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開祥

要收擁堵費我不反對,而且舉雙手贊成,但要搞清楚是收私家車主的費,還是去收那些決策、交通部門的費?
想想現代人真不容易。簽了二三十年的“賣身契”好不容易當個房奴買了效區房,再買個私家車,本想生活會在通往幸福的路上一路狂奔,但眼看就要奔不下去了:都在討論著收交道擁堵費了。坐公車交天天遲到,還是繼續給石油公司做貢獻?——油費和擁堵費等亂七八糟的費用都得把薪水吞沒了。
這就是做一個中國城市人的悲哀。
上世紀五十年代,著名詩人邵燕祥寫過一首名詩《中國的公路呼喚汽車》,那時公路多寂寞啊,到了七十年代,著名詩人公劉也寫下了一首名詩《中國的汽車呼喚公路》。到了新世紀,中國的汽車還在呼喚公路,但如今中國的公路已經在排斥汽車了。于是,就有了收取交通擁堵費的傾向。要收可以,但還得看看這費應該由誰來出?
中國的大城市北京廣州深圳等,發展的交通模式都是“大馬路+小汽車”,而不是“公交車+步行”,馬路越修越寬大,讓建筑看起來不過象是高速公路邊上的便利店。所以“羅馬建筑獎”的獲得者克勞弗教授說:“北京是個大郊區?!笨梢哉f北京的道路寬度在全世界是很少見的——長安街以120米的寬度東西橫貫北京市。既有的寬大道路北京人有目共睹這就不說,接下來北京舊城二十五片歷史文化保持區保護規劃中,就算在保護區內,馬路也修到60米以上的寬度,北京的交通規劃一直稟持的理念是:交通擁堵等于馬路不寬。
其實北京的馬路不是不寬,而是太寬了,所以這才擁堵——因為再寬的馬路最后總要歸到很小的出口去,只要有紅綠燈或者有車分流出隊伍,擁堵就行成了。比如立交橋,這把若干個十字路口的擁堵迅速集中到一處,結果可想而知。所以對北京的交通人們如是幽默:“北京的二環路:第二停車場;三環路:第三停車場;四環:第四停車場;五環路不堵車,因為它收費?!爆F在的五環路也成了停車場。
都是大馬路造成的擁堵。
中國的機動車道一向是“寬而稀的雙向交通”模式,機動車道一般相隔700到800米,而西方成功的模式為“窄而密的單向交通”,機動車道只相隔100到150米。建一條寬大的馬路,也就只能通向一個地方,因為許多車都匯在里面,一旦堵車大家都成了甕中之鱉,出不來,讓擁堵的范圍不斷擴大。倒還如把大馬路分解成許多條小馬路,半發展單行道,這就成了一個系統。但為何中國非要在城市中發展大馬路呢?當然是好大喜功,是面子工程,是撈錢的好機會:要想富,先修路。富了誰?富了相關的部門與權力者。
1999年,北京召開世界建筑師大會,南非的建筑師學會主席維維安·雅弗在橫穿北京的一條道路時被車撞死,并不是他不遵守交通規則,而是路實在是太寬讓他沒法在綠燈時過完。為此,英國建筑學者彼特·戴維撰文稱:“北京,一座有著1200萬人口的城市,在廣闊的大地上延綿伸展,集中體現了世紀之交建筑和城市發展的種種過失?!贝骶S說得太客氣了,豈止是北京,中國所有現在嚷著要收擁堵費的城市都一樣。
為什么會擁堵?就因為面子工程大馬路越來越多,為什么大馬路越來越多?當然是決展的失誤或者決策的故意失誤。在城市交通規劃失敗帶來嚴重擁堵之后,交道部門把后果推在了私家車主身上,這太明顯不過了。所以說要收擁堵費我不反對,而且舉雙手贊成,但要搞清楚是收私家車主的費,還是去收那些決策、交通部門的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