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立
從始至終,Sonic Youth都以他們輕巧而堅硬的姿態,獨立在主流之外,卻恒久地影響著越來越多的音樂人
今年初夏,一支由兩名超過50歲、一名48歲零9個月、一名45歲的四人樂團Sonic Youth(音速青年)踏上了中國的土地。此時,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已超過了四分之一個世紀,而中國樂迷對他們的期盼也超過了15年。
4月23日晚9點,北京星光現場,在延遲了一小時后,“音速青年”終于亮相了。原定的暖場樂隊沒上。樂迷注意到,他們增加了一名貝司手。在樂迷們難以抑制的熱浪中,Sonic Youth總共演了兩個小時,《燒成灰》《綠松石男孩》《粉汽》《鼠》《這個廢物》等大部分歌曲來自《寧可剝去》專輯,當然不能少了經典的《少年暴亂》和《精神分裂癥》。
在北京現場的音樂人左小祖咒看來,Sonic Youth同羅杰沃茨一樣,也是大師,但他覺得Sonic Youth的現場比想象的要遜色一點,變化性不大,同樣的拍子從頭聽到尾,有些悶。三個主唱中,瑟斯頓的表現最突出,金戈登的聲音沒有完全發揮。最后的返場中,他們唱了1995年專輯《洗衣機》中的結尾曲《鉆石海》,那首歌時長是19分35秒。而在24日晚上
海站的演出依然沒有暖場樂隊。Sonic Youth 決定獨自面對來自中國樂迷的熱情。
80年代初最早的獨立樂團
其實,Sonic Youth的現場常是驚心動魄的,1981年,當世界還不認識麥克杰克遜和麥當娜之前,Sonic Youth已開始了他們漫長的音速之旅。
他們的全球長征開始于1983年,在荷蘭時他們插上了旗幟。80年代末,全球巡演已抵達了當時還沒有解體的蘇聯。1992年秋天,他們全球巡演旗幟打出的最新一條橫幅是:Pretty Fucking Dirty。
Sonic Youth是和R.E.M.和Husker Du等美國80年代初的地下樂團同時崛起的。那時候,紐約還處于后朋克、無浪潮等流派混戰的時代,反叛的音樂青年已不需要強烈的觀點和決心,他們自覺地形成一個個小規模的集團。但在一開始,Sonic Youth就在非主流樂迷惴惴不安的困惑和猶豫中,心懷暗喜加快了一項實驗:去興奮地破壞歌曲的結構和旋律。當無數的時髦樂團以各種新款發型和造型,在非主流雜志小報上爭奇斗艷時,Sonic Youth在舞臺上用他們的不和諧、回授和非分之響頑固地澆鑄出了一道全新的音樂風景。而且他們堅信,這一切,只需要一把電吉他就可以做到。
不過Sonic Youth不是無師自通,他們也是有自己的偶像,他們是60年代末的the Velvet Uuderground(地下絲絨)樂團和the Stooges(傀儡)樂團。
Sonic Youth是80年代初最早一批實踐DIY的獨立樂團。在整個80年代,Sonic Youth的所有專輯都是在各種獨立唱片廠牌Neutral Records、Homestead、SST、Sonic Death、Enigma、Steamhammer、Smalltown Supersound甚至英國年輕的公司 Blast First發行的。但它絕非一支只顧表現自己的樂團,他們欣賞戰友一如熱愛他們共同締造的那個茁壯時代。他們還力勸Blast First把“大黑”樂團和“傻冒沖浪手”樂團也引進到了英國。
必須強調的是,在80年代,并非大唱片公司對獨立樂團沒有興趣,而是獨立樂團對大唱片公司沒有興趣。不過到了90年代,當Sonic Youth團員即將步入40歲之前,他們改變了想法:接受主流唱片公司染指。但是,他們的音樂立場不會為了唱片合同而做絲毫改變。
就這樣,他們簽約于大公司Geffen,1994年專輯《實驗噴氣飛機,垃圾與反明星》依然保持了一種“怒火萬丈”的姿態,可它最高時也只擠進了專輯榜第33位。
音樂是融于生命過程的記錄
很多人難以相信,直到1997年Sonic Youth才擁有了自己的錄音室;而他們始終燃燒著的充沛精力更讓無數比他們更年輕的樂團一次次目瞪口呆。
1997年,他們為獨立導演理查德林克拉特和艾里克博格森拍攝的電影《郊區》錄制了配樂;在自己的獨立廠牌SYR錄制了一大堆實驗曲風的EP(小專輯,一般有3~7首歌);1998年,他們甚至發表了一張提醒人們提高預防自殺意識的專輯《銀白色時間(獻給杰森克納斯)》。1999年年終,他們特別創作了一張向舊世紀最富創新精神的簡約派大師約翰凱奇、斯蒂夫里克、小野洋子致敬的專輯《再見,二十世紀》;2000年初,開始歐洲巡演;2002年,他們的新合作者、錄音師吉姆歐羅克為奧利弗?阿薩雅斯錄制了反映9?11事件的電影配樂《惡魔情人》;2003年夏天,Sonic Youth又實現了一個美好的心愿,和他們的偶像“傀儡”樂團同臺表演;2004年,他們為尊敬的前輩,紐約朋克女皇帕德?史密斯出版了一張致敬專輯《Hidros 3》。在這張專輯中,作品沒有名字,只以編號1至9排列。其中最長一首竟然達17分半,唱片的聲源來自一次現場,所有作品由金?戈登和瑞典先鋒爵士樂薩克斯手麥茲?戈斯塔克森在一次聲音藝術節上即興創作而成。
對Sonic Youth來說,錄唱片并不需要長時間謹慎地準備。從1983到2006年,他們共出版了各種形式的28張唱片。他們向人的生理潛能和心理機能同步挑戰。因為頻密的新專輯速度,直至今天,他們依然是各種大型搖滾音樂節的常客。
2005年,他們決定再來一次革新。在2005年最后一天后半夜到2006年第一天黎明之間的短短幾個小時里,他們錄制完成了一張新專輯《寧可剝去》。它于2007年夏天發行并在當周Billboard 200專輯榜中名列第71位,一周的銷量為1萬6千張(這個數字如果發生在今天的中國唱片市場,無論是有實力的流行公司還是有骨氣的搖滾廠牌都會樂起來)。而這個數字與2005年同期相比下降了13個百分點。
Sonic Youth與一般非主流樂團相比,另一個過人之處是,大多數成員在創作發表樂團專輯之余,還各自發展自己的軌道。主唱吉他手瑟斯頓摩爾單獨出版了11張專輯,吉他手里羅納爾多出版了8張個人專輯,金戈登也出版過一張。創作或出版專輯,在Sonic Youth看來,只是一件愿不愿意去做的事。
這次來中國演唱,Sonic Youth讓這里的3千多名樂迷多收獲了一個節日,更確切地說,是了卻了一樁心事。有一張畫面也在這次音速之旅中被定格:他們站在長城的城墻邊時發出會心的微笑。
可是不論長達十幾年的等待,還是親歷音速的傳奇,樂迷心中始終還有一個問題無法擺脫,那就是,我們什么時候,又該如何,創造我們自己的音樂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