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華盛頓的怪事

劉　洪

對華盛頓人來說,國會近在咫尺,但要想華盛頓人進到國會山里投票,估計在近幾十年內,還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美國人允許個性車牌,但最具個性的車牌,可能非首都華盛頓的車牌莫屬?

與其他州動輒“陽光之州”?“帝國之州”的自豪或自吹自擂相比,華盛頓的車牌很低調,也很押韻:“Taxtation without Representation”?筆者剛見到這一車牌時,還很納悶,不知里面蘊含著什么微言大義;后來終于領悟,好家伙,原來華盛頓人在罵美國政府呢,但罵得幽默?風趣,且有歷史韻味,估計布什看到了,也會呵呵一笑?

這句話什么意思呢?簡單翻譯,就是“有納稅義務,但無代表權”?這句話也很有歷史淵源,早在美國獨立戰爭前,當時13個北美殖民地就是憤怒于“有納稅義務,但無代表權”,最后揭竿而起,打響了反對英國殖民者的獨立戰爭?1765年,波士頓政治領導人James Otis一句“有納稅義務,但無代表權,就是暴政”更使他聲名鵲起?

屈指算來,獨立戰爭已過去200多年了,華盛頓人卻還念叨著革命口號,真讓人恍若隔世?華盛頓人其實講的是大實話,雖然是首都重地,雖然作為首都市民他們仍照章納稅,但卻無法享受正常的政治權力——在參眾兩院,沒有任何一個他們選出的議員?最近一些議員實在看不下去,動議是否允許華盛頓也有一兩個議員,但議案被壓倒多數否決了,氣得一些華盛頓政治活躍人士大罵這是“偽民主”?“國家的恥辱”?

華盛頓人成為政治上的“二等公民”,要怪也得怪美國的“建國之父”(Founding Fathers)們?獨立戰爭后,北方希望將首都定在北部的紐約,南方則要求首都建在陽光更多的南方,由于南方承擔了獨立戰勝期間較多的債務,因此北方最終同意,首都靠南建立,最終選擇在中部稍南的馬里蘭州和弗吉尼亞州交界處劃出一個菱形區域,作為聯邦管轄地域,不屬任何一個州?

具體地址位置是詹姆斯·麥迪遜?亞歷山大·漢密爾頓在托馬斯·杰斐遜邀請的一次晚宴上定出的,名字就以首任總統華盛頓為名?但具有民主精神的華盛頓則建議首都為“聯邦市”,他盡管居住在離華盛頓不遠的Mount Vernon,但終其一生,卻很少造訪首都?

但首都的特殊地位,給華盛頓人留下了隱患?按照美國憲法,只有州才能在國會有參眾議員?所以華盛頓市希望有聯邦議員,就違背了建國之父們“首都中立”的原則,在法律上也屬于違憲?難怪布什總統也威脅,即使美國國會通過給予華盛頓議員名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予以否決?

所以,對華盛頓人來說,國會近在咫尺,但要想華盛頓人進到國會山里投票,估計在短短幾十年內,還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政治權利缺少,但相關義務卻不能減免,華盛頓人還須照章納稅——在美國,逃稅可是重罪,國會山不對華盛頓人開放,但周圍的監獄還是對華盛頓人開放的?

這或許也是美國民主的一種悖論吧,所以才有華盛頓車牌上“Taxtation without Representation”的自嘲?其實,作為一個聯邦制國家,美國人對處于“二等地位”的首都并不特別心向往之?根據最初規劃,華盛頓在地圖上應該是菱形,每邊長10英里,中間跨越波特馬克河?首任總統華盛頓希望能溯流而上,將首都的影響擴展到北美內陸地區?

被劃在首都界內的最初有四個地區,即華盛頓市?華盛頓縣?喬治城和亞歷山大縣?南面的亞歷山大縣屬弗吉尼亞州,該縣民眾就強烈抵觸成為首都市民,多次請愿要求回歸弗吉尼亞?拗不過民意如此強烈,1847年,這些地區最終又成為弗吉尼亞的一部分?華盛頓也就成了只剩下波特馬克河北部地區的半個菱形?

好在歷史總在進步,盡管步履艱難?基于華盛頓市強烈的民主要求,1961年,美國通過了憲法第23修正案,允許首都市民可以參與總統選舉?但在美國的政治架構下,對地方民眾來說,有議員代表可比能選舉總統重要得多?但要將華盛頓升格成第51個州,這不僅需要美國總統的點頭,還需要其他50個州的“大度”——同意增加一個同等政治權力且又有特殊政治地位的州,這在目前的美國政治體制下,肯定“路漫漫其修遠”?華盛頓車牌上的“Taxtation without Representation”,估計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還將是美國首都一道流動且無奈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