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道善
100年前的8月,八國聯軍攻陷北京,次年9月,強迫清政府簽訂了喪權辱國的《辛丑條約》,這就是近代中國走進20世紀的開端。外國文化強盜開始肆無忌憚地掠奪、毀壞我國的文書文物,致使我國大量珍貴歷史文書、文物流散國外,寫下我們民族文化史上最痛心的一頁。
吐魯番文書遭竊記——俄、德、日、英瓜分
吐魯番是古代中西交通要道上的政治、經濟、軍事中心,又是文化中心,壁畫藝術十分發達。自公元前48年,歷經高昌郡、高昌國、西州三個時期。由于吐魯番長年少雨,氣候極其干燥,使大量歷史文書、文物得以完好地保存下來。特別是高昌故城,先后曾是高昌郡和西州都督府的治所,又做過高昌國和高昌回鶻的王都。在這些遺址和古墓中出土了大批的古代文書和文物,大都有上千年的歷史。
吐魯番豐富的文化寶藏早在19世紀就引起帝國主義列強的興趣。1811年,俄國人普丁謝夫最先到我國新疆。此后,英、美、日、俄等國紛紛組織探險隊,到新疆“探察”。據粗略統計,1811年到1935年間,外國探險隊進入新疆有100多次。1897年,俄國彼得堡科學研究院派出以沙俄考古學會會長克列門慈為首的探察隊到達吐魯番,他們探察了130個佛窟和高昌古城,將一批精致的壁畫、銘刻和古寫本盜運回國。1909年,俄國人鄂登堡又帶隊來到吐魯番,他們搜尋了高昌古城及近百個洞窟遺址,盜走一批古文書、錢幣、繪畫、佛像和雕刻品。1914年,鄂登堡又進入新疆,在吐魯番東北的柏孜克里克石窟剝走了大量壁畫,甚至還從阿斯塔那古墓的干尸身上剝取絲綢,共裝了100多箱,取道喀什回國。
1902年,德國柏林人種博物館的格倫韋德爾等人,在德國大資本家西蒙和克虜伯的資助下,8月到達吐魯番,盜走了文書、文物46大箱。1904年,德國又派出了以勒柯克為首的探察隊,受到德皇和克虜伯的捐助。他們用了9個月的時間,對一些佛窟、佛塔和其他遺址進行搜索,發現了大量的古文書、經卷、錢幣、石刻等,并用特制的剪刀剝取了許多洞窟里精美的壁畫,這次共盜走200箱,運回柏林。1905年12月,格倫韋德爾與勒柯克又合伙組成第三次探察隊來到吐魯番,直到1907年春,共盜去文書、文物204箱。1913年,勒柯克又帶隊第四次來華,他們在吐魯番、庫車等地,分三批共掠走文書、文物397箱。德國人所盜文書、文物一部分在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毀于戰火,剩余部分現藏于柏林科學院。
繼俄、德之后,對吐魯番文書盜竊最多的是日本人。以大谷光瑞為首的考察隊曾先后三次到我國新疆。前兩次主要在庫車、樓蘭、尼雅一帶,盜取一些壁畫等文物。第三次始于1912年,他們用了近兩年的時間對吐魯番的古墓大肆盜掘,將大批出土文書、文物席卷回國,其中所竊文書又稱“大谷文書”。現存日本龍谷大學的漢、回紇、梵、藏、蒙、西夏等文字的文書,以及胡漢合壁文書、盧文、于闐文、龜茲文的文書等共7733件。
繼日本之后,吐魯番古墓又遭英國人斯坦因的濫掘。斯坦因是個臭名昭著的文化強盜。他先后四次,歷時19年在我國絲綢之路行竊,盜走數以萬計的文化珍寶。其中有8封用粟特語寫成的書信,是迄今發現的最早字紙,還有一些簡牘和羊皮文化書。斯坦因所盜文書、經卷、文物絕大部分收藏于大英博物館,小部分收藏于印度國立博物館。
甲骨檔案遭竊記——日本“偷“的最多
甲骨文是我國現存最古老的歷史檔案,形成于殷商時期,有著3000多年的歷史,是稀世之寶。其內容涉及政治、經濟、文化、軍事、宗教等方方面面,為商史、古文字學、古代自然科學、古代宗教等研究領域提供了寶貴的原始材料。
美國駐山東濰縣傳教士方法斂和英國駐青州傳教土庫壽齡最早開始收集,并將他們收集到的甲骨文轉賣給美國和英國的幾家博物館,干起了販賣的勾當。此后,英國人金璋,德國人威爾茨、衛禮賢也收集了一些甲骨文,先后賣給德國和瑞士的博物館。日本人西村博、林泰輔等也很早就收集甲骨文,林泰輔還親赴殷墟集。加拿大人明義土收集的最多,他以長老會駐安陽牧師身份,經常騎著一匹老馬;在甲骨出土地徘徊。到1926年,他就收集了5萬片,其中一部分運到加拿大,現藏多倫多安大略博物館,另一部分埋在山東齊魯大學的校舍內,直到解放后“三反”運動時才挖出,都已腐爛。日寇占領安陽時,曾于1938年春至1943年,多次組團到殷墟盜掘,出土了大量的甲骨文、至今,日本已收藏甲骨文12443片,此外還有銅器、玉器、白陶器等珍貴文物,其間盜走的文物難以計數。
敦煌文書遭竊記——第一個下手的是俄國
甲骨文被發現后不久,就在八國聯軍侵占北京前夕,敦煌莫高窟藏經洞又不幸被發現。藏經洞是北宋末年西夏人征服敦煌時,千佛洞僧人準備逃難時封堵的,里面封存有晉至北宋初年近10個朝代的文書、經卷、文物,大約5萬多卷(號)。其中宗教經卷約32000多卷(號),其余為世俗文書,主要是中古時期歷代官府的文書。千佛洞的僧人一去不返,藏經洞也封閉了900多年。直到1900年,當時定居在此的道士王圓淥雇人清掃淤沙時,無意中發現。千年寶窟重現于世,立即引來如蠅嗜血的外國文化強盜。
第一個下手的是俄國人,1905年,庫庫十金從王道士處騙取了兩馱各種文字的寫本和繪畫,另一俄國人奧勃魯切夫也用蠟燭騙得了一批文書。1907年5月,斯坦因偽裝成唐玄奘的信徒,欺騙收買王道士,親自入室挑選。他貪婪地挑選了7個夜晚,盜走24箱經卷和文書,還有5箱精美絕倫的繪畫和神幡。其中,有世界現存最早的印刷品金剛,有一丈余長、五六尺寬的唐繡觀音像。
1908年4月,法國漢學家伯希和以向王道士提供捐助為誘餌進入洞內,他說:“我驚得呆若木雞。”他憑借精通漢學的優勢,“不單接觸了每一份文稿,而且還翻閱了每一張紙片”,選走了全部精華,送往巴黎。
繼斯坦因、伯希和之后,日本大谷光瑞探險隊又盜走500余卷,俄國人鄂登堡盜走手稿600余卷。美國人來晚了一步,1923年哈佛大學福格藝術博物館的華爾納到敦煌時,文書早已被搶光。但是,當他看到石窟的壁畫時,他說:“我除了目瞪口呆外再別無可說。現在我明白了為什么我要遠渡重洋,橫越兩大洲。”他用一種特殊的化學溶劑剝走了7個洞窟的26方壁畫,面積達300多平方米。
由于外國人的盜竊掠奪,致使敦煌文書分散在十幾個國家、30多個博物館。英國藏有1.5萬多件;法國藏有近7千件,均為精品;俄國藏有1萬多件:日本收藏量也很大,因分散于眾多機構和私人手中,無法統計。
明清檔案遭竊記——各個列強都有份
明清檔案大部分是明清兩朝的政務文書,也成為外國列強掠奪之物。第二次鴉片戰爭期間,英國從兩廣總督、廣東巡撫、廣州將軍等衙門掠走了2萬多件檔案,現保存于英國公共檔案館。此外,英軍還利用戰爭之機搶去了一些太平天國的檔案。日本在近代侵華戰爭中也掠走了大批清代檔案,其中臺灣和東北地區的檔案最多,現藏日本國家檔案館。日本東洋文庫也保存有我國明代檔案和清代滿文檔案。在荷蘭國家檔案館還保存有臺灣地方政府的檔案,包括鄭芝龍、鄭成功、鄭經的許多信札。在丹麥國家檔案館存有一批清代的手稿,單是目錄就達150頁。
由于帝國主義列強近百年的盜竊、掠奪和破壞,使我國珍貴的文化瑰寶遭到嚴重流散和毀壞。上述歷代文書,除明清代,國內已所剩無幾,以致我國學者因研究的需要不得不遠涉重洋,到外國去查閱,或者只能從外國書刊中收集一點二手資料,這不能不說是歷史留給我們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