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死亡

鳳　凰

作為一個畫家，他已經算是相當成功的了。畫展開到了國外，畫也一幅幅地賣了出去，經紀人對他也十分看好，可他還嫌自己不夠成功。他還不是最有名的畫家，畫的價格也不是賣得最高的，離他的目標還遠著呢。他的目標是成為當今最有名的畫家，每一幅畫都能賣到最好的價錢。

那天，他對經紀人說了他的意思，問經紀人靠炒作能不能擴大名氣。經紀人告訴他說畫家不是影視明星，一般不能靠炒作擴大名氣，但也有辦法擴大名氣。他聽了一喜，連忙問有什么辦法。經紀人說可以靠假死來提高名氣，提高畫的價值。這倒是一個可行的辦法。畫壇就是生不如死。死去的畫家，一個個名氣都大了，畫也值錢了。想想，一個畫家都死了，他的畫也就不會再增加，那畫不增值才怪。對于這個辦法，他同意了。

于是，他和經紀人外出旅游，然后他一個人留在了深山里，經紀人回來后告訴他的家人他死了。這是他們倆人的秘密，他的家人都不知道。家人聞此不幸，傷心不已。不久，他不幸遇難的消息就傳開了。一時之間，他的畫洛陽紙貴，許多人爭相購買收藏。經紀人和他的家人因為他的畫增值而成為富人。

他呢，在深山里，一個人孤獨地生活著，又不能畫畫，沒有一點樂趣。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他想既然別人都認為他死了，名氣都大了，畫也值錢了，何不悄悄地回去。

于是，他回去了。家人見到他，大吃一驚，問起來，得知原因，便對他說，你不能生活在家里，你也不能再畫畫了。你在家里，時間久了就會讓人發覺，到時候，說我們騙人，你不但名聲掃地，而且畫也會一文不值。你也不能畫畫，你一畫，畫多了，人家就會懷疑，最終會引來麻煩。

家人不要他在家里，不愿意認他這個家人，他無比傷心，可又不得不離家出走。深山，他是不想回去的，一個人獨處的生活，簡直生不如死。他只能在城里低頭走路，低頭做人，見了熟人趕緊躲開。

有一天，他再也忍不住了，就跑到電視臺去了。那天，電視臺為他錄了像，晚上就放了出來。一夜之間，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假死。所有的人都罵他。

從此之后，他的畫不值錢了，他的名聲也臭了，但是他卻又可以再畫畫了，又可以再面對世人了，因此他也活得快樂。

后來，有人問起他主動站出來，現在后悔不后悔。他說，我一點都不后悔。作為一個畫家，我可以名聲不好，可以畫不值錢，但是卻不能不畫畫。不畫畫，對于一個畫家來說，才是真正的死亡。他的話，讓人恍然大悟，也明白他為什么能勇敢地站出來了。

一個人，只能活在他的事業里。如果他不能做自己所愛的事，不能因所愛的事而活得快樂，他就已經死亡。

（張志峰摘自《心靈世界》2007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