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
用發(fā)面蒸熟的一種食品,形狀多為半球體,不帶餡兒。有的地區(qū)也稱帶餡兒的為饅頭,如糖饅頭,肉饅頭。近年來,在中國各大媒體的記者對高校的明查暗訪中,人們發(fā)現一個驚人的事實,許多年輕的學生常把只啃了一口的饅頭扔進泔水桶。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中國已擺脫溫飽,正在大步走向小康。記者們以一支支生花妙筆對此事進行了熱情洋溢的報道,贊美中國的糧食已經是吃不完了。
具有強烈人文精神的著名導演陳凱歌先生在觀看相關報道后,夜不能寐。他以知識分子天生的使命感,意識到中國的老百姓必須居安思危,所謂“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決心好好給記者與那些未來的棟梁上一堂課,故耗數億巨資,嘔血數升,拍攝出教育片《無極》,深刻地闡述了一個饅頭的重要性——一個小小的饅頭可以改變無數人的一生——告誡人民不要浪費糧食,要深挖洞廣積糧,才能擁有健康的人生。
青年學生胡戈觀影后,心潮澎湃,立刻撰寫論文《一個饅頭引發(fā)的血案》,對《無極》致于最崇高的敬禮。由于該同學敬禮時,一時疏忽,只舉起腳,忘了舉起手,這導致陳凱歌先生強烈不滿,感覺身心受到重大傷害,宣布起訴該同學,稱其論文嚴重剽竊了他的原創(chuàng)思想。一時間,烽煙起,浪花濺,天空裂,星辰墜。
饅頭一詞,貫穿了2006年的那個春天。人們見面時,總互相要問上一句,今天你饅頭了嗎?如果你回答有,那就再加上一句,做人不能太陳凱歌啊。
表
上世紀70年代,手腕上有塊表的拉風效果類似于今天臀下墊著輛凱迪拉克。單位上喜歡拉皮條的大媽最愛講的經典段子是,“閨女,你曉不曉得,他家光表都有三塊。”這話的潛臺詞是:閨女,那是有錢人家。
所以,當女孩兒不必為吃飽飯發(fā)愁,只為如何才能少吃一點發(fā)愁時,她們就開始輕啟櫻唇,從齒縫里擠出一個“表”字。
“不要”不再叫作“不要”,叫作“表”。這個字從具體的實在,轉化成一種抽象。物質不再是第一性,精神占據頭把交椅。其外延已經從一小塊金屬,擴大為一種含有輕蔑、嘲笑與追求自我個性張揚的混合物。
男人說,“我愛你。”女人微笑,“我表你。”
這樣的女人酷得讓男人眼鏡跌碎。
粉絲
以綠豆、薯類等的淀粉為原料制成的線狀食品。
它是中國人唯有的狂歡式的享受——有幾個外國人能用筷子把這種線狀食品熟練地喂入嘴里并用牙齒撕碎?毫無疑問,它導致了一種不可言說的迷戀。這種來自底層的對其強大的消費行為,引起諸多語言學家的強烈側目,他們紛紛撰文,指出“粉絲”舶于英文fans,而且這也不是普通話的音譯,是粵語音的音譯。但老百姓不管這么多,他們只知道這個詞意味著一直深埋于內心深處的夢想,意味著他們終于可以選擇立場。所以哪怕語言學家氣急敗壞地宣布,“粉絲”一詞不會收入《現代漢語詞典》,屬于不規(guī)范用詞,他們仍會堅定地揚起手臂,瘋狂地大喊,我是粉絲。粉絲,草根階層的歡呼,因為那個出現在舞臺上的身影,他們將獲得對自己的最深刻的認知。
粉絲的意義不在于覺醒與思考,而在于表述存在,自我選擇的存在。粉絲與粉絲之間往往互相鼓勵,傳遞溫情。他們向世界證明:中國人,也是可以抱成團的。
弓雖
一個很復雜的讓語言學家撓頭的字。它不是“疆”,也不是“強”,不是過去在經史子集里出現過的“強”的異體字,雖然形狀一樣,讀音一樣,但大小不一,里面的情緒更不一樣。“弓雖”是什么?在一片面目呆板可憎的五號宋體字的詞語森林里,突然冒出這樣粗壯的一個大號,你會感覺到什么?只能五體投地說一聲,超級強,牛啊!然后,大笑,或心領神會喜上眉梢。
諸多動作及相關連的生理反應與心理反應是為“弓雖”。
稀飯
人世間最溫暖的事,莫過于在冬天的雪夜,書讀得頭大如牛時,一個女人用一雙纖纖素手自你身后轉出,手上捧出一碗熱氣騰騰的稀飯。當你接過這碗深情的稀飯時,你是否會想到,女人為什么肯替你熬夜做粥?當你用湯勺舀起粥,那時那刻,你又想對她說什么?
多么含情脈脈的對白!誰說我們中國人的日常生活不比韓劇浪漫?
“我稀飯你。”親愛的朋友,假若有一天,有個女孩對你說出這四個字,你一定要珍惜。在這個低俗的物質時代,一個真心為你洗手下廚做稀飯的女孩比大熊貓還稀罕。
銀
銀,一種貴金屬,財富的象征。“你最近銀子掙海了吧?”成為人們生活中最常見的問候語。西方的希臘人有過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青銅時代、英雄時代、黑鐵時代的說法。白銀時代的人類以白銀為圖騰。人類不節(jié)制感情,行為放肆,一生縱情于享樂,醫(yī)生們用以銀為原料的藥品來醫(yī)治人們縱欲帶來的煩惱。這些特征恰恰正是現時的寫照。我們不再相信英雄、正義等大詞,只對本能的欲望頂禮膜拜。在一個銀子做的世界里,口袋里銀子的數量決定著人們的價值,甚至決定了人們是否有機會對自身救贖,比如,失戀了,去商場瘋狂購物。
所以,今天的人類不再把人叫作“人”,叫“銀”。
摘自《文學天地·原創(chuàng)格言》
2006年1O月下半月
編輯/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