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他愿意,我是愿意為他做一輩子的香蔥拌豆腐的。
那時候,我和他剛大學畢業,幸運地在城里找到了工作。于是,我們這對從家鄉小鎮出來的戀人,一起去找合適的出租房。
那間房子在舊城區。大約30平方米,五臟俱全,房東提供的簡易家具,還有一個小廚房,有煤氣罐、一個已經有些生銹的煤氣爐,一本有些臟、或許是前任主人遺漏的菜譜。小廚房旁邊是一個只能容納一人的衛生間。
看見那個小廚房的第一眼,欣喜便漫過了心,再隨手翻了翻那本菜譜,意外地發現,里面全是一些家常菜的做法,比如:香蔥拌豆腐、番茄豆腐等等,那一瞬間,我想起了遙遠小鎮里的父母,想起下了崗的他們,為了供我念大學,總是節儉地過日子,為此,心靈手巧的母親總會用最便宜的豆腐給我和父親、妹妹做出許多種以豆腐為的美味菜肴。
我看了看身邊的他,他正和帶我們來看房的人站在房子里唯一的窗前觀望風景,南方的夏日,午后的陽光仍然熱烈豐盛,傾泄在他的頭發上、臉上,他微瞇著眼,抿著嘴角,認真而又可愛,他突然回頭看了看我,沖我笑了笑。
我告訴他,我喜歡這家的小廚房,而我們看過的那幾家都沒有。還說,我可以給他做好吃的飯菜,我要做他賢良的妻,當然,現在是賢良的女朋友。
他“哈哈”地笑了,摸摸我的頭,說,也好,這里離你的公司挺近的,只有兩站路,可我就遠了些,你這個賢良的女人可要說話算數呵。
我連連點頭,歡喜的漣漪在心里蕩漾開來。
于是,這間有小廚房的房子,便成了我們在這座城市的避風港。而我們,也手牽手從商場里買回來了小鐵鍋、炒勺、電飯煲、碗筷等廚房用品。
每天早餐后,我們在巴士站上道別去上班,中午分別在外面吃,但到了傍晚下班,因為我的公司離房子較近,所以,每次總是我從巴士下來后,先拐到附近的菜市場買菜。是的,我要兌現我的諾言,當然,每天的晚飯,是我倆團聚的好時光。
他說,我們要存錢供房,所以,我們的生活節儉,晚飯當然也不可能天天大魚大肉,豆腐、青菜之類的便宜菜便頻頻光顧我們的小廚房。但是,每一次的晚飯,他總是說豐富、好吃,因為,我總能用最便宜的豆腐,每晚做出兩、三樣令他一掃而光的美味菜肴。
香蔥拌豆腐、番茄豆腐肉片、香菇豆腐、蒸香辣豆腐、菊花豆腐等等,如果遇上發工資的日子,我們的小廚房里會出現半只燒雞或者半只烤鴨之類的,但是,他說,他最愛吃我做的香蔥拌豆腐。
香蔥拌豆腐,很簡單的用料和做法。考慮到他“嘴饞”,我一般用兩塊豆腐做主料,然后一把香蔥,配料是香麻油、鹽、味精。放適量水和豆腐進小鐵鍋內燒開后,把兩塊豆腐撈出來裝盤,再把洗凈的香蔥切成蔥花灑在豆腐上,倒適量的麻油、味精、鹽在小鐵鍋里,燒開后勺起淋在豆腐和香蔥上面。
三年后,我們經濟條件好轉,終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廚房也大了好多,冰箱里有各種各樣的菜,但是,他仍然說,他最愛吃我做的香蔥拌豆腐。
在外面和客戶應酬,吃膩了大魚大肉,回家就喜歡吃你做的這個菜。他有時會指著我剛從廚房里端出來的一碟香蔥拌豆腐說。
我笑,會想起那間出租房里的他和我,以及,那間小小的廚房,總會慶幸自己當時堅持租下那間有小廚房的房子。
再看一看那碟綠白相間、清香彌漫在我和他、女兒之間的香蔥拌豆腐,我想,如果他愿意,我是愿意為他做一輩子的香蔥拌豆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