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的禮物

善意生長在每個人的生命中。任何一點微小的善意，都像午后的陽光，會給我們帶來暖意……

安妮斜靠在她的存物柜上，嘴里嘆著氣。多么糟糕的一天！多么倒霉的災難！這個新學年根本沒有按照她原先預料的那樣開始。

當然，安妮沒有預料到那個新來的女生克里斯蒂。更確切地說，安妮沒有預料到那個身上穿著安妮本來打算穿的那條裙子的新來的女生。

那不是一條普通的裙子。為了購買那條裙子和那件專門設計出來與之相配套的上衣，安妮把整個夏天都用在給別人當臨時保姆的事情上——替別人照看三個活潑好動的小弟弟。當安妮在她的《少年雜志》中看到那套衣服的時候，她就知道它們對自己非常重要。她徑直走到電話機旁，撥通了離她家最近的那家代理商店的電話號碼。

然后，她拿著那套衣服的價格和圖片，前去游說她的母親。

“確實很漂亮，親愛的，”她的母親同意道，“可是，這套衣服的價格抵得上我為你購買的所有衣服的價格之和了。它太貴了，親愛的。”安妮并不感到驚訝，但她很失望。

“唔，如果它們真的對你那么重要，我們可以采取預約定購的方式購買它，”她的媽媽說，“不過，你必須自己支付貨款。”

她答應了。于是，在每個星期五，安妮都會拿著因照看小弟弟們而掙得的錢去支付那套衣服的部分貨款。

上個星期，她終于把她的最后一筆貨款付清了。她急急忙忙回到家，試穿那條裙子和上衣。真實的一刻終于到了，但她居然害怕看！她站在穿衣鏡的前面，雙目緊閉。她數到“三”的時候，才強迫自己把眼睛睜開。

真是太完美了。從左到右，從前到后，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她行走，她坐下，她轉身。她練習謙恭地接受贊美，以便她的朋友們不會看出她對這套衣服愛不釋手。

第二天，安妮和媽媽對她的臥室進行暑假結束前的最后一次“大掃除”。她們把床罩和窗簾都取下來清洗、熨燙了一番，并用真空吸塵器對房間里的每個角落及家具的后面和下面進行了徹底的除塵。

然后，她們又對壁櫥和抽屜里的所有衣服進行了分類篩選，把不需要的衣服挑選出來送走。安妮害怕這種拖、拉、洗、燙以及在此之后的把它們折疊起來裝進盒子里的過程。她們把那些盒子丟在一個善意物品堆放區，然后就到她的祖母家度周末去了。

星期天晚上，在她們回到家之后，安妮直接跑到她的房間里。一切都為她第二天去學校報到做好了準備。

她猛地打開她的壁櫥，拿出她的上衣和她的……和她的……裙子？它不在那兒。那它一定在這兒！可是，它也不在這兒。

“爸爸！媽媽！”安妮的尋找變成了狂亂地翻箱倒柜。她的父母沖進她的房間。衣架和衣服被扔得到處都是。

“我的裙子！它不在這兒！”安妮站在那兒，一只手拿著上衣，另一只手拿著一個空空的衣架。

“聽我說，安妮，”爸爸說，試圖讓她平靜下來，“它不會站起來，走到別處去的。我們會找到它的。”但是，他們沒有找到它。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他們翻遍了壁櫥、抽屜、洗衣房、床底下，甚至床上。但是，它不在那兒。

那天晚上，安妮躺在床上，努力想解開這個謎團。

第二天早晨，當她醒來的時候，她感到又疲倦又郁悶。她挑出某件衣服——隨便一件衣服——穿在身上。沒有一件衣服能夠達到她夏日夢想的標準。

在學校，在她的存物柜旁，那個謎團變得……噢……更加令人費解了。

“你是安妮，對嗎？”一個聲音從她的身后傳過來。

安妮轉過身。突然驚呆了。那是我的裙子。那是我的裙子！那是我的裙子？

“我是克里斯蒂。校長讓我用你的存物柜旁邊的這個存物柜。因為我們住在同一個區，而我又是新來這兒的，因此，她認為你能夠帶著我到處看看。”她的聲音由于缺乏自信而變得越來越小。

安妮只是瞪著眼睛注視著她。她是怎么……？她是從哪兒……？那是我的……？

克里斯蒂似乎不太自在。“你不必那么做。我告訴過她我們還不認識。我們只是在人行道上碰到過幾次。”

那是事實。安妮確曾和克里斯蒂擦肩而過，那是在一天快結束的時候，安妮是在去給別人臨時照看嬰兒或者是從那兒回家的路上，而克里斯蒂則穿著她的那套混合著洋蔥和油脂味的快餐店的制服。安妮把她的思緒扯回到克里斯蒂剛才所說的話上來。

“當然。我很高興帶你四處走走。”安妮雖然這么說，但她一點也不高興。在那一整天，朋友們滔滔不絕地談論著克里斯蒂和她的裙子，而安妮則只能站在一邊，臉上掛著呆板的微笑。

現在，安妮正等著和克里斯蒂一起走回家；她希望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路上，她們邊走邊聊。終于，安妮鼓起勇氣問出了那個最重要的問題，“你的裙子是從哪兒得來的，克里斯蒂？”

“它很漂亮，是嗎？當我和媽媽在醫生的辦公室里等候奶奶時，我們在一本雜志上看到了它。”

“噢，是你的媽媽買給你的。”

“唔，不是的。”克里斯蒂的聲音低了下去，“最近，我們的生活非常艱難。爸爸失業了，奶奶又病了。我們搬到這兒來是為了在爸爸尋找工作期間，我們能夠照顧她。”

那些話像一陣清風一樣從安妮的腦子里飛過去了。“那么，你一定是把你打工掙來的大部分錢積攢下來了。”

克里斯蒂的臉紅了。“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積攢下來，給我媽媽為我的弟弟妹妹買校服了。”安妮再也忍不住了。“那你的裙子是從哪兒得來的？”

克里斯蒂結結巴巴地說，“是媽媽在善意物品堆放區的一個盒子里發現的。在它被丟在那里的時候，媽媽正好到了那兒。媽媽打開它，發現里面有一條裙子，正好和那本雜志上的一模一樣，而且還是嶄新的，標簽還掛在上面沒有撕掉呢！”克里斯蒂抬起頭來。

善意物品堆放區？嶄新的？謎團終于解開了。克里斯蒂微笑著，她的臉上容光煥發。“媽媽知道它對我非常重要。她知道這是一種恩賜。”

“克里斯蒂，我……”安妮住了口。這不太容易。“克里斯蒂，”安妮又一次嘗試著說，“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情嗎？”

“當然。盡管說。”

“克里斯蒂，”安妮深吸了一口氣。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后，她微笑著說，“你有時間到我的房間里來一下嗎？我想，我有一件上衣，正好和你的裙子相配。”

兩個人相互瞅了一眼，又都笑了，那微笑是那樣的單純、和諧，像午后的一縷陽光穿透整個天空。

編輯/孟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