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女兒道歉

［美］莫利·雷蒙斯

那是一頂漂亮的兒童女帽，是用安哥拉毛線編織的，在帽檐頂部有個毛絨絨的小球，帽子兩側各有一根帶子，系在下巴上，可以把帽子牢牢固定在腦袋上。

當我買來那頂帽子時，女兒只有6歲，患有易感性耳痛，冬天，我從來不讓她不帶帽子就出門。但是不知為什么，她非常討厭那頂帽子，總能想出許多不戴它的“理由”，而當她再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時，就干脆把它藏起來，讓我找不到。

一天早晨，當校車司機在我家門外按喇叭催促女兒上學時，我正在找那頂帽子。“可是，我昨天晚上真的沒有把它藏起來！”女兒可憐兮兮地哭叫道。

“你以前就藏起來過，這次我為什么要相信你呢？”我問。

我惱怒地一把將她推出門外，催她趕快上車，并大聲叫道，“今天晚上，如果你的耳朵痛，可不要哭著來找我。”

我關上房門，校車開走了。當我把待洗的衣服收集起來時，怒氣更加高漲：女兒一定知道那頂帽子被藏在哪兒。我一邊咕噥著，一邊打開洗衣機的上蓋，突然，我看見了那頂帽子！這時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是我自己把它扔到那兒的！

那一瞬間，我羞愧得無地自容。我一邊看著掛在墻上的時鐘，一邊在地板上踱步。學校第一節課將在9：15分下課，我能立即去學校告訴女兒我的抱歉嗎？

九點整的時候，我開車來到學校，把車停在操場邊。下課的鈴聲響了，一年級的學生們像小溪的流水一樣歡快地涌出教室。女兒在那兒！我走下汽車，大聲喊她，女兒看到我，小臉立刻放出光來，蹦跳著朝我跑過來。

“她是我媽咪！”她對跟在身后的同學大聲介紹，然后用小胳膊摟住我。顯然，她很高興我到這里來看她。當我把她摟得更緊一些時，淚水涌入了我的眼眶。

“噢，露辛達，”我哽咽著說，“我很抱歉。我找到你的帽子了。對不起，親愛的，我昨天晚上把它扔在洗衣機里了。你能原諒我嗎？”女兒困惑地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擁抱了我一下，就咯咯地笑著，飛快地跑去和同學們玩耍了。

若干年之后，我在收拾東西時，發現了女兒上大學時的一些試卷。當我翻開其中幾頁時，看到女兒的教授發給她的一張作業紙,上面寫著作業要求：寫一篇發生在生活中對你影響很深的事件。

與那張作業紙裝訂在一起的是女兒所寫的文章。文章的標題很簡單，簡單到只有兩個字：帽子。而在那頁紙的最上方，則是教授用紅筆寫的一段對這篇文章熱情洋溢的評語，以及一個醒目的“A+”。

在那篇文章的最后一段，女兒概括地總結了“那次帽子事件”對她造成的影響：“……我知道我有一個在犯了錯誤之后不僅能夠勇敢地承認，甚至還能為自己的錯誤道歉的母親……我為有這樣的母親而感到無比驕傲和自豪。”

（摘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