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喬：給人生跑了很多次龍套

　　因為聲音，你會愛上一個人
　　
　　“因為聲音，你會愛上一個人。”這是一位虔誠的聽眾寫在自己日記里的第一句話。現在，這句話則成了馮喬的博客名稱。
　　馮喬，成都毫無爭議的ＤＪ之父。在長達10年的ＤＪ歲月里，他的節目是四川太多年輕人的青春坐標。凡是聆聽過他節目或歌聲的人，大概都不能忘記那種低沉、溫柔卻又霸道、性感的聲音。
　　他的聲音大概只能是屬于夜空的，去年四月，他的唱片《一個ＤＪ兩個女人》被選入十大華語游歌榜，理由就是“一張最適合夜晚聽的發燒唱片，玩票性質的ＤＪ歌手，卻唱出專業歌手所不能有的溫暖和磁性”。
　　但完美的聲音依然不能掩飾他身上所呈現的矛盾：內心敏感，卻給人豁達和幽默的印象；情感豐富，但表面上卻給人漠然的態度；甚至在他長久失眠的“虛無”里，還是能夠發現那些屬于靈魂的堅守。
　　他一邊說一邊唱，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說者還是歌者。他總在走來走去，最后卻發現把自己給走丟了。
　　而且，他總是不停地給自己找麻煩。上半年，他簽了音樂劇《金沙》，每天都需要去排練。他還有兩張唱片的合約在身，今年必須完成。但不知道唱什么，怎么唱，不唱會不會引發官司，這些麻煩的前提是，本職工作不能有一點閃失。
　　如果你了解他的人生經歷，以及他那奇特的流浪賣唱的路線圖，大概就不會為他的這種“不善經營”而感到驚訝了。
　　其實，他是一個沒有“絕對生活目的”的人，任由神秘的命運之手推搡著他——他所做的，只是順從：無論是饋贈還是懲罰。
　　但他唯一清楚并一直堅持的是，他是重慶崽兒并以自己的家鄉為傲。所以最讓他傷感的不是他總為人生跑龍套，而是“我成了一個被家鄉遺忘的人”。
　　
　　決賽的時候臺下沖上來一女憤青
　　
　　馮喬從小就沒有打算做個歌手，更沒打算做個主持人。他很小時，就開始打籃球。那時的夢想是當運動員或者作家。所以在進入重慶師范學院時選擇了學中文。
　　在學校時，純粹為了趕時髦，他買了把吉他，只是為了出風頭——晚上沒事去操場和其他系的同學比誰的聲音更大。
　　后來，居然和自己的對手成了朋友。對手說要他陪著一起去比賽。“我也順便報了名。然后陪同學去參加重慶首屆電視廣播歌手大賽。莫名其妙就得了冠軍。”
　　拿了冠軍之后，馮喬就開始奔波于各大夜店賣唱，當時他的想法很簡單，純粹為了改善生活。然而，他其實是個內心羞怯感比較重的人，從小就很內向。“唱歌的一個目的是鍛煉自己在公眾前的自信。”因為他是準備畢業后當老師的。
　　“那時在夜總會唱歌很單純。不和客人應酬，也不用講話。直接唱歌，唱完就走人。但畢竟要站在舞臺上，對著一群人。因為收到了掌聲贊揚，所以有了點自信。”
　　之后，他又去參加了成渝歌星對抗賽。去成都參加對抗賽的時候，臺下突然沖上來一女憤青，強烈要求馮喬留在成都參加他們的樂隊。
　　此女人就是現在成都大名鼎鼎的搖滾之母——中國搖滾基地“小酒館”的老板唐蕾。
　　從成都回來后，馮喬畢業分到一所中學教書，但由于“覺得自己沒耐心教好下一代”，他打起了退堂鼓，想嘗試一下流浪的生活。
　　父母顯然不答應他放棄正式工作，把他鎖在家里。馮喬趁一次機會，帶著40元錢流浪到成都。由于在那次比賽中馮喬得了總決賽亞軍，在成都有了點影響。而且“當時唯一能讓自己生存和發展的就只有唱歌了——因為已經沒有了退路。必須唱下去”。
　　
　　每天晚上在家數錢玩
　　
　　“唐蕾一直鼓勵我在歌壇發展。”馮喬說。到成都后，唐蕾就帶著馮喬去各大夜總會試唱。但是當時成都的娛樂業已經很發達，空間狹小。于是馮喬又開始了在成都的賣唱生涯。但命運真的很奇怪，充滿了奇遇和玄機。
　　有一天，在成都錦江賓館唱歌的時候，突然有一位當時中國最大的音像公司太平洋影音公司的編輯到后臺找到他，說要給他出唱片。他以為在做夢。
　　結果，一個星期后他就接到錄音邀請。于是又流浪到廣州。錄制了第一張專輯《傷感的情歌》，發行銷量達到50萬。
　　然后，馮喬順理成章地和太平洋影音簽約，做了職業歌手。但對于習慣了大手大腳的馮喬來說，“公司管得太嚴”，每月發1000元工資，還不能去夜總會演唱。
　　當時，他的第一張專輯只拿了3000元稿費，很快花完了。而且廣州生活水平高，生計有了問題。
　　正當公司為他籌備下一張專輯的關鍵時刻，他遇見了一個人，讓他“不想等半年只為了等第二個3000元”的內心沖突有了更為現實的借口。
　　有一天，他在廣州街上無意中碰到一位老鄉，重慶歌手歐陽晨風。“那時候，歐陽是海南青年歌手大賽兩屆冠軍，在海口很紅。”他聽說了馮喬的狀況后，讓他當天晚上就跟他去海口。“他說在那里一個月可以掙好幾萬，我財迷心竅，當天晚上就跟他去了海口。”
　　于是，馮喬又開始了第三次的賣唱生涯，在海口。
　　第一個月，馮喬就掙了6萬元。“在當時6萬元是天文數字！我和歐陽每天晚上就在家數錢玩。”幾個月后，馮喬在海口開了時裝店。
　　至于為什么從歌手到服裝店的老板，馮喬說：“因為有了錢。”
　　這個答案很真實。可以試想一下，換成其他歌手，或許寧可不要錢，也要趴在公司死守，守到撥開云霧見青天之日。事實上，馮喬只是想換一種活法，因為“到了廣州后我似乎已經對唱歌有了些厭倦。想掙點錢做其他事情。就這么簡單”。
　　之后，馮喬就趕上海南經濟大蕭條，服裝店全部虧空，夜總會紛紛倒閉。
　　不過他倒也想得開，在離開海南時，用虧空后“剩下”的所有積蓄到全國各地旅游了一圈。
　　
　　拋在路上的十年感情
　　
　　馮喬在成都剛剛跑夜場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歌舞團的舞蹈演員，她叫臘梅，因為喜歡馮喬富有磁性的聲音和憂郁的面容，兩個人開始成為朋友。
　　彼時，馮喬身邊有一個關系穩定的女朋友，如果不出意外，過幾年結婚是肯定的事；而臘梅，正要嫁到香港去。
　　只是，誰能阻止得了洶涌而來的愛情呢？為了能夠在一起，馮喬和臘梅毅然離開了身邊的戀人，在外面租了一間小房子，過起了甜蜜的生活。
　　說是甜蜜，事實上那樣的生活非常慘，夏天的時候，沒有空調，只有一臺十幾元錢的風扇，房間因為小，空氣不流通。可是這些困難對于兩個相愛的人來說，根本不是什么問題，每天凌晨，臘梅等馮喬從夜場唱歌回來，就開始從底樓提水，半桶半桶地提到上面去，反復地拖地，以降低房間的溫度。有時候，兩個人還會去外邊散步，一直到清晨，再回來睡覺。
　　因為貧窮，馮喬開始更加賣力地跑場子，總是從晚上九點跑到凌晨。生活開始慢慢地好起來了，而感情，卻在這時出了岔子。臘梅希望馮喬能給她一個家，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她希望兩個人能夠永遠屬于彼此，馮喬卻連這個都做不到，因為他總覺得自己的事業還沒有做到自己滿意的程度，生活還不夠好。另外，他是習慣了自由的人，怎么會用家來束縛自己呢？
　　每天凌晨，馮喬從夜場回來，兩個人就開始爭吵，往往到最后，一個人摔門而去，一個人留在家里，沒有一個人會妥協。
　　這樣的感情分分合合十年整。十年紀念日過去，臘梅終是黯然地去了國外工作，她想給彼此留一段時間去慢慢冷靜。
　　而馮喬和她的愛情，仍然在堅持，因為這個，他一直沒有再去愛別人。不是不能去愛，而是，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一個人。
　　
　　簡單生活
　　
　　離開海南后，馮喬在考慮去北京或者回廣州，因為有北京的唱片公司和他接觸，但他已經完全厭倦了唱歌，他只是想回趟成都，見見老朋友。那是1998年。
　　這時，剛好被馮喬趕上個機會，做了費翔成都演唱會的嘉賓。在演唱會上，他碰到主辦過成渝歌星對抗賽的成都電臺文藝部主任李山中。
　　當時電臺正準備改革，成立了商業臺和交通臺。李山中邀請他去電臺上班。當時，馮喬對主持人這行一無所知，去的唯一原因是“他告訴我可以調進電臺成‘正式工’——父母很支持我去這樣穩定的單位”。
　　就這樣，馮喬放棄了那個一般人輕易難以舍棄的浮華舞臺，忐忑不安地坐進了成都雙林路99號2樓那個沒有空調的直播間，從一個歌者變成了說者。
　　其實，做了主持人之后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聲音是真正屬于電波的。“我的聲音在電波里最被別人需要。”
　　誰也沒想到的是，一個月后，馮喬就在成都迅速走紅，因為他的聲音過電之后非常迷人。“還有舞臺經驗和對音樂的把握也幫助了我。”
　　當時，成都人為了聽他的聲音，收音機幾乎都賣斷了貨，成都迅速有了“345歌迷會”、“馮喬聽友會”，人數龐大。然后，國內很多歌手都自費來成都上他的節目，為了爭取成都歌迷。
　　2006年，馮喬注冊了一個博客，每天沒事就在上面玩。他在博客上說，看自己到底能堅持到什么時候。而他的好友——著名主持人、歌手戴軍也經常“幸災樂禍”地灌水：“看你還能蹦多久？”
　　熟識馮喬的人或許知道，他是一個習慣給自己找“麻煩”的“懶人”：“我是很懶。從第一天做節目開始我就強迫自己不準備稿子說話。因為有個老一代的主持人告訴我，沒有稿件的主持人才是好主持人。”
　　當一些曾經追求過的東西變得唾手可得的時候，他反而失去了那種激情，生活沒有了重心。這期間，“有好多人要投資給我出唱片，因為之前我已經出了三張。好像對出唱片也沒太多的興趣”。
　　“以前做歌手的時候，有個開演唱會的夢想，做了主持人之后變得很容易實現，所以我的生活變得很簡單，每天只花一小時在工作上，名利又來得那么順暢。”
　　在做了5年主持人之后，大概是在幕后待得太久的緣故，他又開始懷念起在舞臺上唱歌的感覺，后來，他就想找一些工作以外的事來調節生活，他又想到了唱歌，于是開始了每年一次的大學巡回演唱會，一是豐富生活，二是圓自己的夢。開始復出唱歌的時候，就又開始有唱片公司找他，于是他很自然地又有了后來的唱片《中國日記》、《回憶》。
　　對于馮喬來說，人生好像一場盛宴，他在其中歡舞，這就是簡單的幸福。
　　
　　編輯 / 雨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