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一個男人,都下意識地渴望在生命里經歷一個熱烈到無法抵擋的情人,為她生為她死,怎樣都情愿。《太陽照常升起》里的陳沖做到了,連女人都心服口服。
年輕時候的陳沖,倒也不是不美,但美得很普通,就像很多精致的上海女人一樣,美得安全,總歸不驚艷。如若在她扮演過的角色里選擇一個來代表年輕時的她,《紅玫瑰與白玫瑰》里的王嬌蕊許是最合適的,性感,性感之外一點放蕩,還有一點理直氣壯的物欲,但還是男人可以抗拒的,“萍水相逢的女人,雖然可親,到底是身外之物。”所以振保收收心,不太費力地將這情婦拋開,又去做他的好男人去了。

如今的陳沖,年屆五十,卻放肆地美起來。在《太陽照常升起》里的風騷是連女人都要嫉妒的,而男人,姜文說,電影里的梁老師是被陳沖扮演的護士給愛死了,愛死了,死的時候,手插在褲袋里,簡直就像吹著口哨心滿意足地從容上吊。姜文還說,他長這么大,從來沒被女人這樣愛過。大概每一個男人,都下意識地渴望在生命里經歷一個熱烈到無法抵擋的情人,為她生為她死,怎樣都情愿。《太陽照常升起》里的陳>中做到了,連女人都心服口服。
原來,最美的女人,并不是一絲不掛,而是寬袍大袖。電影里,陳沖穿一件寬大的白襯衫,風吹過,衣服就被鼓蕩起來,頭發(fā)總是濕漉漉,眼神狂熱帶點神經質。這是將近五十歲的陳沖,比她年輕時拍的任何一張裸露的寫真,都要美。
昔日“小花”
陳沖1961年出生于上海,從小生長在一個醫(yī)務工作者家庭,受父母影響,從小就養(yǎng)成愛讀書的習慣。
對于一些年紀略長的觀眾來說,對陳沖最深刻的印象來自于一部七十年代拍攝的電影《小花》。陳沖在其中扮演了一位單純的鄉(xiāng)下姑娘趙小花。當時的陳沖雖然年輕,卻也已經有了近四年的表演經歷,她出色的表演天賦使她沒能完成在上海外國語學院的學業(yè),便成為了一名演員。命運之神對她仿佛格外眷顧,陳沖在18歲的花樣年華時,就因《小花》贏得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女演員獎的殊榮,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影后。而電影中那位臉龐圓圓,笑容燦爛的小花姑娘,更成為了無數人暗戀于心的純真女神。也正因為如此,兩年后她只身闖蕩好萊塢初始,迫于生計在一些電影中出演裸露鏡頭時,一下子便在國內掀起了軒然大波。但這位祖籍四川的上海姑娘卻有著特立獨行的個性,并不因旁人的眼光和口水而改變風格。她有著自己的衡量標準和行為準則:
“我要露只能在電影里,為了必要的情節(jié)去裸露?!薄叭菝?、聲音、身體都是演員表達的工具。如果角色需要,如果這種需要是正確的,我會演。”
也曾沉寂過
陳沖在美國加州大學取得電影制作學位后,出演了奧利佛-斯通導演的電影《大班》,在這部以19世紀中葉受列強凌辱的中國廣東為時代背景的電影中,陳沖所扮演的為求得生存而獻媚于洋大班的下層女子,在今天看來亦不過是反映了大時代背景下底層人民的掙扎苦痛,但在80年代末,陳沖的出演卻一下子震痛了國人的神經,一時間議論紛紛,痛心疾首者有之,口誅筆伐者有之。也許正因為這個原因,此后的十幾年里,陳沖除了在美國涉足電影外,所拍攝的電影也多半是產于香港和臺灣。她只是一個演員,政治其實與她無關,她所要做的,僅僅是當一個角色被交到她手里時,她要盡全力去演好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都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1987年,陳沖在電影《末代皇帝》中出演皇后婉容,這部電影獲得第60屆奧斯卡9項大獎,陳沖世界級女星地位由此確立。此后她片約不斷,但她的亞裔身份使得她在好萊塢的戲路并不寬裕,她總是得不到所期望的重要角色,除了1993年的《誘僧》外,陳沖似乎正在漸漸沉寂。
只有華語電影才能夠真正成就她的輝煌。1994年,陳沖出演了香港導演關錦鵬執(zhí)導的電影《紅玫瑰與白玫瑰》。并憑借此角成為了第三十一屆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女主角。
故事結束,電影開場
陳沖在電影里所飾演的女子總是情路坎坷,30歲前,她也曾嘗過婚姻失敗的痛苦,但一次在舊金山的約會,陳沖最終結識了同為華裔的心臟科醫(yī)生彼德,兩人一見鐘情,相似的思想和背景,以及彼此性格上的互補,使得他們十幾年來風雨同路相伴至今,并有了兩個心愛的女兒。赴內地拍戲時,陳沖也將女兒帶在身邊,須臾不離左右。“家庭會教給我很多內容,婚姻也會讓人成熟。”
電影如同一場華麗的夢幻,演員在扮演著他人夢里的人生,導演則是造夢人。陳沖也有著造夢的渴望,她愛電影,漸漸厭倦了被人挑選去飾演那些與自己無關,也無法帶來太多感動的角色。于是她選擇了作一個多面手,她開始挑選劇本并和作者一起修改,她開始獨立執(zhí)導一部影片并使它最終獲得了1998年第三十五屆金馬獎包括最佳導演獎在內的七項大獎,這部電影就是《天浴》。
雛鳳清聲的成功很快給她帶來了執(zhí)導好萊塢巨片的機會。她執(zhí)導了浪漫言情片《紐約的秋天》,男女主角李察基爾和薇諾娜-賴德都是好萊塢當紅明星。這部戲耗資幾千萬美元,最后票房賺了約一億,算是還不錯的成績,但并未受到評論界的推崇,甚至陳沖后來自己談到這部片子時,也坦言不太喜歡這么一個“大眾化、空洞的,其實是所謂有點廉價的那么一個愛情故事”。它對于她的意義來說,只是一個磨練的機會。也許作為演員,作為導演的一輩子,有過一兩部值得紀念的純粹的作品,就已經值得滿足了,陳沖是一個惜福的女人,她已經不再貪心。
“今天的我只是向往平淡和安寧,生活中不希望再有任何戲劇化的東西。這一生,夠了,故事該結束了?!?/p>
然而在美國,如她自己所說:比如周圍人認為我演技好,但是沒有一個編劇和導演懂得怎么用。因為我是一個中國人,沒有人能夠為你寫東西。且不說膚色不同、文化不同,美國的電影圈里給華人的角色很少,即使有,由于文化底蘊不同,他們寫華人的情感很少有細膩的東西。華人演員去表演,語言不對,加上角色本身不細膩,演起來就難上加難了。陳沖還是傾向于飾演華人導演執(zhí)導的電影里的角色。
“人性與人情越復雜的電影我越喜歡?!?/p>
當陳沖接到參演電影《茉莉花開》的邀請時,她接受了茉母和莉的角色。在電影中,陳沖身穿旗袍,一口上海話,滿臉的沉郁和滄桑的眼神。導演侯詠亦給了她很高的贊賞:“她給這部片子帶來了地道的上海味道?!?/p>
《茉莉花》之后,還有導演張揚的作品《向日葵》,陳沖在里面飾演了一個70年代北京胡同里普通家庭的母親,短發(fā)布衣,不事張揚,洗去鉛華,演技純熟精粹。
《向日葵》之后,是姜文的《太陽照常升起》,陳沖盡情噴薄著天真與性感,白色大褂下裸露著的腿,地板上任性而洶涌的跺腳,急速的語調,放肆的笑。
到了《色·戒》,李安說那張牌桌上沒有陳沖,就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的確如此,想像一下,換成國內其他演員,大抵那副從香港打到上海的麻將,的確就少了那么點海派的味道。那是典型的上海女人式的,以潑辣為底子的溫和,明爭暗斗的,話里暗藏機鋒的,自家男人的官位大小賺錢多少都要來比較一番的太太關系,說其沒味道,然那些太太們也只能如此了,彼此之間,論周到也周到,可若說到要好,又談不上。也有人說,易太太是借牌桌來管理易先生這些情婦們,那她做到了。
《色·戒》之后,是她主演的新片《家鄉(xiāng)的故事》,陳沖飾演一個強勢而性感的單身母親,導演艾爾斯在諸多華裔女演員的人選中躊躇再三,最終將角色交付于陳沖。這部以英語、普通話和廣東話演繹的片子已在角逐柏林電影節(jié)“電影大觀”單元。
這是年屆五十的陳沖,收放自如,自有一番小輩女明星所無法比擬的風情。
不是所有女人的五十歲,都只有無可救藥地發(fā)胖一途,可以如陳沖般,皺紋理直氣壯得橫在眼角,勝卻無數青春美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