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誰流氓
民謠歌手萬曉利有首歌我很喜歡,歌的名字叫《流氓》,大意唱的是:有一天他走在街上,看見—個姑娘穿著一身好看的衣裳很漂亮,有個老頭手在姑娘的衣服上摸了一把,他什么也沒想沖上去就給了那老頭兩巴掌,哪知那個姑娘說這個老頭是她的情郎,衣服是他買的摸摸又何妨……歌的結尾反復在問著一個問題到底誰流氓,到底誰流氓,到底誰流氓啊到底誰流氓……
喜歡這首歌,先是覺得它幽默好玩,后來莫名其妙哼唱的時候竟然有了點沾沾自喜的感覺,難道……我是不會承認自己是流氓的,首先我不會多管閑事,管她姑娘的衣裳誰給買的,其次,這個世道上好玩的流氓幾乎絕跡了,除了因為擠車搶座大打出手偶露崢嶸外,大家平時都乖巧得像個小綿羊。
我的一個女同事有一天在中午的飯桌上十分悵惘地說到這個問題,她說現在的馬路求愛者幾乎都被自動掃路機打掃走了,她數年如一日愣是沒遇到一個男的上來搭訕“你喜歡文學嗎”,倒是有一個長相不錯的小伙子在地鐵里尾隨過她,結果她回眸一笑媚眼還沒來得及拋出,那膽小的家伙便嚇得魂飛魄散一溜煙逃得沒影了。她感慨:現在的小流氓啊,一點專業素養也沒有。
有一次我們一票人馬去爬山,人分成了兩撥結果走散了,手機長途加漫游挺貴的,我用礦泉水洗干凈了手,把大拇指和中指捏在一起放在口中,尖銳清脆的哨聲在山谷中響起,身邊的姑娘眼睛一亮,說難道這就是江湖上傳說的“流氓哨”?我頜首稱是,身邊頓時掌聲一片。碰巧另一幫人馬中也有會吹這個哨子的,遁著哨聲,我們成功會師,兩個流氓滿含熱淚在山頂上進行了一次革命戰友式的擁抱。姑娘們評價說,沒想到我們身邊居然還隱藏著這么純情的兩個流氓。
怎么不是呢?在青春歲月里,呼朋喚友的時候,在離人家院子幾十米的地方吹一個口哨,用不了一兩分鐘,那家院子便會竄出伙伴的身影,當然,也避免不了竄出一條惡狠狠的漢子大罵“滾蛋”。傍晚的時候,雙腿盤坐在電影院路邊的欄桿上,遇到穿著時髦的女孩也會忍不住吹一下口哨,大多數時候女孩們是看也懶得看一眼的,不過偶爾也有膽大的回頭溫柔的罵一聲“小流氓”,于是吹口哨的那個便成了眾星捧月的英雄。
這樣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三十好幾歲了,步履匆匆,心情焦灼。多么希望在上下班的路上,或者午后的人流中,發現一個流氓啊,哪怕是輕輕嘬起嘴唇吹一串悠揚的口哨。可是他們都灰黑著臉孔,擔心打卡機到點響起的警報聲,要不就是剛被老板罵了一頓,再不然就是股票暴跌賠了、銀行發出房貸催繳通知了……那些曾經無憂無慮的流氓呢,他們都老了嗎?他們在哪里呀?
文/韓浩月
股神
我的父親母親最近不大恩愛。先是股市全盤飄紅,咱爹套了五年的股票終于有出頭的日子了,走路腿都打飄地去了交易所,送股加漲的賺了著實不少。一回來就朝我媽嚷嚷:“你看你看,這不是賺了么?婦道人家,懂什么!”
也不怪咱爹。五年了,他堂堂一個男子漢真是沒少被我媽嘮叨。幾萬塊急死英雄漢,割肉又怕疼,套牢只好干著急。這下解套了,咱爹終于也有揚眉吐氣的一天,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我媽呢?賺了錢該高興,被咱爹數落又心里窩囊,哭不得笑不得真是相當尷尬。
可咱爹得意不了幾天,又被我媽蓋過風頭:“你看,那么早拋干什么?放現在拋,我們就多賺了兩個平方!”興師問罪的聲音還繞梁三日著,股市連著五個跌停。我以為咱爹又抓著話柄了,誰知這兩人卻一笑泯恩仇,也不知私下達成怎樣的和平協議,就此夫妻雙雙看大盤。我勸他們說:“你們兩個老人,虧了萬一急出什么毛病來怎么辦?”咱爹笑嘻嘻地說他不會,因為他已看穿股市沉浮,橫練出一身穩賺不賠的鐵布衫功夫,且自封為“股神”。我媽名詞解釋道:“我們就看你阿姨舅舅他們買什么股票,就跟著他們買,比他們買的價格低。如果虧一定比他們虧得少,如果賺肯定比他們賺得多。我們不求發多大的財,只要比身邊人多賺點,就開心啦!”
這讓我想起前兩年的熱門話題:幸福感。人只要比身邊人優越一些就感到很幸福了。看來咱爹的股經是有哲學基礎的。
股市大熱,催生了眾多股神。我的MSN聯系人的簽名里,有好些人不是寫著“尋找股神”,就是“我是股神”。有時還真遺憾他們星漢迢迢隔著我這楚楚的銀河竟沒見著面,但思前顧后還是決定不做牽線拉橋的事。因為《與神對話》是本很痛苦的書,連蔡康永都嘟嘴抱怨:“我都頭大了!”
我的好友把她準備將來為自己置辦嫁妝的錢都交給她媽炒股了。這年頭女孩難嫁,萬一連嫁妝都沒有了,就更……為了打消我的憂慮,好友把嘴湊到我耳邊神秘地說:“放心,我媽只炒消息股,她認識股神!”股和賭的音很像,于是我心目中的股神便也有了周潤發的瀟灑魅力。
我朋友的朋友很有些本錢,經股神建議,試水H股。小買了一只一塊多的股票,價格比股神自己買的稍高一些。股神賺了他還沒賺,股神走了他走不掉。跌的時候不斷買,越跌越買想攤低成本。最后竟把幾千萬全壓這一只股票上了,電腦上一查嚇一跳,他竟然變成了這只小股票的大股東。近來此人已準備南下去公司看看,影響影響管理層決策。其實他也沒什么好害怕的,經典版股神巴菲特炒股基本上也就是這個路數嘛!
文/上上簽
世說“金密”和“火密”
前些日子,在中國第一周報上看到一篇奇文。老中青三個男人,一個捷克漢學家、一個中國古代思想專家和一個青年電影博士,同解《暗算》中“黃依依為什么留下來又對安在天冷淡”之謎。什么新左派、自由主義、萊辛、共濟會……我看不懂,開始走神,想起不久前看到的美國專家給大學新生的建議,其中一條是:不要讀文科博士,除非你離了學術不能活……博士們最后的結論是“要搞清楚黃依依究竟受到哪層密傷害,取決于安在天是否認識到這兩層密及其相互間的歷史關系,可我們沒法知道這一點”。我把這命名為“金字第一密”。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嘛。我不揣淺陋,也自告奮勇來破上一破。這就像安在天學的是蘇式密碼,黃依依學的是美式,所以“金密”也得分誰來破嘛。
最簡單但并非最不靠譜的答案是:瞎編。就拿我爸來說,只要穿件長衫,他就認為是歷史劇,于是乎經常被一些明顯不合史實的情節苦惱得死去活來,抱著枕頭邊的盜版二十四史狂翻。我媽簡直無法理解他,在她看來,電視嘛就是編的嘛。我覺得這是最樸素的真理。連那么偉大的曹雪芹,還留下“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的“紅字第一密”呢,說白了不就是“增刪五次”改來改去改暈了嗎?作家也是人嘛。
如果不能接受這個答案,別急,我還有第二個。我研讀了麥家的原著,原來——枉自咱們為安在天和黃依依的故事掬一把傷心淚了——我媽就說電視都是編的嘛——黃依依倒是如劇中一樣挑逗過安在天,但人家“拒
腐蝕永不沾”的安同志根本不接招,這事就過去了,黃倒是跟有婦之夫汪林和張國慶都有一腿,如假包換,也沒啥復雜動機,就是樂意唄……改編者為美者諱,把這改成了一個愛得深沉的故事,但就像紅樓夢的判詞,電視劇中還是留下了原來的痕跡:黃依依去醫院治婦科病時慘遭毒手,你道是啥病?原來是人流……
如果對這謎底您們三位還不滿意,沒關系,我還有,總有一款適合您。聽過莫文蔚的歌《我累了》嗎?“我累了/等你覺察到我對你的重要/一切都遲了/我累了/再無力期待你的好/等待你的回報/再多我也不要……”黃依依為了這份無希望的愛,驕傲沒了,尊嚴掃地,甚至自暴自棄到跟汪林這樣人神共憤的衰男鬼混……屈辱到這份上,還能回頭嗎?就算是報復,那又怎樣?
那安在天到底愛不愛黃依依?我順手把這“火字第一密”也破了吧,誰讓咱能呢。他當然愛——當光密破譯、黃依依成為701的英雄,誰也不能嚼舌頭說他找黃依依來是為搞破鞋、連組織都覺得他的孤獨是可恥的。
“金密”和“火密”其實沒那么難譯,難處只在于,從來不是同聲翻譯。
文/楓露茶
后窗懷念“盲婚啞嫁”
大學閨蜜小蔚悄聲無息地把自己嫁掉了。這個消息還是在一個月后才被我無意中知道的。連夜問宿舍的其他姐妹,也都一概無知,大家的哀憤之情,像是“老公有外遇,我是最后一個知道”那般。
她說因沒有擺酒,所以沒有昭告眾人。
可在我們看來,那一紙婚書,已經意味著她在法律的見證下和某一個男人開始生活。而問題的關鍵是,我們對那個男人的了解還僅處于姓甚名誰的階段,細節統統缺席,姐妹問最重要的知情權就這樣被漠視。想當初,宿舍的女婿誰不是在眾人的檢閱下,把文化路的火鍋吃穿,才得以變成自己人的。
他怎樣?
在銀行工作,城中有一套三居室的房,收入不錯,過陣可能轉工升職,父母是退休教師,有個姐姐在僑辦,姐夫是生意人。
就這樣?
聽完介紹,覺得這個男人更陌生了。陌生得像是夾在報紙征婚廣告中的某男。
他們是怎么認識的?從哪刻開始動心?她可是深愛他?他是否給她足夠的安全感?也許我們更想知道這些答案。
和小蔚那樣的現實描述相比,回想我們一眾人大學的戀情倒顯得更像是盲婚啞嫁。有人在19歲時和同班男生相戀,1個月后,才知道男生小她5個月,但在愛情面前,之前“不談姐弟戀”的信誓旦旦都變得蒼白;有人和初戀男友一年后分了手,都還不知道對方父母的職業,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談過如此“俗塵”的話題。
都是那時太勇敢,勇敢到雙眼只看得見愛情的澄澈。
讀書時,我們也希望能去好一點的咖啡廳談情,去食堂的2樓天天有小炒,但如果不行,在足球場的看臺喝汽水或是冬夜路邊攤的一碗餛飩,也是甜蜜。那些錢權世勢的現實問題,都輕如鴻毛地飄離在年齡之外。
咔咔。
回憶歸回憶,我們雖說很不滿意一個陌生人娶走了我們的姐妹,也不滿意我們的姐妹那樣沉淪地介紹她的夫婿,但這就是現實。現實也許能讓“奔三”的人更有安全感,清楚地看到對方的標簽:學歷、工作、家境社會、關系,之后才是觀察人品和感應彼此間的“電流”。
還好在我們的狂轟亂炸下,終于證實小蔚不是奉子成婚,否則我們又要吶喊:這俗塵的社會,連我們知道自己要做姨媽的機會都剝奪了啊。
文/亦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