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 蘋
我作為一個社會學老師和一個普通人。最關注的問題是:制造美國歷史上死傷人數最多的校園血腥事件的趙承熙為什么要這樣做?趙在美國15年,是受美國的教育長大的呀。
4月16日的悲劇發生后,槍手的姐姐公開發表了一份代表全家和她個人的聲明。題目令人動容——《他令世界流淚》,文章寫得真實。表示家里人也有太多的困惑需要解答,有幾句話我記得特別清楚:“我們是一個相愛而親近的家,我弟弟很安靜內向,同時也掙扎著想融入社會……”
最后這一句話,一下擊中了我的“社會學想象力”那根筋,我想我已經猜到了一個故事的另一半——一個只能由槍手的家人比如這個姐姐和他的從小學開始的老師朋友來敘說的部分,而這部分是理解所有的“為什么”的關鍵。明確地說,就是一個移民要融入一個崇尚過了頭的個人主義的、蔑視窮人、人人只顧自己的——走到極端就是這么回事的文化——一種不是寫在紙上卻是一些人做事的潛規則的文化。多年的壓抑后,會出現這么一種結局,原因難道真的僅僅是“他自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父母該管好自己的孩子”嗎?
槍手是一個幾乎在學校里從沒有用眼睛正視過老師、同學的人,“總是戴一頂帽子,坐在最后一排。”“一次老師讓每個人寫下名字。他畫了一個問號,老師問他,你的名字叫問號嗎?”
4月20日東華大的社會學系有一個午餐講座,講者是做社會公正理論研究的。我與他的溝通印證了我們的同感:個人主義走到極端就是沒有社會責任感,如果有人早點和槍手真正地談談,讓他不至于孤立自己于極點,可能會不同。我說中國的班里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有班干部和老師溝通學生情況,見到一個同學不理人不對頭是要干預的。他連連點頭,說這個很重要。
啊,我的中國朋友,還記得我們做班干部的年代嗎,還記得有同學反感班干部管得太寬嗎?個人與集體可是永遠相互依存的。不是嗎?至少,美國這位社會學家已向我表示反思和重建個人主義文化的急迫性,槍手的姐姐在呼喚溝通,到底是什么讓槍手上路,真希望這不會只是一個永遠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