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這個城市之前,蘇若離就打好了電話,她一個女子,單身去那個城市工作,自然要事先鋪好前路,好在有大學同學邢娜在,而且兩人交好,非一般關系。
四月一日,蘇若離打電話給邢娜,壞笑著:“我要去你那城市里工作了,要是你老公好看,咱們共享得了。”
邢娜笑得沒心沒肺,以為蘇若離在開愚人節的玩笑。但沒想到四月三日一早,就接到蘇若離的電話,氣急敗壞地問:“怎么才開機?你可知道我在車站等了一個小時。”
半個小時后,等的人出現在蘇若離面前。其時正下小雨,他從車里跳出來,接到蘇若離的行李扔到車上,拿懷疑的眼光看她:“你是小娜的同學?怎么看著不像。”
蘇若離等了一個小時,正沒好氣,索性不理他。但上車后,劉方一邊倒車,一邊嘮叨:“早就聽小娜說起過你,總以為你們是一丘之貉,或者張牙舞爪有過之,但沒想到卻是絕色美女,又年輕。”
這個男人會說話,蘇若離氣消了一半,偷偷從后視鏡里打量他。不禁心生嫉妒,憑什么,她邢娜就嫁得這般有氣質的俊杰男子。正從鏡子里看得有些癡,沒提防劉方也從后視鏡里瞅過來,兩人目光相遇,蘇若離又打了一個冷戰,這個男人,眼神有點勾人。
自此一眼之后,蘇若離再說話,便帶了百般小心,眼前的他又是那樣聰明,聰明人從眼神里面也看得出來。
晚上一起吃飯,蘇若離充小女生,低頭做嬌羞狀。邢娜卻不留情,連蘇若離在大學里面為了追著名才子,甘心做洗衣婦的糗事也提了起來,蘇若離心里恨得癢癢,但又礙于邢娜說的確是實話,無奈。
幸好劉方會解圍,他拍拍邢娜放在桌子上的手,用眼神看看蘇若離:“小蘇,來時的火車走了多長時間?我看看如果出差過去,坐火車合適不。”
是解圍的話,而且不動聲色。蘇若離心里真真舒服起來。
夜里,蘇若離就住在邢娜家里。半夜里去洗手間,揉著眼睛,猛然間看到沙發那里有個紅點兒,像眼睛一樣精光四射看向自己,心里害怕,驚叫一聲,順手開了開關。是劉方坐在沙發上面,那紅點兒,是他抽的煙。
四目相對,劉方有些尷尬,指指臥室的門:“我現在就去睡。”雖說去睡,但身子卻不動,蘇若離小心地從衛生間里出來,看他還坐在那里,心里想,好看的男人,頹廢起來也是那么好看。
二一夜休整,蘇若離去新單位報到。昨夜的事情,邢娜說是劉方自找。她一夜沒讓他進臥室,他就在沙發上睡了一夜。邢娜憤憤地說:“房子、車子都是我的,他憑什么和我頂嘴?”
蘇若離沒說話,心里面有些疼,她不知道這種疼是不是來自對劉方的喜歡,或是不忍心吧,想勸勸邢娜,但話到口邊又生生咽了回去,同學一隔三年不見,誰知道誰有什么變化?心態上,性格上,若是一言不合,在自己租好房子之前,怎么過?
當晚,蘇若離做東,請邢娜兩口吃飯,心里是有個希望的,希望看到劉方。
邢娜是一個人過來的,這讓她有點兒失望,伸長了脖子看著她身后,但是沒有人。坐下來之后,邢娜一邊摘手套一邊說:“不好意思若離,劉方來不了,他可能有個酒會要參加。”
蘇若離半信半疑:“你們,可和好了?”
邢娜哈哈笑:“和好?他那個人是狗脾氣,半天不到,就纏著你和好了。”就像是有錢人故意炫耀自己錢多一般,她又補上一句:“最討厭這種沒骨氣的男人了。”
蘇若離心里有些氣憤,但卻說不上來這種氣憤的源頭在哪兒,因為對劉方的喜歡?因為對邢娜的行為而不快?或者是因為自己長久以來的孤單吧。這感覺就像是兩個孩子,一個拿著面包對另一個說,這種東西真難吃。
但沒想到晚上的形勢急轉。加班回到家,蘇若離沒敲門,就聽到里面有吵架聲,明知兩個人爭吵,但總要進去吧,手剛抬起來,門卻忽然打開,邢娜披頭散發地從家里跑出來,一路奔著下樓了。
蘇若離去追,但哪里追得上?
回到客廳,劉方坐在那里,一語不發。這讓蘇若離又有點兒心疼。看滿屋的狼藉,她蹲下身子收拾,剛拾掇了一半,手卻被另一只手按住。抬起頭看,是劉方的桃花眼:“若離,你說我怎么辦?”
他的手按在她的手上,沒有放開。一秒,兩秒,超過了妻子好朋友的界限;兩秒,三秒,又超過了兩個人直接好朋友的界限。蘇若離只覺得臉熱心跳,但卻不舍得將那只手拿開來,仿佛這一拿開,兩個人就要掉到冰冷的現實里。
但她完全沒想到,劉方會突然將她抱起來,他的身體不是強有力,卻很暖和,蘇若離的感覺,像是穿了一件很貼心的衣服一般。但她總要掙扎的,畢竟這是別人的丈夫,哪怕自己是花癡,也不要擔一個搶人丈夫的罪名。
劉方看著她,說:“我知道你喜歡我。”她要融化在他的眼神里面了,是徹底的融化。
很快風平浪靜,蘇若離等著劉方的一個解釋,沒想到他卻沉沉地睡去了,蘇若離給邢娜打電話,邢娜在電話那端,在嘈雜聲中說:“若離,你今天也別在那里住了,找個賓館住吧,我今天不回去了,他太讓我傷心了。”
蘇若離內疚,怕是她如果知道了事情真相,會更傷心吧。她掛了電話,回自己房間里,坐在那里半天安靜不下來,明天,怎么面對?
沒想到第二天,劉方如什么事情沒發生過一樣。倒是蘇若離,一張臉紅得像是染過,又怕被劉方看到,早餐也沒吃,借口怕遲到,匆匆逃下樓去。
三第二周,蘇若離終于找到了一個地方。很干凈的小房子,一室一廳,家具齊全,房東要去國外,將這個地方委托給了一家房介公司,蘇若離看廣告找到的。
搬家的時候,劉方跑前跑后,開車搬物,像是自己搬家。這讓蘇若離很感動,來這個城市,邢娜除了請自己吃過兩次飯之外,就是送了自己這么好的一個男人。幸好行李本不多,只有一個裝了衣服的大箱,她與劉方兩人一起提上去,沒料到半路上樓道里猛然跳出個孩子,躲閃不及,兩個人一同栽倒在樓道的拐角里。
劉方的身體就如許許多多蹩腳的影視劇中的情節那樣,壓在了蘇若離的身上。他在蘇若離臉上吻一下,口里輕浮:“丫頭,你真好看。”
由名字改成了丫頭,蘇若離有點兒受寵的感覺,但她手上卻用力推他。劉方跳起來笑嘻嘻:“咱們可是有肌膚之親了,你就是我的了。”
這種玩笑話,他也說得出口。但是后一句你就是我的了,無端地讓蘇若離心動。
此后,感情竟然像生了根一樣,兩個人你來我往,態度更加曖昧。自然,這一切都是背了邢娜的眼睛,起初蘇若離還心生愧疚,卻從來沒有悔意,再后來,這愧疚也沒有了,反而有種偷人東西的快感。
她心里鄙薄自己這種行為,卻欲罷不能。
劉方來她的小居,總是不在這里過夜。做完愛,兩個人躺在一起,都不提邢娜,仿佛提到她,消退的激情馬上會變成一種難言的空虛。
劉方出差,兩天時間。劉方早早就給蘇若離打電話,說要在她那里住一晚上,他給邢娜報了出差三天。男人被欲望誘惑著,撒個謊家常便飯一般。蘇若離自然明白,而且她那兩天正有個極大膽的想法,想要與邢娜攤牌,這個男人,好像生來就是自己的。
那天,兩個汗涔涔的身體做了兩次,劉方終于沉沉地睡去。蘇若離也漸漸睡去。半夜,卻被突然的聲音驚醒,意識從睡眠里面跳到現實中,原來是劉方在做夢,口里說:“邢娜,別離開我。”
現實中不提,但夢里卻提到邢娜,這讓蘇若離有點兒難過,他的夢里,可曾有過自己?
沒想到天快亮時,自己也做了一個夢,夢里,邢娜與劉方兩個人坐在一輛車里,車往前慢慢地開,自己卻在后面追,怎么也追不上。忍不住喊,等等我,等等我……兩條腿卻似灌了鉛一樣,怎么也跑不動。
臉上突然一癢,她就這樣醒了過來。正巧是劉方的眼神,他早醒了,正看著她微笑:“你在夢里喊等等,等什么?”
蘇若離沒有說,她忽然覺得有些厭倦。等什么?她對于他們兩個,終是一個客人罷了,等等,難道還等到三個人一起生活不成?怎么可能。
她坐起來,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細看,那個眼睛惺忪、剛剛搶了好朋友老公的人,是自己嗎?她低下頭,對著一邊的劉方說:“你先走吧,今天我有點兒不太舒服,想一個人待著。”
四新單位里面鉤心斗角很嚴重,蘇若離做得不快樂,就想著離開,劉方說幫她找一份文員的工作,或者她能快樂一點。
但蘇若離卻執意要離開,并不是為了工作,而是為了另一種壓力。她覺得自己無法再面對邢娜了,來之前開的玩笑成了讖語,她倒不好意思提了。她來這個城市,本來是做客人的,哪里有客人占了主人的房子,還要將主人趕出去的?
她斷然不會這樣做。若不是那一個夢提醒自己,或者她真的會找邢娜要丈夫去了,那個時候,情何以堪?她出了一身冷汗。
走的時候,劉方和邢娜又來送她。三個人在站臺上道別,蘇若離與邢娜的擁抱最后變成了相對哭泣,不過三個月的時間,邢娜哪里知道,蘇若離的心,是轉了幾個圈子。而這圈子之所以轉,她想,是因為自己的善良吧。
但是,她又想問問自己,若不是那一個夢,她還會善良嗎?終是沒辦法走進他的夢里,走不進就甘心情愿離開他吧。
客人總是要回自己家的。她對自己說,自己的情感也不過是在劉方那里做了一次客罷了,盡管送客的主人有挽留之心,盡管她也有做客的心思,但是時間到了就必須走了,若是再纏下去,就像那不知道走的客人一樣,主人哈欠連天,客人還在滔滔不絕,令人生厭。
蘇若離這樣想著,給邢娜發了條短信:對他好點,他很愛你。想想,又放下了手機,她知道這一點,根本不用自己提醒,夢里都會夢到的女人,哪個男人不好好心疼呢?
編輯 / 程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