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蹺的如意算盤

朱德謨

李家村有一戶村民叫李有財，今年五十出頭，和妻子阿芳一起在鎮辦企業工作，家中就一個妙齡女兒。李有財自己平時做點小生意混混日子，說富裕稱不上，說困難也談不上。但李有財心里總是有點不平衡：自己名字叫有財，活了大半輩子卻一直沒有財。看著有錢人家花園洋房、小轎車樣樣齊全，自家別說是花園洋房，就是三上三下的瓦房也是祖上傳下來的舊房子。

這天傍晚，李有財獨自一人蹲在院子里喝悶酒，心里不停地盤算著一個問題。啥問題？原來李家村納入動遷范圍，李有財三上三下6間房子，也有二百來平方米面積，按照拆一還一的拆遷政策，李有財可以分到兩套房子，女兒一套，自己一套，算下來也貼不了多少錢，李有財的舊房子就可以變新房子了。既然如此，李有財還喝什么悶酒呢？

原來，李有財住的是老房子，家里面東攤西堆雜亂無章，也沒有一件像樣的電器或家具。如今舊房子變成新房子，再這樣攤得像垃圾場實在沒面子。如果要裝潢，沙發要買一套，背投電視也不可少，弄氣派一點，少說也要20萬，這20萬哪里來？自己積蓄了幾十年，全部存款也不過七八萬，到哪兒去弄這20萬成了李有財的一塊心病。于是他天天晚上獨個兒在院子里喝點小悶酒澆澆愁。

酒意三分矇眬，院子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一進院子就皮笑肉不笑地叫了一聲：“李老板在家嗎？”李有財朝來人看去，只見此人尖嘴猴腮，一雙三角眼賊亮，是個陌生人，便回答道：“什么李老板，我們這兒沒有老板，你找錯地方了。”

尖嘴猴腮指指李有財說：“你就是李老板，我找的就是你。”

“你開什么玩笑！我什么時候成了老板？你看我家這幾間舊房子，也不像是老板家。”

“錯了，錯了，就憑你這幾間舊房子，你就是老板了，若是新房子，還不行。”

“哦，舊房子可以，新房子反而不行？我倒要聽聽是什么奇談怪論。”

尖嘴猴腮掏出一張名片捧上，李有財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泰興裝潢公司周泰興”幾個字，不由笑出聲來：“周老板，你這是蚊子叮菩薩，看錯人頭了。做裝潢生意做到我頭上，豈不笑話！”

周泰興搖搖頭說：“李老板，你不要看我這副三角眼雖然小，聚光準得很，不會看錯人頭的。你家不是輪到拆遷嗎？”

“拆遷是不錯，但也剛納入范圍，等到真正拆遷分到新房子，今年還是明年也不曉得，你就提前來預約裝潢，是不是也太早了？”

“李老板，眼前掉下來金元寶你也不曉得。我不是來預約裝潢你新房子的，我就是要來裝潢你這幾間老房子。”

“老房子就要拆了，還裝潢，豈不是把裝潢費丟進水里去了？”

“李老板，現在拆遷，一要算面積，二要看裝潢。你這幾間老房子破舊不堪，能折算幾個錢？你一裝潢，今非昔比，結算價格馬上上去了。”李有財一聽有點道理，但想想裝潢也要投入，投入產出是不是合算？周泰興看出李有財的心思，說：“李老板，拆穿說，這個裝潢只是裝裝門面，不講究質量的，用的料都是次貨，價格是正宗貨的十分之一，裝潢費30元一個平方，裝好看看蠻光亮，拆遷結算起來起碼100元一個平方，你這幾間房子可以多結算兩萬塊。”

李有財一聽來勁了，這倒是一個發財捷徑，不費吹灰之力唾手可得兩萬，不要是傻瓜了。這樣一來，將來新房子的裝潢費就有著落了。李有財急忙敬上一杯酒：“周老板，多虧你指點，有心送佛送到西天，我將來裝潢新房還缺錢，你有什么辦法在拆遷結算上再多弄點鈔票？”

“辦法是有，拆遷講的是面積，有一平方算一平方。你趁量面積之前，干脆突擊搭建兩間簡易房，材料不用講究，價錢越便宜越好，反正搭了也不住，只要算上面積就行。這件事你就包給我好了。”

“好，好，周老板，這一切就拜托你了。”二人為了各自的利益，一拍即合，一樁騙取拆遷費的計劃就此產生。

突擊裝修速度非常快，才半個多月，三上三下已經全部裝修完畢，外加還搭建了兩間三層樓房間，面積也有五六十平方，總共花費6萬多，李有財暗自一算，按面積和裝修拆遷結算，憑空可以得十多萬，只怕自己十年也掙不了這么多錢。

李有財不再在院子里喝悶酒了。房子新裝修，由于用的都是劣質材料，裝修好的房間里充滿著刺鼻異味，哪怕是門窗全開，異味還是經久不散。李有財一家只得忍受，為了結算個好價錢，熬一熬算了，只盼望著動遷組快快上門來丈量面積和估價結算，及早搬離這里。然而動遷組還沒盼來，“麥莎”臺風卻在沿海地區登陸。李有財心里暗暗擔心，三層樓上空地搭建的兩間房子會不會出問題？

這天夜里，“麥莎”的“先遣部隊”已來到李家村，風吹打得門窗噼啪噼啪直響，由于裝修偷工減料，門窗關不嚴實，風雨不斷地從窗外卷進來。半夜里，李有財實在忍受不住門窗噼啪噼啪響，起身想將門頂嚴實。不料新裝的防盜門鉸鏈松動，鐵門一下子倒下來，李有財躲閃不及，小腿被防盜門砸個正著，他“啊呀”慘叫一聲，跌倒在地。妻子和女兒急忙將他送到附近醫院救治，拍片一看，小腿骨粉碎性骨折，必須住院治療。

李有財躺在醫院病床上，苦了母女倆，每天下了班輪流來服侍。最使他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麥莎”臺風期間，樓上新搭建的房子轟然倒塌，幸好沒傷著人。李有財心疼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只好等養好傷回家再作處理。一個月后，李有財用拐杖勉強可以下地行走，他在醫院里再也呆不下去了，急急忙忙辦了出院手續回到家養傷。誰知禍不單行，李有財出院，母女倆卻住進了醫院，病因是劣質裝修材料甲醛超標中毒。為了照顧躺在病床上的母女倆，李有財只好每天蹺著腳，一拐一拐地家里、醫院來回跑。

動遷自有動遷的政策，李有財動歪腦筋想鉆動遷的漏洞，結果偷雞不著蝕把米，突擊搭建、裝潢不但沒有騙到鈔票，反倒貼進醫療費兩三萬元，還得了個“阿蹺”的綽號。慘痛教訓讓“阿蹺”后悔不迭，逢人就說突擊搭建和裝潢的害處。最近，“阿蹺“在動遷組的幫助下，正委托律師打官司，起訴泰興裝潢公司劣質裝潢害死人。

（責編：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