實事，除了修學校蓋敬老院，還有：

1、2003年—2006年為交不起學費的孩子支助7000元。

2、投資18萬元，安裝了自來水，解決了236戶村民的吃水問題。

3、投資2.5萬元，硬化了村里的1700多米街道。

4、村里每娶回一個媳婦，就支助1000元。

5、每考上一個大學本科生獎勵2000元，考上一個專科生獎勵1000元。

6、誰家的老人去世了，村里送花圈兩個，補助安葬費500元。

2006年，被省老齡委評為全省十大敬老文明村。

2007年，被省社會調查協會評為群眾滿意的村委會。

村里獲得不少榮譽，李文亮也獲得不少榮譽，但是榮譽是臉上的粉，香的只是昨天。他說，西河溝的經濟主要靠勞務輸出、養車和種地，去年全村人均純收入1090元，離老百姓的要求，離新農村建設的要求，離王書記經濟工作會上的要求，離我的想法還差得很遠。西河溝百業待興，要做的事很多。他準備開發2000畝山地，搞種草畜牧；開發500畝河灘地，搞節水高效灌溉農業。只有要做的這些事都做了，老百姓兜里的錢富足了，他說西河溝才會像那首歌唱的：

“汾河流水嘩啦啦，陽春三月看杏花，待到五月杏兒熟，大麥小麥又揚花……”

“龍大人”的故鄉

在靜樂提起“龍大人”幾乎無人不曉，在民間廣為流傳著《“龍大人”的傳說》。“龍大人”叫李鑾宣，是靜樂五家莊人，“少失恃，育于祖母”。13歲考取秀才，14歲即為補廩生，22歲考中舉人。后負笈抵京，在北京景山學館教授過皇家子孫。

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及第進士，李鑾宣被授刑部主事。嘉慶三年(1798年)，擢升為浙江溫處兵備道，后又調任云南按察使，因不徇私情遭人誣陷，被流放于新疆迪化。嘉慶十四年(1809年)復出后，歷任戶部主事、天津兵備道、直隸按察使、廣東按察使、四川布政使，“所到之處，勤政愛民，興利廢敝，造福當地”，離開廣東時“送者如堵”。著有《堅白石齋詩集》，“問心何地歇，文字亦塵緣”，其集被稱為“一代杰作”。

和西河溝一樣，五家莊也是個出人才的地方，除了李鑾宣還有李子檀、李 、李肇基，在靜樂歷史上都留下了聲望。李鑾宣是西河溝李錫書的族弟，李鑾宣出任四川布政使后，李錫書為避嫌，一度閑居養病于成都。對于李錫書“淡泊蕭然”的為人和文辭才華，李鑾宣很是佩服，曾贈詩道：“風流文采磨未盡，橫掃筆陳傾詞源。”

前有祖宗之遺風，后有子孫之秉承，五家莊在當地被譽為“文風圪洞”，全村在外教書的人就有80多名。

比起我采訪的幾個村來，五家莊稱得上是富裕村，全村625戶3000口人，5850畝耕地，經濟收入主要靠種植、養殖、勞務輸出和運輸，還有小型加工業和服務業，2006年人均純收入2600元。是靜樂新農建設的試點村。先后被評為忻州市新農村建設先進試點村，被國家六部委評為新農村建設典型村，被評為山西省“五一”勞動模范先進集體，被國家老齡委評為“敬老模范村”。

2003年1月2日，溫家寶總理來視察過，山西省委書記張寶順、忻州市委書記張建欣、市長耿懷英，還有前省委書記田成平、省長劉振華、于幼軍、前市委書記呂德功、市長張懷文也來視察過。至于縣里的領導來得就更多了，村支書李耀煊告訴我：

“像縣委王書記，至少來過不下20次。每次來了，不是看我干得怎樣，就是幫我出謀劃策。我們村的退耕還林、種草養畜、河灘高效農田開發、大棚蔬菜種植，都沒離開過王書記幫助，是他幫我們搞出來的。”

已過不惑之年的李耀煊，是否是“龍大人”李氏家族的后代，我沒有問過，但是見面一接觸，就知道是個精明強干之人，一個“雙強”能人。李耀煊擔任過村里的團支書、民兵連長，后來到忻州做了10年買賣。2000年回村當村支書后，工作生意兩不誤，繼續經營著飯館、建筑隊、車隊，鏟車、小車、鏈軌車養著好幾部。

在外十來年的闖蕩，讓李耀煊變得雄心勃勃，從擔任村支書那天起，就決心讓村子變個樣，“靠科技興村，產業富村，民企幫村，班子帶村”；不僅自己腰包鼓了，也要讓鄉親們腰包鼓了。

可當時的五家莊，是一個實足的窮攤子，也是一個爛攤子，光電費就欠下一屁股。用電就像用大爺，想來就來想停就停，凡跟電大爺打交道的事，什么都干不成。晚上花了電錢，還得再掏買燭錢。李耀煊一上任，就墊付了7000多元電費，接著又四處奔波，向上爭取來農網改造資金，改造了全村的10000米線路。

電燈亮了，老百姓的心也明了，覺得李耀煊這個人還行。從此，李耀煊甩開膀子，一路大干——

2000年，首先建成了黨員活動室和農民科技文化活動中心，搭建起黨員活動和宣傳科技的平臺。以黨員干部為帶頭，開辟了黨員科技示范基地和黨員聯戶扶貧基地，全村45名黨員聯系130戶村民，搞起了西瓜制種、蔬菜制種和玉米制種等新型產業。先后11次，從省農科院、縣農業局等單位請來專家，對農民進行農業技術培訓，有果樹栽培、西瓜栽培、玉米制種、瓜菜制種，一共培訓了800多人次。所培訓的技術都是農民急需急用的技術，所涉及的產業也是村里的主導產業，使農民大受其益。

經過幾年發展，五家莊現已成為靜樂的科技大村，全村土地實行統一規劃、統一機耕、統一施肥和統一標準的技術措施，對規劃出來的制種地實行統一管理，分戶種植。每年西瓜制種80多畝，玉米制種1000多畝，蔬菜制種20多畝；每畝制種西瓜收入2000多元，制種玉米收入1000多元，制種蔬菜收入1000多元。僅此一項，全村一年就增加收入100多萬元。

由于土地肥沃，氣候條件適宜，技術管理也跟得上，五家莊的制種西瓜成了品牌，食用西瓜也成了品牌。七八月西瓜開了園的時候，在公路邊擺一個瓜攤兒，或走村串戶，或到靜樂城里去賣，只要吆喝一聲：

“買西瓜來——，五家莊的西瓜!”

過往的汽車就會停下來，村里城里的人就會聞訊而至。那天去采訪時，李耀煊給我們打開兩顆西瓜，又沙又甜，吃到肚里很是消暑解渴。他告訴我，去年全村種西瓜400多畝，每畝收入3000多元，成本大收入也大，平均每戶增加毛收入近2000元。

一說到收入，李耀煊就咧開嘴笑了，像那打開的西瓜。我知道他為什么要笑，因為那是他當村支書時的初衷，也是他后來兼任村委主任的愿望：“不僅自己腰包鼓了，也要讓鄉親們腰包鼓了”。

五家莊地處汾河西岸，有1000多畝荒灘，多少年都閑置著，乍看遍地亂石，荒蕪一片，但開發出來就是良田。從2000年開始，李耀煊就跑項目跑資金，拉土墊地、挖排堿渠、挖排洪渠、修田間路，經過幾年開發治理，昔日無人問津的汾河灘，如今已變成米糧川。夏秋之季，站在汾河大堤上望去，綠浪翻滾，一片豐收在即的景象。

除了開發治理汾河灘，還改造低產田1500畝，發展新型大棚10座，建成120畝蔬菜園區，每畝收入1000元以上。

2002年，國家的退耕還林政策一實施，跟商打了10年交道的李耀煊，就覺得這是個好政策，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機不可失，他必須抓住，讓五家莊的山川綠起來，變秀變美，在秀美中受益。怕群眾不知不懂不干，他就帶領村干部挨門逐戶做工作，講上頭的政策，講村里的想法和打算——

一是響應中央號召，改善生態環境，加強生態建設；二是減少勞力投入，搞好勞務輸出，培養職技化農民，發揮勞力的作用。經過支部村委的努力，先后退耕2750畝，還林還草4000畝；林主要是落葉松、油松，草主要是加拿大苜蓿。在精心管護之下，退耕還林的成活率在90%以上，樹木長勢喜人。省委書記張寶順、原省長于幼軍、市委書記張建欣、市長耿懷英等省市領導都來看過，并給予了高度評價，現在五家莊的退耕還林已成為全市的樣板工程。

那天，李耀煊帶著我們到了退耕還林的山上，頭兩天剛下過雨，滿山遍野一片蒼翠，不時有山雞嘎嘎飛過，令人心曠神怡。松樹都差不多有半人高了，而沿盤山路栽下的柳樹，已經是夾道成蔭。站在山頭上，望山下的村子，村前汾水似帶，村后大山相擁，炊煙在屋頂上升起，一派云蒸霞蔚的景象。

李耀煊如指點江山一般，叉著腰問我可以吧?我說可以，確實可以。又問我美吧?我說美，就是美。然后就告訴我：

“王書記在今年的經濟工作會上講，要珍惜機遇，把握機遇，這就是機遇。即使沒有國家的退耕還林政策，我們也要山川變綠變美，但那就費事了，不知要等到猴年還是馬月。”

依靠國家的政策，根據五家莊的實際，五家莊已走出一條“治灘開發—退耕還林—種草養畜—發展高效農業”的路子。看著李耀煊黝黑發亮的臉，雖然頭上的頭發像他治理的荒山森林茂密，但給我的感覺卻是“絕頂聰明”，多年的生意經讓他念得不放過一切機會，并且如魚得水——

2003年國家實施移民開發，五家莊積極響應國家的政策，首先帶頭接收山區農民到村里落戶，讓吃水難、行路難、看病難，特別是孩子上學難的深山老溝的鄉親走出大山，擺脫貧困。經過給村民做工作，村里把幾十畝好地讓出來，讓給了移民開發工程。截止目前，五家莊共移民188戶1100人，成了靜樂名副其實的移民大村。為了讓移民戶安居樂業，五家莊擠出上等的河川地來，每個移民分給一畝口糧田，并籌建了達康養殖場，飼養西蒙塔爾肉牛80頭，年產仔30至40頭，毛收入40000多元。養殖場由14戶村民參股建成，移民雖不參股，但飼養工作優先安排移民，每月工資500元。

2005年9月，全省扶貧移民工作現場會在五家莊召開。

移民新村建在五家莊村北，一排排房子建得十分整齊，一條條街道修得十分寬暢，一進村就給人一種很舒心的感覺。

那天，我特地走訪了移民任俊林。像其他移民一樣，也是一個獨家小院，院里的瓜菜郁郁蔥蔥，倭瓜已爬上墻頭，瓜葉下有螞蚱喳喳叫著。任俊林原住在一個叫斗康的深山老溝，在一間老窯洞里生活了大半輩子，2005年10月遷到五家莊后，花10萬多元錢蓋起了9間新房，其中國家補貼了27000元。現年75歲的任俊林，16歲參軍，17歲入黨，解放過大西北，參加過抗美援朝，曾當過秦基偉將軍的通信員和警衛。

我們去了的時候，老人剛從地里回來，又是沏茶，又是給我們切西瓜，樂呵呵地告訴我自從搬到五家莊，日子大變了樣：

“幾個娃都在外，9間房子就我們老倆口住。吃的好住的好，村子不賴，人也不賴，一點也不排外。不賴，不賴，確實不賴!”

五家莊是一個大村，以往一直人多氣雜，能有任俊林老人今天這樣贊口不絕的“不賴”，李耀煊也頗費了一頭汗。為了讓老百姓參于村務關心村事，村里實行了“五個一”制度：“一日”，就是每雙月的十五日為村民參政日；“一點”，就是村民提出的疑點難點公開；“一卡”，就是為村民建立勞動負擔卡；“一牌”，就是聘農公示牌；“一審”，就是村財民管鄉審。

目的是通過擴大民主管理，讓老百姓明白村務明白村情，放心財務放心干部，懂得五家莊是大家的五家莊，五家莊的好壞離不開每個人，每個人都應為五家莊增光添彩，把五家莊建設得和諧美好。

3000多人的五家莊，可謂“上有老下有小”，對他們的關心照顧，直接體現著村子的和諧美好。為之，村里籌資56萬元新建了中心小學，水暖電和辦公設施都是全縣農村小學一流的，并每年拿出2萬塊錢來，用于師生獎勵和生活補助。讓“文風圪洞”的文風永續，讓“龍大人”的子孫永遠成為龍的傳人。

看了小的，再看老的。

從2005年起，村里給88位70歲以上的老人，每人每月發放30元的愛助金，給12位60歲以上的老黨員老干部，每人每月發放60元補助金。這些老人除了孤寡的，許多老人的子女都在外打工，全村在外打的有700多人，村里對老人孩子的關心照顧，不僅讓老人孩子在家生活得安心，也讓在外打工的子女干得安心，解除了他們的后顧之憂。

可是修學校也罷，給村里的老人發放愛助金也罷，還有村里的衛生隊、治安聯防隊、護林隊；衛生隊6個人每人每月120元，治安聯防隊6個人每人每月30元，護林隊3個人每人每年500元，這不少錢都是李耀煊自己掏的，李耀煊一心為村里謀發展求和諧的行動，得到了村民的認可、信賴、尊敬與擁護，只要有了事情就來找他，就來找支部和村委。

幾年來，由李耀煊和支部村委出面，協調解決了村民大大小小的許多糾紛，最棘手的是2003年因為房產糾紛的一次命案，和2006年因為兩顆西瓜的一次命案。兩次命案費盡周折，最后在他和支部村委的調解下，終于得到妥善解決，并使當事雙方和好如初，保持了村里的團結穩定，鄰里的和諧相處。

在此基礎上，村里又通過干部包組、黨員包戶方式，進行了普法學習和社會綜合治理教育；成立了民事調解組織，每半月深入村民家中一次，了解排查存在的矛盾糾紛，發現問題及時解決。幾年來，村里沒有上交過一起糾紛案子，也沒有發生過一起村民上訪事件。

李耀煊對他的村子很自豪，說現在的五家莊今非昔比，村容村貌都好，他讓老百姓腰包鼓起來的愿望，也在一天天實現。但還遠遠不夠，他說村里已經做出規劃，要開通一條南北長3公里，東西寬30米的商業大街，在村南路東建養殖基地，路西發展蔬菜種植園區；在村北路東建賓館、休閑娛樂場所和住宅小區，路西建小雜糧加工基地、集貿市場和建材批發市場；在村中建文化大院、科技文化室、健身場所和敬老院，讓老百姓也過上城里人的生活。

“到那時，五家莊就是響當當的富裕村了，也不愧是龍大人的故鄉了!”

小山村的大變化

在靜樂的版圖上，更多的農村在山區而不在平川，她們被大山所包圍、所禁錮。木樹頭村地處大山就是如此，但是去木樹頭村的路很好走，在大山環抱之下木樹頭村，可謂山青水秀，“小橋、流水、人家”。全村只有128戶423口人，土地面積卻很廣，有2800畝耕地，3400畝荒山荒坡。如果讓城里人，讓南方人去算計，僅憑土地這一項，木樹頭就會肥得流油。可事實上，三年前的木樹頭還窮得叮當響，人均收入不足500元，集體資產只一張桌子兩張凳子。

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呂桃拴回到了村里。像靜樂的許多村支書一樣，呂桃拴也是個“雙強”能人，17歲外出打工，在大同礦務局植過樹，在古交礦搞過土建，修過山西的高速公路，修過山東的高速公路，修過內蒙的高速公路，還跑過客運，在外闖蕩30多年。

30多年走南闖北，讓呂桃拴飽嘗了艱辛，也大開了眼界，掙下不少錢，在縣城買下兩套樓房，日子過得很滋潤。可是每次回到村里，一看到那窮困之狀，看到鄉親們苦焦的日子，心里就發堵，就覺得自己有一種推卸不掉的責任。總想這么多土地，種啥發不了，怎么會窮呢?日子愈久，這種想法愈強烈，呂桃拴便坐不住了，拋下自己的一堆事情，于2005年底回到了木樹頭，挑起村支書和村委主任的擔子——

一抓村里的班子建設，配齊配強了“兩委”班子，大小事情都集體商定；二抓能人帶動，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有謀的出謀，帶領村民一齊致富；三抓因地制宜，走出一條適合木樹頭的路子，把木樹頭建設成“春天踏青，夏天玩水，秋天摘果，冬天賞雪”的生態公園式的新農村。

兩年來，呂桃拴自籌資金100多萬元，為村里辦了許多以前想辦而無法辦到的事情：

1、硬化街道700米；修通盤山公路3公里，通村水泥路3公里；建吊橋一座。

2、開通了有線電視；安裝了60部電話，每部電話補貼50元。

3、完成提水工程一處；家家戶戶送上了自來水，解決了人畜飲水問題。

4、新建文化舞臺一座；改善了辦學條件，為村里的每位學生每年補貼200元。

5、種植仁用杏1200畝，嫁接酸棗10000株；開發一村一品，種植綠色無公害土豆600畝、黑綠豆100畝、優種瓜菜50畝。

此外，還新建了黨員活動室，實施了沼氣工程，改善了電力設施，使木村頭的面貌發生了從未有過的變化。2006年人均純收入1500元，被確定為靜樂的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試點村。

呂桃拴是王書東的老朋友，一說起王書記就動情，說沒有王書記的幫忙，他至今也解決不了吸糞車的問題。王書記說“世上本沒有垃圾，只有放錯地方的資源”，糞也是黃金，現在他已打出“木樹頭清潔茅糞隊”的牌子，爭取把廁所產業做大做強。

那天去采訪時，呂桃拴把我們帶到了已開發的山上，滿山遍野都是剛栽下的仁用杏和嫁接下的俊棗，3年后就掛果，產量在15萬斤左右。間種的西瓜已經開園，像憨娃似的趴在地里，一顆比一顆愣頭愣腦，一顆比一顆可愛。他給我們打開幾顆西瓜說，王書記夸獎他干得不錯，下一步他打算——

一是建一個秸稈加工廠和一個茅糞加工廠，秸稈加工來源有10000戶，茅糞加工來源也有10000戶。二是木樹頭村的后山，有6個村的2000多畝機耕地，都是“農業學大寨”修下的，十幾年了一直荒著，他要開發出來，帶領6個村的村民種玉米，栽植經濟林。每畝玉米按800斤計算，每斤能賣8毛錢的話，除了一半的成本，每年可收入60多萬元。三是搞好養殖，引進優種肉牛50頭，引進河北山豬12只，用鐵網圈墻3公里，飼養野兔10萬只。山豬已經訂購，母豬10只，公豬2只。

“春天踏青，夏天玩水，秋天摘果，冬天賞雪”，這就是木樹頭新農村建設的未來。呂桃拴滿有把握地說，用不了幾年功夫，木樹頭就是神峪溝鄉的“桃花源”，靜樂的“桃花源”，黃作家你再來的時候，就像當年的劉郎誤入山中，不知有漢了。

與木樹頭相比，程子坪不相上下，也坐落在大山溝里，但是去程子坪，還有更遠的刁兒溝，要比去木樹頭費勁多了。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靜樂知縣張彥鐘曾感嘆道：“從來巴蜀稱天險，不比婁煩道路難。”其時的婁煩隸屬靜樂，1971年才分出去，寫婁煩也就是寫靜樂。

張彥鐘距今幾百年了，但是靜樂交通設施的大力改善，卻是近些年的事，盡管路已經修得很好，鋪上了柏油水泥，可是只要到程子坪，到刁兒溝走一走，那種翻山越嶺的感受，就會讓你想到深居于此的老百姓，往日出門行路是何等的艱難。就像李鑾宣當年寫的——

只輪車，雙足趼。

夫為推，婦為挽。

老嫗稚子坐兩頭，

黃土滿身淚滿眼。

從小生長在大山里，吃盡了行路難的苦頭，并且靠修路起家的張進文，2005年一回村就是從修路開始的，投資220多萬元硬化了村里的7.4公里通村路，修通了10公里田間路。使往日一出門就發愁的鄉親們不再發愁，使祖祖輩輩因為行路難而閉塞的程子坪不再閉塞。

張進文高中一畢業就外出打工，先給人家干后來自己干，越干本事越大，不到40多歲就當上了老板，組建起汾源路橋總公司，擁有了3000多萬元的資產。盡管常年在外奔波，但張進文始終惦念著家鄉，2005年鄉里村里一致推選他當村支書和村委主任，他就當仁不讓地當上了。

程子坪村子不大，也就160多戶將近700口人，但是在當地很有名氣，是個出官的地方，最大的在外當將軍。村風硬民風硬，好起來什么都好，壞起來什么都壞，換干部就像走馬燈似的，一次竟選出一個兩眼漆黑的瞎子當了村干部。在張進文回村之前，村子已經疲敝到了極點，干啥事都干不成，也窮得無錢可干，光村干部的補助就欠下好多。

張進文回村后，就自己掏錢給村干部們清欠，讓那些村干部十分感動，欠多欠少一概不要了。都表示：

“有你這份心意就行了，我們也是村干部，我們對村里也有一份責任。以前沒干好，現在你回來領導上了，我們跟著你，你說怎干就怎干。”

從2005年12月上任到2007年，張進文帶領村民除了修路，還硬化美化了村里的1.5公里街道，鋪設了4.5公里自來水管道；荒山整地550畝，改河造地150畝；新建文化舞臺一座，小學一座，磚廠一座，等等，總投資500多萬元。

對貧窮的程子坪來說，500多萬元簡直是個天文數字，在往日是想都不敢想的，而這些錢都是張進文自己掏的。讓程子坪的老百姓不能不感動，讓縣鄉的領導干部不能不感動，王書東書記就曾多次來過程子坪，對張進文能拿出大把的錢來投入到家鄉的土地上，他實在是贊賞不已，說：

“張進文是個了不得的人，是一個讓人尊敬的企業家，是一個讓老百姓信賴的好干部，我們靜樂的每個人都應該向他學習。”

像木樹頭一樣，程子坪的土地面積很廣，但是一直以來是傳統經營，種點油料自產自銷，種點小雜糧解決溫飽，每畝產量不過百十來斤，每畝收入不過二三百元，遠不能致富。為了改變這種傳統經營方式，張進文對全村的土地進行了科學規劃，植樹種草1000畝，開發經濟林1000畝，現在都已經開始實施。從太谷引進的70畝胡蘋棗已全部栽種，光買苗子一株就是16塊錢，總投資十幾萬元。有的當年就掛果，再過5年進入盛產期后，每畝可產棗1000到2000斤左右，每斤按市場價7至8元計算，每畝收入都在萬元以上。

在學校兼村里辦公的會議室里，我看到了用電腦制作的《程子坪新農村規劃圖》，已準備和在建的還有——

一是建一個養殖場，占地20多畝，建成后飼養肉牛、絨山羊和家雞。二是新建100畝的蔬菜大棚，和一座年加工能力100萬公斤的小雜糧加工廠。三是移民工程，把附近兩個村的近200口人，全部遷移到程子坪，進行移民扶貧開發。四是沼氣工程，2007年全村完成70戶村民的“一池三改”，爭取早日用上沼氣。

總之一句話，前來的鄉干部說，就是通過十至二十年的努力，張進文要把自己的藍圖變成現實，把程子坪建成村強民富的新農村，并帶動周圍其他村子，進行集中聯片開發，使我們這里成為人人羨慕的好地方。

鄉干部說得沒錯，張進文不會放棄自己的家鄉，不會放棄自己的努力，他為村里所辦的許多實事，已開始讓鄉親們受益。前面已述，僅他籌建的年產2000萬塊磚的扶貧磚廠，投產后每年就能為村里增收100多萬元，全村人均近1500元。此外，村里還有100多人跟著他在外修路建橋，每人每年收入2萬多元。在程子坪隨便問個人，就會講出張進文的好來，一個村民拄住拾糞的鍬頭，跟我說：

“好哩，張進文可是好哩!把村子建得像個村子了，沒有打架斗毆的了，沒有游手好閑的了，都作事去了，掙錢去了。”

可是張進文非常不善言談，從不會表白自己的功勞。程子坪是靜樂的新農村建設重點推進村，省委組織部長任澤民專門來過，市委書記張建欣帶著各縣的縣委書記也來過。那是2006年10月，張建欣讓他給縣委書記們匯報一下，結果話沒出口，他就先憋了個大紅臉，費了好大勁才說出一句話：

“唉，我不會說，咱只說干吧!”

那天去我采訪，并沒有見到張進文，都是鄉干部講的，村民們講的。他們說村里的工程投資大，張進文手頭緊張，回寧武的公司籌錢去了，過幾天才回來。雖然沒有見到張進文，令我有點遺憾，但是過后又想，即使見到了又能怎樣，他會告訴你什么嗎?還不是回答市委書記的那句話：

“唉，我不會說，咱只說干吧!”

從程子坪折出來，再往北幾十里，就到刁兒溝了。刁兒溝地處靜樂最北端，跟另一個縣寧武交界，被大山緊緊環抱著，撤并鄉鎮前是刁兒溝鄉政府駐地，撤鄉并鎮后歸杜家村鎮。在刁兒溝工作過的人，第一感覺就是戍邊，第二感覺就是流放，日子過得地老天黃，用一句不雅的話說，就是：

“點燈靠油，磨面靠驢，娛樂靠球。”

在刁兒溝，許多老百姓都記得一件事，村民王存有胃不好，因為多吃了兩把黑棗憋得要死，當時村里電話不通路不通，等把人送到離村最近的杜家村醫院時，人已經給憋死了。動手術切開王存有的胃以后，黑棗都從胃里流了出來。但是同樣的情形，村民曹改變卻得到了救治，原因是路好走了，通信也方便，一個電話打過去，醫院的救護車就趕來了。那天曹改變在地里干活，干得累了想到河邊喝口水去，結果一不小心從懸崖上掉了下去。當時，曹改變的傷情要比王存有的情況嚴重得多。

已往刁兒溝鄉開會，送通知叫送雞毛信，老百姓外出辦事叫逛日月，村支書邱應應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一次雨季下山去找人，一找竟找了一個星期。不是沒有找到人，也不是想逛外面的大世界，是回村的羊腸路被水沖斷了，想回也回不來。

2005年，山西移動公司投資180多萬元，為刁兒溝實現了網絡覆蓋，村里現已安裝電話30多部，有手機100多部。2007年8月，又修通了6公里柏油路。過去有急事想打個電話，從刁兒溝到杜家村鎮，得翻山越嶺走兩小時，現在坐在炕頭上就解決問題了。

沒有撤并鄉鎮以前，刁兒溝鄉是靜樂的藥材之鄉，煤炭之鄉，小煤窯最活躍時多達十來個。但過去由于信息交通閉塞，外面的煤價已經漲上天了，在刁兒溝鄉還賣百十來塊，樂得許多煤販子直往刁兒溝鄉跑。一說起這些來，支書邱應應就不勝感嘆，被人家日弄了還得感謝，自以為抱住了財神爺。他說：

“現在就大不同了，外面是啥行情，我們這里就是啥行情，老百姓一個電話打出去，是漲是跌就清楚了。”

邱應應由于身體差，經常外出看病，跑多了也跑出了眼界。2003年擔任村支書后，便非常想為村里做點事，不僅開通了電話修了路，還新建了學校，安裝了自來水，植樹造林2000多畝，大事小事辦了不少。但是跟外面的世界相比，他說：

“刁兒溝還不行，330口人還很窮，要做的事還很多。如果不是窮，王書記就不會看著刁兒溝的娃娃們心疼，不會在全縣發起一顆雞蛋工程了。”

一顆雞蛋工程，給刁兒溝的孩子帶來了溫暖，也使邱應應和王書東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只要提起王書記，邱應應就打開了話匣子，一講一大堆，并且十分仔細，許多事都記在一個本子上。比如——

2005年6月16號，禮拜四，王書記后晌來下鄉，在學校看見娃們吃的不好，連雞蛋都吃不上，很是關心。

2005年11月9號，禮拜三，王書記還擱記著娃們的事，后晌專門給送來100斤雞蛋。聽說他挺忙，明天還出去開會。

2006年12月30號，禮拜六，王書記后晌又給娃們送來60斤雞蛋。這么大的雪，雪早把山封了，回的時候已經八九點了。

邱應應掛念著王書東，王書東也掛念著邱應應，掛念著刁兒溝的孩子，掛念著刁兒溝的貧困。2007年8月5日，靜樂的村校聯動改革試點工作會就在刁兒溝召開，邱應應在本子上又記下了——

今天來的人不少，有很多單位的領導，還給學校帶來100斤雞蛋。會是在學校開的，王書記聽說住校的娃們天天都能吃上一顆雞蛋，見校園也硬化了，村里的路也修好了，滿心眼子的高興。王書記在會上講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一顆雞蛋工程，讓繼續辦好，保證學校住校的娃們每人每天吃到一顆雞蛋。第二件是村校聯動，用王書記的話說，就是“通過村校聯動，農教結合，三級合力，三教統籌，培育新型農民，創新發展模式，推動農村科學發展、跨越發展、和諧發展”。他說老百姓增收的出路，一定得靠科技靠教育，讓把農村學校教育的對象擴大到所有老百姓。他還舉了例子，像木樹頭栽仁用杏，程子坪發展棗林，還有今年推廣沼氣，都要以學校為陣地，給老百姓講解知識。他讓刁兒溝要走在前頭，我一定得走在前頭。第三件是集中聯片，王書記要求把工作做好，“推動農村經濟向區域化發展、基地化發展，實現生產要素的重新組合”。刁兒溝鄉撤了，但還要成立黨總支，總支書記王書記叫我來當。

除了這些，王書記還講了勞務輸出，說今年省里把靜樂定成了勞務輸出試點縣，還帶來了省里管勞務的一名干部，一名大學的老師參加。像一顆雞蛋工程一樣，王書記講的肯定沒錯，如果按他的想法辦好了，就會推動村里的發展，給老百姓造福。

邱應應的本子上所記的那些事，村校聯動也罷，集中聯片也罷，都已在靜樂開展起來，正像邱應應所想的那樣，將會推動靜樂的農村經濟發展，給16.2萬靜樂老百姓造福……

四

結尾：我一直想當個村干部

2007年6月，《亞洲新聞人物》的記者采訪王書東時，他說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一句話：“高中畢業后我就去農村插隊，從插隊那一年起，我就一直想當個村干部，來改變山村的窮困面貌，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王書東并非農民家庭出身，他父親是一名企業領導，母親是一名醫生。乍聽起來好像作秀，有村干部想當縣委書記的，還有縣委書記想當村干部的?尤其在當今，有多少人為官急紅了眼，若能當上一個縣委書記，那簡直是天大的本事，連雞犬都榮耀至極。

但是不管別人怎樣看待，說東還是道西，王書東都是那么想的，他對農村對農民的情感來自于他的插隊，來自于他多年的基層工作。像那個時代許多插過隊的人一樣，曾經經歷的痛苦與歡樂，與農民的朝夕相處，使他與農村與農民結下了不解之緣。清楚那盤中之餐的辛苦，清楚一日三餐來自于誰的供養。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沒有跟農民相濡以沫，一同面朝黃土背朝天過的人，是無法理解那種特殊情感的。就像也曾插過隊，已故作家路遙先生說的那樣，他“對中國農民的命運充滿了焦灼的關切之情”。

無論是關注農村老人，關注農村貧困孩子，還是關注農村經濟發展，都是王書東那種特殊的情感，那種焦灼之情的體現。可是“一直想當個村干部”，結果做了縣委書記的他，已不單單是情感問題了，對農村對農民更多的是一個縣委書記的責任。干得好不好，干得農民滿意不滿意，已成為他工作的重中之重，目的所在。

“當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連大清的黃圖昌都能心系民生，不怕革職為民請命，成為靜樂老百姓的“福星”，他作為共產黨的一名干部，一名縣委書記，為什么就做不到呢?

在晉西北工作的許多年，使王書東喜歡上了一種在晉西北隨處可見，而又十分頑強的植物——檸條，不擇天時地利，不怕天旱雨澇。他在自己的一篇《檸條贊》中寫道——

我贊美檸條，是因為檸條的精神與晉西北的農民相似。檸條植根大地，自強自立，不畏艱難，不屈不撓。檸條越割越旺，愈挫愈奮。檸條熱愛自然，默默奉獻。檸條以質樸顯深邃，寓偉大于平凡。這些可貴的精神品質，無不象征著晉西北的農民群眾。

他贊美檸條也向往檸條，愿像檸條一樣根植于大地，根植于靜樂這片熱土，為靜樂的老百姓實現一個夢想，創造一個現實：

靜地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