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和丫頭的歲月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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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頭剛出生，爸爸就和丫頭的媽媽大吵了一架。因為丫頭的媽媽不肯給丫頭哺乳，說是為了保持身材。于是爸爸帶著小小的可憐的丫頭，賭氣與丫頭的媽媽分房而居。
　　自此爸爸沒睡過一個好覺。丫頭一夜要吃奶幾次，拉撒幾次，哭鬧幾次。那些夜里，爸爸反復起床，被子沒有捂熱過。爸爸的風濕在那些寒冷的冬夜復發了，腿疼得走路都打踉蹌。爸爸沒叫丫頭的媽媽幫手，爸爸覺得一個連奶都不肯給孩子吃的狠心女人，不可能有足夠的細心來照顧好丫頭。
　　那時爸爸是畢業班的班主任，備不完的課批不完的作業，連睡午覺的時間都沒有。爸爸瘦，但那個冬天，爸爸身上卻總是穿得鼓鼓的。去上課時老師們都笑爸爸像個孕婦。有一天爸爸的“孕婦裝”露餡了。爸爸擦黑板時一踮腳，一塊厚厚的尿布變戲法似的從爸爸身上掉了出來。當時還有教導處的老師們在教室旁聽，全場轟然大笑，爸爸的臉紅到了脖子根。
　　
　　2
　　不久他們離婚了。丫頭的媽媽一個人去了北京。爸爸什么都不爭，只是要了丫頭的撫養權。
　　丫頭一直瘦得像根小豆芽菜，爸爸把這歸咎于自己的失職。每天早晨，爸爸跑好遠給丫頭買新鮮的牛奶和面包，自己卻經常不吃早餐。而丫頭當著爸爸面咬一口面包，等爸爸看不見她了，甩手就扔到了垃圾桶。丫頭的這個秘密爸爸一直不知道，爸爸的胃病也慢慢形成了。
　　丫頭總是生病。聽丫頭咳嗽得像拉風箱一樣，看丫頭燒得紅紅的臉，爸爸心疼得無與倫比。晚上，爸爸站到了丫頭房里，坐在丫頭的單人床前看丫頭睡。爸爸的思想很迂腐，丫頭不過12歲，爸爸就覺得自己不方便和丫頭同睡了。
　　踢被子有爸爸隨時蓋，丫頭生病自然就少了。而爸爸，也把坐著打盹的本事練到了爐火純青。
　　
　　3
　　丫頭的學校開家長會。爸爸刻意穿戴得整整齊齊，把早生的幾縷華發也染黑了。等爸爸收拾停當，丫頭卻輕飄飄地說：別人的父母都是開私家車去的，你卻要騎自行車。要不，你別去了吧。
　　丫頭的話像一記耳光痛打在爸爸臉上，爸爸就真的沒有去，真的像做了丟人事一樣低著頭回家了。只是路上，爸爸忍了半天終究沒忍住，一個男人的眼淚灑在了胸襟。
　　回到家，翻著丫頭小時候的照片，爸爸絕望的心開始慢慢釋然了。爸爸想，丫頭說的也是實話啊，那學校里的確大多是權貴子女啊。越想竟然越疼丫頭，越覺得丫頭生氣是應該的，自己沒錢沒勢讓丫頭受苦了。為了平息自己的愧疚，爸爸去鞋店給丫頭買下了一直想要的那雙昂貴的耐克鞋。
　　
　　4
　　丫頭念完高中，爸爸也退休了。
　　一個炎熱的上午，丫頭悠閑地躺在涼席上邊看書邊吃薯片，一串清脆的自行車鈴聲響起在門口，是郵遞員來了。爸爸連忙迎了出去，片刻后歡天喜地叫丫頭的名字。丫頭懶洋洋走出來，卻一眼看見爸爸雙目緊閉倒在地上。
　　丫頭嚇壞了，哭著叫著搖晃著爸爸，爸爸終于醒了過來。爸爸醒來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揚著手里的名牌大學錄取通知書給丫頭看，說自己是樂暈了。丫頭不再是小毛孩，知道樂不會把人樂暈倒，堅持把爸爸拉到了醫院。
　　爸爸是貧血再加上嚴重的營養不良。護士給爸爸打點滴時，爸爸竟然本能地縮了縮手，眼里有孩子般的緊張。丫頭這才想起，爸爸一輩子都沒有打過點滴。爸爸總說自己身體好，可是體檢的結果卻證明，爸爸的身體已像超負荷運轉的機器，各個部位的零件都受損不太中用了。丫頭當場就痛哭出聲了，丫頭不知道這些年爸爸是如何在病痛中挺過來的。
　　現在，趁爸爸安睡的時刻，丫頭在黑夜里寫下了這些字。每一件往事，都讓丫頭寫得淚流滿面。爸爸，懵懂無知的丫頭終于長大了，她終于在回憶的長河里看到了自己的自私與您的偉大。爸爸，如果您能看到，請您明白丫頭的感恩，也請好好保重您自己，將來好讓丫頭孝敬您回報您，像您愛丫頭一樣來愛您。
　　親愛的爸爸，好嗎？
　　
　　編輯/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