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復興
前些年,中國乒乓球邀請國外運動員來我國參加國內聯賽或國際賽事,曾經一度很紅火,甚至球市爆棚,觀者如云。邱鐘惠和容國團第一次奪得世界冠軍的時候,盛況曾經萬人空巷。可如今球迷們普遍感到,中國乒乓球運動員的水平越來越高,在各種比賽中拿的冠軍越來越多,甚至屢屢囊括了所有項目的金牌,比賽卻越來越不好看了。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前中國乒乓球國家隊總教練許紹發對我說,前不久我們組織的一次國際邀請賽,沒有一位外國運動員應邀前來參賽,幾乎與此同時,臺北的一次邀請賽卻吸引了不少外國乒乓球運動員。原因很簡單,他們覺得來北京也拿不到冠軍,不如到臺北參加比賽,還有希望,起碼不至于只是當個陪襯。
而另外一則消息更能夠說明問題,國慶節前在成都剛剛閉幕的2007女子乒乓球世界杯比賽,參賽的共有十七名選手,除了日本的福原愛、克羅地亞的鮑羅斯和杜迪安之外的十四名選手,全部來自中國和中國的海外兵團。這屆世界杯被稱之為“一次華人乒乓球選手的大PARTY”。
可以想像,這樣的比賽即使我們拿到了所有的冠軍,比賽的場面又會好看到哪里去?不和世界頂尖級的運動員對壘,只是看我國的運動員自己打自己,即使水平再高,作為觀眾,也會失去了最起碼的加油助威吶喊的興趣。體育比賽之所以被稱之為和平時代的戰爭,就在于其國際化,在于國與國之間的較量,最好能夠出現小國打大國或弱國打強國的比賽場面,那樣激烈的程度才會有觀眾更加強烈的投入,人們在世界其他地方難能看到的平等民主等訴求,在運動場上卻得以夢幻般實現。
拔劍四顧,茫然而沒有對手,只是和自己本門的師父或徒弟對打,這對于武林高手而言,可以說是練武或游戲,卻難說是真正意義上的打擂。記得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中國乒乓球崛起,乒乓球比賽好看且格外吸引人,是因為有日本和匈牙利這樣的強隊和我們對壘,荻村、西多、別爾切克等優秀的運動員完全能夠和我們抗衡。一直到七十年代,匈牙利曾經從我們手里奪走了最為重要的男團冠軍。這樣刺激好看的比賽,一直延續到前幾年,因為那時還有寶刀不老的瓦爾德內爾和蓋亭能夠和我們周旋,瓦爾德內爾甚至還奪得過奧運會的金牌。瓦爾德內爾退役之后,這樣的場面也看不見了。
而作為外國運動員,眼瞅著中國乒乓球水平越來越高,大小世界比賽的冠軍一個個都讓中國拿走,越來越沒有自己的份,誰還愿意來陪太子讀書?缺少勢均力敵真正意義上的對抗,體育比賽自然就會不好看了。
體育有體育自身的特點和規律。一個項目總是全部被一個國家獨占鰲頭,不見得是好事。美國籃球最發達,人家也沒有以非要拿下世界所有比賽的冠軍為榮或目的,為使得比賽更好看,吸引世界更多的球迷的關注,NBA每年都要選一些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其他國家的運動員加入,并且每年都有訓練營這樣具體的措施和投入,注重對這些新秀的培養。因此,為使我國國球比賽更加好看,為推動乒乓球這項運動在世界更好的發展,我們需要向NBA學習,需要做更多的工作。
體育比賽的魅力在于其國際化,而成為不用翻譯就能夠讓所有人都懂的通用語言。缺少世界其他國家運動員的支持,讓他們看不到切實的希望而日漸退出對抗競爭,任何一種比賽都不會好看。
【原載2007年10月19日《檢查日報·綠海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