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酒招親

劉杰軍

我叫劉明，三年前我從一所職業中專畢業以后，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工作，索性在家人的支持下開了家小飯館，就叫“明明飯館”，從此做起了小老板。原以為做老板嘛，就是悠哉游哉地過日子，哪知道原來老板也不是好當的。自從對面的“霸王酒店”開張以來，我這小店的生意可謂是一落千丈，眼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偏偏怎么勸也不進我這店里來，真讓我傷透了腦筋。終于有一天，我決定放棄我的老板夢，在淪落到破產的地步之前把店面盤出去，另謀生路。

沒想到第二天我就改變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店里來了個20歲出頭、長得眉清目秀的姑娘，她自我介紹說叫小玲，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想到我這兒找份工作，我一聽連連擺手，說我這兒哪容得下大學生啊！她急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老板，求您留下我吧，我一直沒找到工作，連生活費都快沒了。”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我的心軟了，不禁回想起當初找工作時處處碰壁的情景。就這樣，小玲成了飯館的服務員，盡管連我也不知道這家飯館還能撐多久。

小玲是個活潑的女孩，很快她就進入了狀態，閑暇時就站在門口招呼。由于她長得挺漂亮，嘴也甜，常常把那些客人哄得團團轉，于是店里的生意也一天天好起來。我樂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地夸她不愧是學酒店管理的，看來我這家小飯館不會倒閉了。但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樣的日子沒能持續幾天。這天我一走進飯館，就覺得空氣中有種異樣的氣味，店里的服務員和廚師三三兩兩地圍坐在一起，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小玲見我進來，輕聲說：“老板，他們罷工了。”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工人已經連續兩個月沒領到工資了，眼下店里的生意剛剛有了起色，工人們就開始討要被拖欠的工資了。但要我一下子拿出錢來，實在是沒有辦法。盡管我求爺爺告奶奶地懇求他們寬限一個月，他們還是不為所動，我幾乎絕望了。

這時，小玲突然拉拉我的衣袖，悄悄說：“您就答應他們吧，明天上午發工資。”我瞅見她沖我眨眨眼睛，心想也許她想到什么主意了，于是一口答應下來。

工人們開始三三兩兩地散去，小玲也請假離開了。我急得不行，最后橫下心來，關了店門，回宿舍收拾了幾件衣服，然后趕到車站。正當我準備上車時，卻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回頭一看，小玲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說：“你怎么這么不負責任，想一走了之？”

我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囁嚅道：“你也看見了，我現在哪有錢啊？不如跑掉算了。”

小玲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我，好半天才說：“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沒錢可以想辦法嘛，要是你走了，那些工人怎么辦？做生意，絕不能昧了良心。”

我一聲沒吭地跟著她回到飯館。一開門，我發現地上放著一個紙包，是被人從門縫里塞進來的。打開一看，我和小玲都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報紙里包著一大疊鈔票，竟然有兩萬塊之多，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是誰會在這個時候，把錢偷偷地放在這里呢？這時，小玲又驚叫起來，她發現報紙上還有字：“這些錢暫時借你度過眼前的難關。不要問我是誰，也用不著感謝我，因為我同樣需要你的幫助。‘霸王酒店的老板王軍是我的仇人，我要你在這一個月之內打敗他！”

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霸王酒店”的王軍可是本地有名的地頭蛇，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我連半條龍都算不上呢！再者，人家王軍實力雄厚，我卻什么都沒有，憑什么跟人家斗？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小玲一說，她氣得杏眼圓睜，滿臉通紅：“你不試試怎么知道自己斗不過他？做生意就一定會有風險，你要老是這樣畏首畏尾，這家飯館用不了多久絕對關門！”我一時語塞。小玲見我不說話，語氣又緩和下來，告訴我她已經想到一個好主意了，我聽后有些憂慮地看著她：“這樣行嗎？”

“放心吧。”小玲笑著說，“你沒聽說過嗎？有些人天生酒量就不錯，因為他們體內含有較多的解酒酵素，而且在喝酒之前偷偷吃一片阿斯匹林，會讓你的酒量增加數倍。”

第二天，“比酒招親”的廣告一貼出，立刻引來不少看熱鬧的人，把飯館的大門堵得水泄不通。小玲笑了笑，端出10瓶高檔白酒，朝人群晃了晃，說：“有人愿意來挑戰嗎？”小玲的話音未落，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擠出人群，他挽起袖子，露出粗壯的臂膀：“小姑娘，是不是真像廣告上說的，要是你輸了，就嫁給我做老婆？”

圍觀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哄笑聲。小玲微微一笑，說：“那當然，我們飯館講究的就是信譽。不過，請您先交4000塊錢押金，要是您輸了，這些酒可全都得您買單。”

漢子從身上掏出一疊厚厚的鈔票，往桌上重重一拍：“老板，拿去！”我哆哆嗦嗦收了錢。小玲已經斟了兩杯酒，只見她端起酒杯，一仰脖，然后優雅地向人群亮了杯底。那漢子把頭一揚，端起酒杯，咕嚕一下喝得精光。兩個人這樣一下子干了十來杯，人群中不時發出陣陣喝彩，我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大概10分鐘的光景，眼看只剩下最后一瓶酒了，那漢子開始搖晃起來，半瞇著眼睛，嘴里噴出陣陣酒氣。沒等小玲把酒瓶打開，他突然一頭栽倒在地上。再看小玲，依然面不改色，就跟沒事兒似的。

“美女服務員比酒招親”的消息很快傳遍了這座城市，好奇的人們紛紛涌來，參加比賽者絡繹不絕，觀戰者也不少，他們每天都把飯館擠得水泄不通，對面的霸王酒店一下子冷清起來。我們馬上又推出了新的競賽方案，讓參賽者編隊進行比拼，每隊的優勝者才能獲得與小玲比試的機會，而且每天只能比試一場，最后他們都無一例外地倒在小玲的石榴裙下。就這樣，飯館每天光是賣高檔白酒就可以賺到好幾千塊，我樂得眉開眼笑，但興奮之余，卻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真是越怕越撞鬼，沒過多久，意外發生了。

這天，飯館里來了一個肥肥胖胖的中年人，身后跟著好幾個彪形大漢。胖子一進門就嚷嚷要跟小玲比試，我看來者不善，忙說：“請你先抽簽，然后分隊比試。”胖子冷冷看了我一眼，把頭一揚，說：“我就是他們推選出來的，還要比試嗎？”

胖子身后的人立刻附和說他們已經比試過了，胖子的確是技高一籌，這下我可傻了眼。正在這時，小玲走了出來，端出10瓶酒，平靜地說：“來吧。”

我的手心里捏了一把汗，悄悄問小玲：“藥吃了嗎？”小玲看了我一眼，沒吭聲，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胖子也不示弱，一口喝得干凈。兩杯下肚，小玲的雙頰已經泛起緋紅，她突然沖我搖搖頭，說：“老板，我可能不行了。”

胖子哈哈大笑：“你可要信守諾言哪！”我急了，上前說：“不算不算，今天她身體不舒服。”胖子眼一瞪，身后的幾個大漢立即圍攏上來，圍觀的人群見勢不妙，一下子跑得干干凈凈。我什么時候見過這種陣勢，心里早嚇得發毛，可是看看已經微醉的小玲，我又不知從哪來的勇氣，挺起胸膛迎了上去：“你們想怎么樣？”

小玲踉蹌了幾步，我趕緊扶住她。她感激地望了我一眼，說：“對不起，老板，我輸了。我們要守信用，就讓我跟他走吧。”

“不！”我搖搖頭，“他都可以當你爹了。你怎么能嫁給他？”

胖子眼珠一轉，說：“不嫁也行，只要你答應把這家店給我。”說著，胖子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放在我面前，“你只要在這份轉讓協議上簽個字就可以了。”我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原來胖子是早有預謀。我看了小玲一眼，她正瞇縫著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我。我咬咬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股豪氣，抓起筆“刷刷”地簽了字。聽到胖子得意的笑聲，我的心如刀割一般，拉住小玲的手說：“小玲，我們走吧。雖然我現在什么都沒了，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小玲卻搖搖頭，走到胖子的身邊，胖子笑得更得意了：“笨蛋，你剛才沒有看協議嗎？我就是王軍，霸王酒店的老板王軍啊！你上了我的當了。”

我的頭“嗡”的一下，差點癱軟在地上。原來這一切都是王軍策劃的，他的霸王酒店急于擴張，而他早就看中了我的飯館，為了以大大低于市場價的價格得到我的飯館，他派小玲到飯館打工，然后想方設法誘我上當。他之所以偷偷給我兩萬塊錢應急，是怕我被工人逼急了，逃之夭夭，到時候就會打亂他的全盤計劃。

仿佛一個晴天霹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望了小玲一眼，她深深地埋著頭，一言不發。之后，我是怎么離開飯館、怎么回到宿舍的，我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我昏昏沉沉地在宿舍里睡了一整天，第二天一早，小玲卻跑來了。我憤怒地把她往門外推，她卻突然哭出聲來：“對不起！是我欺騙了你，其實事情的真相就是一場賭局。”

在小玲的哭訴中，我漸漸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來，小玲是王軍的獨生女，她從學校畢業后，一直想找一個發揮自己經商才能的空間。霸王酒店是父親的心愛，我的“明明飯館”由于與“霸王酒店”相距不遠，而且將近倒閉，自然成了她的最佳選擇。于是她與父親打賭，要在一個月內使明明飯館的營業額急速上升，那兩萬塊錢，其實是她向父親借的，因為如果我跑了，她就會輸掉賭局，為了激勵我，她還故意留下那張紙條。沒想到，一段時間的相處，她在心中對我暗生情愫，而王軍對我卻并不滿意，說我呆板、老實，不是經商的材料，所以才突然闖進來，故意攪局，想把女兒從我身邊帶走。因為小玲深知父親患有胃病，酒量有限，所以她才會心疼父親而故意認輸，這時他就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協議。“你以為父親真的想要奪走你的飯館啊？他是故意考驗你的。”小玲抹去臉上的淚痕，說，“他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一無是處。”

我急了，一把摟住小玲：“結果怎么樣？”

“結果就是，你很笨，很蠢，為了一個跟你沒一點關系的女孩子，竟然連店鋪也不要了，這可是商人的大忌。不過也正因為這個又蠢又笨的舉動，讓你通過了父親的考試，他說你總算有情有義，孺子可教也。”小玲調皮地拍拍我的頭。

一個月后，“明明飯館”經過裝修又重新開張了。不過這回我可不是孤家寡人，身邊還多了個漂亮的老板娘。 （責編：何碧 圖：張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