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樹之死

董　剛

赤道附近的尼日利亞特內雷地區是一個不毛之地的沙漠，這里氣候條件非常惡劣，干燥酷熱，日夜溫差極大，而且天氣狀況很難預測，幾分鐘之前還是驕陽似火，轉眼間就可能狂風暴雨，有時還夾帶著冰雹和風沙。所以，當人們第一次看到矗立在沙漠中這棵金合歡樹的時候，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這不過是個幻覺，寸草不生的沙海絕對不是這種樹所能適應的。

但是這棵金合歡的樹確是真實存在的，雖然樹木的主干已經彎曲，樹身上滿是冰雹撞擊的傷痕，但是在樹的枝頭上有少許綠葉，年年生枝發芽，以此向人們昭示著自己的生命力。更讓人吃驚的是，這棵金合歡樹已經在沙海里存在了1800年，除了給予它“神樹”的稱號，大家再也想不出該怎樣來形容它了，因此，在尼日利亞1比100萬分之一的地圖上，這棵金合歡樹有了自己的位置，成為全世界唯一在地圖上標出的樹。

所有看到特內雷“神樹”的人都說這是個奇跡，大家都堅信，既然奇跡已經存在了1800年，接下來的就是繼續這個奇跡。但是很遺憾，在一次遭遇汽車撞擊后，特內雷“神樹”先是枯萎，當雨季來臨的時候，它再也沒有長出嫩葉，直到有一天轟然倒地。

人們百思不得其解，那次汽車的撞擊甚至沒有一次冰雹的威力大，怎么可能帶給“神樹”致命之傷？自從特內雷“神樹”出名之后，每一個經過這里的車隊和駱駝隊都會自發地維護“神樹”，幫神樹修剪殘枝敗葉，在“神樹”的根部堆上從遠方帶來的泥土，并且拿出珍貴的飲用水來澆灌。為了給“神樹”遮擋沙漠中反復無常的風沙和冰雹，很多人用各種材料在“神樹”的周圍樹立了屏障，“神樹”所受到的風沙冰雹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對“神樹”來說，這已經是人們所能給予的最為精心的愛護了。每一個人都想知道“神樹”死亡的原因，其實答案很簡單，因為枯枝敗葉有人修剪，“神樹”不再努力去長出更多的枝條，因為腳下都是肥沃的泥土，足夠的水，“神樹”的根須不再往更深的地下蔓延，因為人工的屏障擋住了風沙冰雹，它對傷害變得很脆弱。如果說“神樹”活了1800年是個奇跡，那么這個奇跡其實就是適應，它已經適應了在惡劣環境下的生長，現在，人們所給予它的善意愛護，讓“神樹”不再與惡劣的環境抗爭，它變得已經難以應付一點小小的傷害了，“神樹”不是死于風沙、干旱、高溫、嚴寒等自然環境的摧殘，它是死于善意的愛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