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谷”迷霧

王金良

一、發現“女鬼”

鷹城市附近山區有個叫盲人谷的地方，那里發生了一件“女鬼”事件。由于歷史上仙人谷多次有人雙眼失明，而后又離奇地死亡，所以山民們都叫它“盲人谷”，以至于原名“仙人谷”反而被人漸漸淡忘了。當地山民怕鬼又來攪民，便報告了鷹城市公安局。接到報警，市公安局局長王金漢帶著刑警劉長發、朱南燕驅車來到了盲人谷。

王金漢讓劉長發將警車停在路下一戶人家門前，說：“這應該是報案人荊小泉的家，你們看，門前有兩棵大槐樹，再往前是稻田。”門前的小黑狗“汪汪”一叫，穿著黑色對襟棉襖的荊小泉就從屋里跑了出來。看上去他大約二十五六歲，長得壯壯實實，一看就知道是個干莊稼活的好把式。

荊小泉看見他們身穿警服，忙問：“你們是公安局的吧？我叫荊小泉，是不是接到我的報警電話你們就來了？”劉長發上前介紹道：“他是我們王局長。”王金漢問：“荊小泉，其他幾個目擊證人你都通知到沒有？我想見見他們。”荊小泉說：“都通知到了，沒想到王局長親自來了。”王金漢說：“我早就聽說你們盲人谷幾十年來發生過多起查不到兇手的人命案，這回我下決心要把案情查個水落石出。你先帶我們去看看現場吧。”

荊小泉把王金漢一行讓進他家，敘述了昨夜的一幕。昨天夜里，天上忽然下起了雨夾雪。荊小泉半夜被尿憋醒，在門口撒尿時，意外地發現平房東側的廚房門半開著。他想，睡前明明把門環搭在門框上了，怎么到了半夜會開呢？他慌忙到枕頭邊去摸手電，未等他打開手電，便見一個黑影從半開的門里閃了出去。他大叫：“誰？”可除了雨雪的“沙沙”聲，什么也沒看見。他走到幾米外父母的那間平房門口看看，沒有發現異樣，便回自己的屋里，插上門又接著睡。誰知第二天一起來，荊小泉的父母就來問他昨天夜里為啥把他們的廚房門挑開了。荊小泉這才確信昨天夜里自己不是做夢，而是確確實實有鬼光顧過自己家和父母家的廚房。又過了幾天，谷里好幾戶人家都說自己的廚房門夜里被人打開，奇怪的是誰家都沒有丟東西。谷里年紀最大的老山爺說，一天晚上他在門口抽煙，親眼見一個披著黑衫的女鬼在前面山上的清泉噴口跳上跳下，因為她跳動的時候頭上的長發飄了起來。

王金漢聽了介紹，心里首先否定他們見到的是鬼，而是個人。那么，這個人偷偷摸摸地進東家出西家，卻什么也不拿，又在山上東游西逛，到底為了什么？

王金漢來到門口，問荊小泉：“你當時看見那黑影的位置在哪兒？”荊小泉指指兩三米外的廚房門欄：“就在那里。”王金漢站在廚房門欄處，目光仔細地掃視著廚房里的一切：門里北墻下放著盛水的大缸、柴草，東墻下是灶臺，別的沒什么東西。他看看腳下，沒有發現任何痕跡，又轉身出了門，在院子周圍尋找蛛絲馬跡。然后又到荊小泉父母家的廚房察看了一番，但也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王金漢跟著荊小泉查看了有同樣經歷的荊老漢家，最后又詳細詢問了“女鬼”的目擊者老山爺。老山爺站在家門口指著對面的山敘說了當時見到的情景：“像是一個女的，披著黑色披風，她的頭發很長，別看我今年79歲了，我看東西還沒看走眼過。”說著，老山爺帶路，順著羊腸似的盤山小路走了近半個小時，一群人來到了清泉噴口。“就是這個位置。”老山爺指著腳下說。

王金漢、劉長發和朱南燕仔細尋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么。王金漢讓朱南燕錄了像，便收兵回營了。

二、迷霧重重

朱南燕從檔案室拿出一袋卷宗，送到了王金漢的辦公桌上。王金漢打電話把劉長發叫來，說三個人開個小會，分析一下盲人谷的事情。

王金漢一邊查看卷宗一邊說：“解放前的1947年8月，盲人谷突然有15個人雙眼失明，半月后其中11人死亡。1952年9月有9人失明，半月后其中7人死亡。1958年7月又有12人失明，其中8人半月后死亡。1960年3月，省政府派出調查組，但沒有查出原因，只是懷疑當地水土有問題，因此決定盲人谷的85戶人家全部搬遷。直到1998年后，搬走的人家又有三十多家悄悄地搬了回來。2003年8月又發現兩人雙眼失明，過了十幾天，兩人都是正在田里勞動時不明原因地猝死。”

劉長發說：“給我的感覺是盲人谷里藏有珍寶，有人用鬼魂恐嚇住在谷里的人，迫使他們離開盲人谷，這樣他們便可以獨占盲人谷了。”朱南燕說：“盲人谷會不會是毒品加工地？販毒分子感覺那個地方有山有水便于隱蔽也便于制毒，就千方百計地把當地人趕走？”王金漢點了支“鷹城”牌香煙吸了兩口，說：“這都多少年了，如果有歹徒多少也會露出點兒風聲，他們隱蔽得就那么嚴實？你們發現沒有，1947年到1952年是五年，1952年到1958年是六年，1998年有人搬回盲人谷，到了2003年8月又發生了猝死，這恰巧又是五年。五年一周期，而且都發生在七、八、九這三個月，難道這中間就沒有一點兒內在聯系？我想，我們三個人到盲人谷住幾天，聽那里的老人講講這幾次規模較大的失明和死亡事件，看看都有些什么共同點，看看到底是環境問題還是人為的陷害。”

三、老人回憶

第二天一早，王金漢帶著劉長發和朱南燕驅車來到了盲人谷。他們首先找到老山爺，打聽1947年發生的失明和死亡事件。

老山爺那年剛好20歲，失明和死亡事件發生以后，全谷的人都以為是地主阮大森在泉眼里投毒所為，但苦于沒有證據。事有湊巧，阮大森那年不知得了什么病，也死了。谷里的人不能找阮大森算賬，便把這筆賬算在了他兒子阮山林的身上。阮山林那年雖然二十歲出頭，身強力壯，但他也打不過去他家報仇的十幾家人。阮山林在挨了一頓毒打后，人們以為他死了，便一哄而散。沒想到第二年開春，阮山林穿著國民黨軍裝，帶著幾十號人馬，把谷里人家搶個凈光，然后揚長而去。這一去幾十年也沒回來過，后來聽說阮山林在國民黨里混了個團長，跟著老蔣去臺灣了。

王金漢問：“1952年呢？1952年阮山林回大陸沒有？”老山爺說：“1952年又發生了一次失明和死亡事件，雖然沒人見過阮山林，但谷里的人都懷疑還是阮山林在泉眼里投了毒。”王金漢問：“你們不是請政府來化驗過嗎？泉水里有毒嗎？”老山爺說：“1958年那回報告了政府，政府派人來檢測那眼全谷唯一的山泉，沒發現什么。他們說可能是山里的瘴氣所為，查死因，都是心肌炎猝死。沒過兩年，政府強令山民遷出了盲人谷。可是窮家難舍，1998年以后，在外頭混得不好的人家又陸續搬了回來。這不，又有人到泉眼活動了，我看，又快出事兒了。”

王金漢陷入了沉思，看來盲人谷里的事兒還真不簡單。

四、再次報案

王金漢帶著劉長發和朱南燕，在盲人谷老山爺家住了四天四夜。他們調查訪問了許多山民，也沒有發現什么有突破性的線索，只好開車回市里。

沒過兩天，王金漢又接到荊小泉從盲人谷小商店打來的電話，說昨天夜里“女鬼”又開始活動了，這回荊小泉在自家床上透過窗戶看見了半夜進到他廚房的那個長發“女鬼”。由于廚房和正房僅一墻之隔，當時他聽到廚房門閂的響動，一下驚醒了，但他屏著呼吸，盯著廚房門一動不動。待了會兒，那扇門被輕輕地推開了，就著門外暗淡的月光，他看見一個鬼影身披黑長衫，披頭散發，把手里的東西丟給小黑狗吃，小黑狗吃東西的時候，她踮著腳尖邁進了他家的廚房。荊小泉嚇得趕緊用被子去捂頭，誰知聲音驚動了那個“女鬼”，她慌忙跳出廚房跑了。荊小泉驚出一身虛汗，連去門口看看的膽也沒有，嚇得坐在炕的一角，用被子把自己纏緊，兩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大門，就這樣一直呆到天大亮。

王金漢還通過電話了解到，“女鬼”昨夜也光顧了荊老漢家的廚房，老山爺也在自家的門口見到了對面山頂有一個長發“女鬼”在月光下晃來晃去，大概有15分鐘之久。

王金漢聽罷，立刻帶著劉長發和朱南燕驅車趕到出事地點。勘查了幾處現場后，王金漢他們失望地來到了老山爺的房子里休息。

劉長發說：“肯定有人作怪。我看，王局長你就下命令搜山吧！”朱南燕用手背擦著臉頰的汗水說：“多派些人來，我就不信找不到那個裝神弄鬼的女人！”王金漢沉思著說：“這個人到底想干什么？昨夜她去的還是那幾家，還是山頂；她到底在尋找什么？這幾家連一根針也沒有丟，可見她不是圖財，那她到底圖的是什么？什么動機？什么目的？”

王金漢走到老山爺面前，問：“那女鬼昨晚去的還是荊小泉和他父母家的廚房，還有荊老漢家的廚房。這幾家怕有人往水缸里投毒，這些天都是提一桶水用一桶水，水缸一直空著。我想問問，在這之前荊小泉家的前輩是否出過什么事兒？”老山爺說：“荊小泉他父親的爺爺就是1947年失明后死的。對，荊老漢的爺爺也是那年失明后死的。”

王金漢聽了心里一怔，難道這是巧合嗎？真的是當年的地主阮大森讓兒子阮山林派人來復仇了？

五、活捉“女鬼”

一周后的一天夜里，山里下起了大雪。一個黑影一閃來到了荊小泉父母家的廚房門口。黑影用手上的一根細竹片插進兩扇門的門縫里，向上輕輕一挑，門閂便被挑到一邊，門也被輕輕推開。黑影進到廚房里，那扇門突然從外面關上，廚房里的電燈也刷地亮起來。潛伏在柴草中的王金漢和劉長發騰地跳出來，一人一條胳膊將黑影摁在了地上。王金漢給黑影從后面上了手銬，才讓黑影站起身。沒想到一看愣住了，那黑影長著一雙又大又水靈的眼睛，清秀的面容，卷曲的劉海，是個俊美的姑娘。

“你是干什么的？”王金漢問，“為什么半夜三更潛入別人家的廚房？”姑娘平靜地問：“你們是干什么的？是公安局的嗎？”劉長發說：“他是我們王局長，說話小心點兒。”姑娘眼前一亮，微笑著說：“王局長，你好。你能把我帶到公安局嗎？我會把前因后果說給你聽。”

王金漢看姑娘很配合，沒有反抗的意思，便對劉長發說：“連夜回市局。”

王金漢、劉長發和另外兩名埋伏在門外的刑警，押著姑娘上了警車。

凌晨3點多王金漢才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本來準備第二天再審，可那姑娘堅持要現在就見王金漢。

姑娘說：“我叫阮香，是前些天從臺灣來的。我的父親叫阮大路，是臺灣大路印染織造有限公司的董事長。”

王金漢問：“我想知道，你三更半夜去荊小泉和他父母家的廚房干什么？”阮香說：“去取水。我想從他們平時吃的飲用水里取些樣本來化驗，不知為什么，兩次都發現水缸里一點水也沒有。”王金漢問：“化驗水有什么用？”阮香雙眉一沉：“要說這里面還有很長一段故事。1947年夏天盲人谷突然有十幾個人失明，沒過多久，其中大多數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山民們以為是我的太爺爺阮大森在山泉里投了毒，都來找他報仇，我的太爺爺一氣之下病倒了，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給我的爺爺阮山林寫下遺囑，說明他確實沒有投毒，可能是山民的飲用水有問題或環境的問題，托我爺爺查清后給山民們一個交待。可沒想到他去世后，山民又來找我爺爺報仇。我爺爺知道不能繼續在鄉下生活了，只好到縣城混日子，后來參加了國民黨軍隊。他想報復那些山民，就帶著士兵搶了盲人谷山民的財產。去年，我爺爺去世前才對我父親和我說了這件事，并要我們為我的太爺爺查明真相。那時我才知道我爺爺阮山林為什么執意讓我到美國去學地質和化學專業。”

王金漢點點頭，說：“你怎么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呢？”阮香說：“我父親阮大路也坐春節包機來大陸了，他現住在北京亞運村，明天上午他就會坐飛機來鷹城。”王金漢說：“今晚我派兩名女刑警陪你住在鷹城大酒店，這是我們鷹城最好的酒店。在沒有完全查清你的真實身份前，希望你理解我們所做的一切。”阮香笑著說：“我理解，我理解。”

六、父女相見

第二天上午11時，臺灣大路印染織造有限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阮大路帶著女秘書蔣媚抵達鷹城市，半小時后，從機場來到了鷹城大酒店1208號房。

阮大路一眼見到女兒，開口便問：“怎么搞的？受委屈了吧？”阮香笑著說：“爸爸，我很好。不過，很遺憾，我沒有完成任務。”接著，阮香把她到盲人谷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父親。

阮大路坐在單人沙發上，一口接一口地抽雪茄，等阮香講完后，才慢慢地說：“我說讓你依靠當地政府去查水源吧，你偏不聽。”阮香委屈地說：“我到防疫部門查了，他們說那里的水質沒問題。”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的是王金漢，阮香忙向阮大路作了介紹。

王金漢說：“阮董事長，我們凌晨4點接到了你的傳真，證實阮香確系你的女兒，這樣我們就可以放心地把人交給你了。”阮大路說：“王局長，女兒年輕不懂事，剛來大陸就給你們添麻煩了。”阮香問王金漢：“王局長，你怎么會想到我還會去荊小泉他父母家的廚房？”王金漢說：“這很簡單。你發現荊小泉睡眠很輕，你想找的東西無法找到，只好再次到他父母家的廚房去找。”阮香說：“根據我的觀察，山泉流經荊老漢的門前，也流經荊小泉和他父母的門前，他們喝的山泉水要比其他人要多得多。因為別的山民房前屋后有水泥池，水池蓄積的雨雪水喝完了才去挑山泉水。而雙眼失明以至死亡的人都是喝山泉水最多的人。這次我還發現，山泉從山上流下來經過一個廢棄的礦區，根據我學的知識，這種礦石有多種危害人體的元素，人體需要的元素硒它卻沒有，而人體缺少硒就有可能造成心肌炎猝死。那么，為什么除了幾家天天喝山泉的人容易失明，其他人也失明或死亡呢？我發現1947、1952、1958和2003年幾次大規模的失明或死亡都發生在七、八、九這三個月，因為這三個月是雨季，大雨一沖，雨水混著礦石和已被礦石污染的山泉流到了各家各戶的蓄水池里，常飲用這樣的水也能造成失明和死亡。”王金漢點頭說：“這就是你為什么多次到山泉噴口那里觀察的原因。”阮香說：“解決這個問題并不難。山泉可以先引到后山，然后再經過無污染的山體流到山谷，這樣盲人谷就能恢復從前的名字‘仙人谷了。”阮大路深情地說：“王局長，我們一家四代人都想弄清盲人谷的怪事，就是為了讓盲人谷的山民知道，我爺爺阮大森沒有在山泉里投毒。我爸爸那代人由于歷史的原因沒有完成我爺爺的心愿，我呢，從小沒有學好地質和化學，無法弄明白盲人谷的奧秘。為了爺爺和父親的囑托，我把唯一的女兒送到美國專攻地質和化學專業。看來女兒沒有辜負我家幾輩人的期望，終于能夠還阮家一個清白了。”

七、仙人谷新生

經過大陸有關部門的聯合調查，證明阮香的推斷完全正確。于是，在政府規劃下，山泉噴出后改了道，經過無污染的山體流到了谷里。盲人谷又重新恢復了原先的名稱“仙人谷”。

不久，阮大路投巨資在仙人谷建造了一個度假村，還修了一條30公里的水泥路，直通鷹城市。五一長假期間，人們聽說仙人谷的山泉和青島嶗山的山泉差不多，都三五成群地包車趕來一睹風采。

仙人谷從此成了旅游勝地，仙人谷的山民一夜之間都變成了商人，家家戶戶都在家門口擺攤賣些奇木怪石紀念品就能衣食不愁。

（責編：林月 圖：薛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