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今年48歲,兩個月前剛從外科室調到我們科任科長。剛開始,同事們都對此議論紛紛。去年7月,老錢大學剛畢業的兒子跟同學一起去神農架風景區玩漂流,不幸遇難身亡。含辛茹苦養了19年的獨生子,轉眼間說沒了就沒了,這樣的打擊,誰會受得了啊。
同情歸同情,工作歸工作,每年單位都要給各科室下達指令性任務,直接與工資獎金掛鉤,按老錢這樣的年紀和精神狀況,如何能勝任得了?
但出乎我們意料的是,老錢不但對各項工作抓得有條不紊,科室的氣氛也調整得很融洽。平日見到老錢,也總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甚至有時候還會主動跟同事打趣,說些俏皮話。看來老錢是把悲痛壓抑在心底,努力在維持一種假象啊——我們都這樣說。越是這樣,我們就越為他感到難受。
在一次科室的聚會上,我們看到老錢的妻子。這個失去愛子的女人,雖然憔悴了不少,但依然看起來美麗優雅,而且很健談,男人女人間的話題,她都可以參與到其中。整場聚會上,她和老錢之間不經意表現出來的那種恩愛,讓我們幾個年輕人羨慕不已。
私下里,我們還是會說起老錢,說起我們心里的疑惑:按常理來說,受了這么大的打擊,多多少少總會在心里留下些陰影,再怎么掩飾,也不可能掩飾得那么好,似乎老錢和他妻子,是過于想得開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進入了老錢的博客,在里面看到了一篇題為《男人的角色》的文章,其中有這樣一段話:每個男人,都會同時承擔許多角色。當一種角色消失之后,另外一些角色反倒顯得更為重要了。在我的角色上,我不單單是一名父親,還是我妻子的丈夫和我父母的兒子。當父親這個角色不再需要我的時候,我更加有責任和義務經營好丈夫和兒子這兩個角色。
我的眼前,很快浮現出老錢妻子微笑的樣子。那樣的笑,其實是發自內心的啊。雖然失去了兒子,但是她卻得到了丈夫更多的愛。(楊 英摘自《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