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龍·白蘭度,這位極具叛逆色彩的巨星用他的演藝才華照亮了整整一個時代,在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演藝生涯中,馬龍·白蘭度留下了《欲望號街車》、《飛車黨》等60多部影片,憑借《碼頭風云》、《教父》兩度問鼎奧斯卡獎。
2004年7月1日,80歲的馬龍·白蘭度病逝于洛杉磯,他的辭世標志著美國電影行業一個時代的終結……
叛逆的青春
我是1924年4月3日深夜11點鐘在奧馬哈的婦幼醫院降生的。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母親是個嬌弱而風趣的女人,喜歡音樂,求知欲強,卻并不比父親疼愛我們。直到今天,我也不明白她的情感失衡是什么因素所導致的,不明白她怎么會酗酒。我一直在猜測這背后的原因,卻始終沒有得到答案。
我14歲左右的時候,有一次,父親把她找回來,領她上了樓。我坐在樓下的客廳里。我聽見她摔倒了,接著是耳光和拳打腳踢的聲音,我趕快跑上樓。她躺在床上哭泣,父親氣鼓鼓地站在床頭。我簡直氣得發了瘋,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在他的鼻尖下,我用低沉而清晰的嗓音一字一頓地對他說:“你要是再打她,我就殺了你。”
父親決定把我送到他的母校——位于明尼蘇達州法里博的沙塔克軍校。他認為紀律的約束對我大有好處。可是我一分鐘都不能忍受穿軍裝的生活。我一輩子都在思考,為什么我應該做某件事情。合情合理的解釋可以讓我改變想法,但想不通的事情我不會做。我始終做不到“啪”地一聲立正,敬禮。
我喜歡的少數幾門功課包括英語,教英語的是瓦格納伯爵,他引導我發現了莎士比亞,莎士比亞對語言嫻熟精準的駕馭把我帶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在大教室,我有很多時間閱讀莎士比亞,那時候背誦的很多臺詞直到今天都還沒有忘記。
第二年,一位上校受命來沙塔克視察,長官把我的情況告訴了他。他說我一直是個搗亂分子,但我具有一定的領導素質,因為我每次制造麻煩,都會讓其他學員參與進來。
他們把我關在房間,要我閉門思過,我感到百無聊賴,就決定進城。不巧的是,我的擅自離崗很快就被察覺,立即遭到了開除。
我到伯爵那里向他辭行的時候,他說的話讓我完全意想不到:“別擔心,馬龍,一切都會好起來。我知道你會名揚天下的。”我永遠不會忘記他的這句話。
他擁抱我的時候,我一下子熱淚盈眶。我把頭伏在他的肩膀上,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我沒有意識到,多年來我一直壓抑著被愛、得到肯定的渴望,這一刻才得以釋放。
卓別林的道歉
卓別林一向是我由衷欽慕的演員,他在《城市之光》等影片中的表演讓我深深折服,使我在哈哈大笑之余潸然淚下。
在倫敦與晚年的卓別林合作拍攝電影《香港女伯爵》期間,我認識到了他令人生畏的、冷酷殘暴的一面。拍攝期間我發現,他是個自以為是的暴君,也是個吝嗇鬼。演職人員哪怕只遲到幾分鐘,也會遭到他毫不留情的痛斥,為了加快進展,他沒頭沒腦地責罵他們。最糟糕的是,他對待自己的兒子悉尼極其冷酷。悉尼在影片中扮演我的密友。他經常當著所有人的面奚落悉尼。“悉尼,你真是個蠢貨!你沒長腦子嗎?你不知道怎么把手放在門把上嗎?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門把手,知道不知道?我只要你轉動門把手,打開門走進來。這就把你難倒了?”
一天,我到片場時遲到了約15分鐘。我錯了,我不應該遲到,但我確實遲到了。卓別林當著全體演職人員的面呵斥我,他說我缺乏職業素質,我是演員當中的敗類,我應該感到羞恥,直說得我無地自容。
他口不擇言,沒完沒了地辱罵我,我越來越沉不住氣。最后我說:“卓別林先生,我會在化妝室待20分鐘。如果你在這段時間內向我道歉,我會考慮留下來,否則我立刻乘飛機返回美國。我只給你留20分鐘。”
我回到化妝室,過了幾分鐘,卓別林敲門進來,向我道歉。后來他再也沒有找過我的碴兒,我們相安無事地拍完了剩余的鏡頭。
我仍然敬重他,把他看作電影界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天才。可是作為人,他也和我們每個人一樣,擁有極其復雜的個性。
學會原諒,我獲得了幸福
多年來我追逐著一個又一個女人,為了避免遭受感情的重創,我在生活中總是同時與幾個女人周旋,這樣,即使一兩個女人離開我,還有四五個女人陪在我身邊。
溫娜是個例外,我們愛得很深,也吵得很兇,打起架來不要命。我想我們兩個人都既不愿意也不可能改變自己,于是分手。
后來,我有5年的光景沒有見過溫娜,盡管我經常想起她。我聽說她搬回了洛杉磯。我在朋友家的聚會上見到她時,我的心怦怦直跳,好像剛剛參加了一場重量級拳擊比賽。我鼓足勇氣,向她走過去,我輕輕地用胳膊摟著她說:“很高興見到你,溫娜。”她的臉紅了。她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我,我們又開始打電話。她還像往常一樣風趣,在我看來,世界上再沒有什么比她的笑聲更具有感染力,或者更能讓我產生生活的感覺。
我給她寫了封信,告訴她我原諒了她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希望她也能原諒我。我說,我認為,我們由于無知、痛苦、渴望、恐懼、擔憂和壓力,曾經殘忍地對待彼此。我明白我必須原諒她,這很重要。當時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寫那封信,但現在我懂了,我寫了信,原諒她曾經把刀子扎在我心里,我可以獲得自由。
我給溫娜寄出這封信后,我們又見了面,雖然還有一些傷口沒有愈合,但我想我們兩個人都明白,早晚我們會再次走到一起的。不料,當等待命運替我們做出安排的時候,溫娜去世了。她騎著一匹心愛的馬出去兜風,馬摔了一跤,她的頭部嚴重受傷,她在出事后48個小時內去世了。
“人生多坎坷,總有苦盡甘來的一天。”我的姥姥常常發表這樣的生活感慨。后來我看了《與狼共舞》,看到一半時,我淚流滿面。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接著,屏幕上一個年輕的印第安男孩的臉龐讓我找到了答案:我好像歸鄉的游子流下了眼淚。我明白,在過去的幾年里,我重新發現了自己身上純潔、清白和正直的品格,而自我的童年時代起,這些品格就被掩蓋起來。在某種意義上,我走了一個圓圈,又回到了起點,我感到了自由。
(董慧敏摘自《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