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劉若英：每個人背后都有一片默默的力量

　　劉若英多才多藝，是演員、歌手，也是作家，每演出一部影視劇總有不錯的口碑，每發一張新專輯總有些歌深入人心，還出版了多部散文集。出道15年，劉若英獲得173個大獎，被稱為“最多獎”的藝人。
　　2007年6月15日，劉若英又憑借一部《新結婚時代》的電視連續劇，在第13屆上海電視節中贏得了最佳女演員的獎項，在這部電視劇中，她塑造的小西形象生動，真實，把一場城鄉聯姻的矛盾、糾纏表現得淋漓盡致。在頒獎典禮之后，劉若英頗有感慨地說：“從‘結婚狂’到顧小西，演了那么多結婚女性，到現在都沒有把自己嫁掉，真的很謝謝家人對我的寬容。”
　　她把故事和心情藏在調皮的鬼臉背后，就像《粉紅女郎》中的結婚狂一樣，她在笑，其實內心悲傷憂愁；她極具文學女青年的氣質，用心演戲，盡情歌唱，卻又說有朝一日，白馬王子出現，她會放棄一切做賢妻良母。她的矛盾源于自幼父母離異，與祖父母生活在一起，她既知性又熱烈，既傳統又反叛。在她的記憶里，祖父母給她點點滴滴的愛，像一根細而堅韌的線，穿起自己生活的點點滴滴，成為支持她的默默的力量。
　　
　　父母離異，在祖父母的愛中長大
　　
　　1970年，劉若英出生于臺灣一個富貴之家，母親是韓國人，父親是海軍，她還有個姐姐叫劉若玉。父母價值觀不同，性格也不同。父親天性幽默浪漫，天塌下來都不擔心。母親為人處世要求盡善盡美，劉若英出水痘那天，母親居然跑去照顧親戚家發燒的女兒，認為這樣才是為人周到。
　　父親為此與母親產生矛盾，冷戰著卻不吵架，終于在劉若英兩歲時，來了一次總爆發，他們離婚了。劉若英被送到一個阿姨家里，阿姨不喜歡她，經常打罵她，祖父祖母去看望她時，看見她穿著一條有點臟的破褲子，人瘦瘦的像是沒吃飽的樣子，決定把她帶回家里。
　　祖父母比父母對她還好，讓她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祖父是一位老將軍，家里的副官封劉若英為“將軍的將軍”，可見祖父如何溺愛她又拿她沒辦法。
　　4歲時，劉若英想去巷口的雜貨店抽獎，買一種會弄得滿嘴紅紅的芒果干，她從祖父放零錢的糖罐子里偷拿了錢。挨祖父一頓罵后，她收拾毛巾、牙刷離家出走。她自以為走了好久，幾乎走到了世界的盡頭，家里仆人只用五分鐘就找到了她，把她從巷口拎回家。
　　年幼的劉若英很頑皮，7歲那年，她追著狗玩兒，左眼下方被狗咬傷，整塊肉翻開，快掉下來，鮮血淋漓的模樣嚇壞了祖母，祖母著急得快要哭出來，立刻叫上仆人，一起將她送到醫院，縫了二十八針，同學因此叫她“狗疤劉”，祖父責備她貪玩不小心，將照看她的副官責罵了一通。
　　家電在他們家出現得很晚。小學時，劉若英曾羨慕同學家有洗衣機，回來問祖母，為何家里沒有？祖母的回答是，因為我們家有人洗衣服，而且衣服用機器洗容易壞。她的家里也沒有看電視的習慣，祖父的理論是“客人來家里是交流，不是來看電視的”。家里晚上是無聲的，祖母畫畫，祖父看書、寫毛筆字，她沒有玩伴，也會自己找樂子，在院子里跳方格，也會一人分飾兩個角色，讓左右手的布偶對話。天性喜歡演戲的她，家里雖有仆人打掃，卻喜歡關在廁所中，假裝被后母虐待的小孩，一面刷廁所一面說：“媽，我知錯了，我等下就去洗衣服，然后去煮飯、掃地，媽，別打我……”她一個人忘情地演戲，祖母在廁所外看見，偷笑著拉來祖父，又引來了家中仆人，一干人笑翻了天。她被發現后尷尬萬分，氣憤地哭叫：“你們干嗎偷看我啊？”捂著臉逃進了自己的“公主”房間。
　　祖母是一個非常注重孩子教育和傳統教育的老人，她對小孫女說：“女孩子學音樂最好，有一技之長，將來能夠相夫教子，頤養性情，美化生活，還能有份工作糊口。”在祖母的操心下，9歲的劉若英開始學琴，踏上了音樂之路。祖母不希望她聽流行音樂，希望她多聽點古典音樂，比如肖邦、巴哈等古典名家的曲子。但她喜歡唱流行歌曲，祖母也就不阻止，順其自然讓她唱歌。她在臺北高中畢業后赴美國修讀聲樂和鋼琴演奏，取得了古典音樂的學士學位。雖然學的是古典音樂，但陪她度過青澀青春期的是李宗盛、羅大佑、齊豫等人的歌聲。
　　
　　祖父母的鼓勵，伴隨曲折的演藝和感情路
　　
　　20歲時，劉若英有了初戀，對方是她的學長。這對小兒女經常吵架，每次吵架歸來，祖母總責備她不珍惜感情。
　　一天，男朋友隔著茶幾說：“別怕，別怕，跟我走吧。”她很愛他，但又覺得自己太年輕，她羞澀地低下了頭，男友失望地離去了。傳統的祖母提起毛筆寫了長達7頁的信安慰她的初戀男友，教會孫女對感情的尊重。祖父的態度和祖母有所不同，支持孫女，勸慰孫女不要難過，不要后悔，后來還說：“幸好沒有選擇嫁給他，不然你怎么可能做演員、唱歌？”
　　1991年劉若英入行，以歌手身份簽約陳升的工作室，實際做的是助理工作，幫歌手放錄音帶、洗廁所、買便當、定錄音室等。劉若英很失落，祖母勸她保持常人的心態，她開始快樂地干著這些工作，當看到歌手安心地站在臺上，看到磁帶上的制作助理有“劉若英”字樣，心中會產生成就感。
　　在師傅陳升的眼里，劉若英不漂亮，嗓子一般，但唱歌時感情投入，用真情打動聽眾。他有心栽培她。第一首歌，她與黃連煜合唱《阿妹》，有人說她：如果你要再出唱片的話，就要改變你唱歌的方式。如果你的唱片沒人買的話，證明你并不適合唱歌。你應該去想，是不是應該去做點別的事。
　　劉若英委屈而又傷心地回到家，靠在祖父胸前，撒嬌地向他告狀說有人欺負她，要他拿槍替她斃了他們！祖父含糊地回答說：“好！好！好！”祖母說：確實你在唱歌方面不成熟，你不要自怨自艾，要學會改正。第二天劉若英不再哭了，去上唱歌的課，每天勤奮地歌唱和練習。
　　1994年，清純樸素的劉若英被張艾嘉看中，被邀約飾演《少女小漁》中的主角。
　　1995年，第一張唱片《少女小漁——劉若英的美麗與哀愁》出來后，她成為受關注度最高的新人，得到了世人的承認。從此，擺在祖母面前的是一張又一張的專輯，《雨季》、《到處亂走》、《很愛很愛你》、《我等你》、《年華》、《收獲》等等，祖母露出了欣慰的笑臉。
　　劉若英憑《少女小漁》摘得亞太影展影后桂冠后，恰逢祖父去世，她很難受，又沒有合適的片約，她有兩三年沒有工作。祖母說：人生就像心電圖一樣，如果一個人老往上走，高峰也有到頂的一天，那一天你怎么下來？人生有起起伏伏，你只有知道現在的位置在什么地方，才能認清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敵人。
　　劉若英事業有成后，還是深戀著她的師傅陳升。陳升有家室，不可能給她一份完整的愛。祖母知道孫女外表堅強，其實內心情感豐富，偷偷地幫她在媒體上發征婚啟事，但一直沒有成功，她的心里始終有一塊角落屬于陳升。
　　2002年，陳升在臺北舉辦跨年度演唱會。演出結束后，歌迷們請陳升簽名。劉若英深情款款地走了過來，當著所有人的面問陳升：“你能給我一個擁抱嗎？”歌迷們安靜了下來。陳升遲疑地用手拍了拍她的頭。她的眼神如熄滅了燈光的窗戶般暗淡了，淚水忍不住流下來。每年都參加師傅音樂會的劉若英，從此不再參加了，她學會了將愛深深埋藏。
　　祖母從她的黯然神情中發現了一切，勸她認真享受每一次入戲的心情，在演的每一部戲中寄托、移情，祖母說：“現代人不管你在多么喧鬧的歡聚里面，其實孤單的感覺都會在，這個東西不單你有，大家都有，你要把它唱出來，把它演出來。”
　　這段愛情給劉若英帶來了很多痛苦，祖母知道她無法忘懷，勸她寄情文字。她拿起了筆寫下了散文集《我想跟你走》，文中有感受、有詩作、有攝影，她以細膩隨意的筆觸和樸素平實的文字截取生活中的記憶片段，抒寫飄零的感情和流離的生活。
　　
　　
　　祖父已逝，祖孫情永不了
　　
　　劉若英拍戲很忙，回到家，她會為祖父唱他喜歡的一首通俗歌《綠島小夜曲》，祖父則唱《黃埔軍校校歌》回應她。祖父個性耿介幾近可愛，她每一次去祖國大陸拍戲，離家前跟他辭行，他總是語重心長地叮嚀：“這一趟你去大陸，是身負重任，兩岸的和平就全靠你了！”聽罷，劉若英總要尷尬地跟祖母扮個鬼臉。他們那一代的軍人，就是這樣時刻胸懷憂國憂民的使命。
　　但這樣的叮嚀劉若英越來越少聽到了，不知何時開始，祖父老了，不再大聲說話，路也走不動，在椅子上能坐一整天，飯也不能自己吃了。看著他身體衰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跑到他跟前逗他，要他猜是姐姐劉若玉還是妹妹劉若英？然后逼他說他最愛的是她……他的眼睛看著遠方，念叨著大陸老家的舊事，后來就沉默不語了。
　　體弱多病的祖父進進出出醫院很多次，有一天劉若英在工作時，接到消息祖父進了加護病房。她見到他時，他的全身插滿了管子。
　　在加護病房的那幾個夜晚和白天，劉若英還得忙工作，她隨身帶著電話，每到一個地方就急著確定電話一定收得到。每一次鈴聲一響起，她的心跳就幾乎要同步停止。一直要到對方的聲音正常地出現才能回過神來。每次收工沖到醫院，看到祖母坐在病房外念經，她才能長長地松口氣。
　　漫漫的長夜她跟著祖母一起禱告，或是回憶祖父的點點滴滴。等到加護病房會客時間一到，她們才能進去看他。每次進去，圍在他身旁一堆屏幕上的數字就掉落一點。那一點點，就如她的心被刮掉一塊般。祖母不是握著祖父的手，就是摸著他的頭，輕輕地跟他說話，要他安心，然后在他旁邊為他念經。有時候祖父像是聽懂了似的，看著祖母點了點頭，有時還不由自主地流下淚來。她不懂祖母哪來這么大的力量可以承受這一個與她生活了半個世紀的男人即將要離去的事實。祖母要她給祖父唱歌，她依偎在祖父耳朵旁唱《綠島小夜曲》，卻怎么也唱不準音。他倒也像是喜歡地點了點頭。她撲在他的身上哭了起來，第一次，他沒有話語安慰她……
　　1998年8月22日上午11點多，祖父心力衰竭，去了天堂。
　　開過追悼會，在替祖父整理東西時，劉若英發現了一個用過的牛皮紙袋，上面寫著“劉若英小朋友收”。旁邊還用毛筆附加寫上，“代若英孫女保存之郵票”。她自己都忘了小時候曾經收集過郵票。打開來看，全是一些完完整整一套的舊郵票，還有幾張她在讀幼稚園時老師發的只有手掌般大的、上面印著“獎”的紙片。她這才了解，將軍祖父畢竟不是時時刻刻只有民族大義，也是很寶貝孫女的。望著這幾個簡單的毛筆字，她仿佛窺見他堅毅的軀殼里那柔情的心靈。望著牛皮紙袋，仿佛看到紙袋里無微不至的心意，她再次痛哭。
　　每次演戲出國回來，她心里總懷著歉疚，因為沒有更多的時間陪年老孤單的祖母，所以她第一要去看的人是祖母，送祖母禮物，第二個就是去祖父墓地，悼念祖父。他給她的東西和思想，她都會默默地記在心里。
　　那些已經逝去但是依舊能溫暖人的東西，讓她每每想起，都能感覺到背后支持自己的力量。
　　編輯 / 孫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