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菜一一端上來,笑問:“要不要喝點紅酒?”她搖搖頭。最近他總是這樣,一副討好的神情。可能是心里有愧吧!想到這她心底就一陣刺痛。她打開電視,就著韓劇吃飯。這時,他的手機像鬧鐘一樣響起來。他看一眼手機顯示,拿起手機含混地“喂”了聲就走進書房里。過了好一會他才出來。她抬頭看他一眼,他似乎有點慌亂,勉強笑著說:“呃——是公司里打來的。一筆外貿款到了。”她冷笑,這個相識了10年的男人。
她跟他是大學同學。那時的她和他,一個是帥氣的校男籃隊長,一個是漂亮的校文藝部長,是校園里最惹人羨慕的一對吧?那個時候,從春天到冬天,她和他總在操場上一圈一圈地走,有說不完的話。那個時候,校園里的玉蘭花亭亭玉立地開著,玉蘭的芬芳也灑在操場上每一個靜靜的角落。清爽的風兒帶著笑從身邊輕輕掠過,淡淡的香氣圍繞著,仿佛這就是永遠了。
畢業(yè)了,來到這個陌生的都市。她和他一無所有。但他們的愛情就是美酒,供他們在辛勞與喧囂中啜飲,甘之如飴。畢業(yè)第一個月他們就迫不及待地結婚了。5年過去了,他已經頂著外貿公司老總的頭銜,而她也已經是從容高雅的大學老師。然而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兩個人在一起不再有說不完的話,開始靜靜地吃飯,靜靜地看電影,像孩子一樣興高采烈的他現在總是無精打采。她常常想,是不是人家說的7年之癢到了?
一切好像是從凡琳來杭州開始的。凡琳是他公司的策劃總監(jiān),30歲卻沒有結婚,身邊男士如過江之鯽。這樣的女人,有著精靈一樣的眼睛,風情萬種,進退有度,有著危險的魅力。凡琳原來是北京一家跨國公司的銷售總監(jiān),去年他公司由于股市危機差點面臨滅頂之災時,凡琳拒絕了原公司的高薪挽留,跳槽進入他的公司,救公司于危機之中。
凡琳所做的一切,不能不與他有關。據說凡琳是他的初戀,青梅竹馬,由于他的父母反對分手了。一個人對少年情懷往往看得最重,凡琳在他危難之際主動從北京來杭州美女救英雄,難免不是出于對昔日情懷的留戀。對于凡琳的出現,她一直抱著很寬容的態(tài)度——她覺得凡琳開朗熱情,為人并不討厭。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對自己、對他有足夠的自信。她與凡琳像好朋友一樣交往著,閑時常常一起去上島喝杯咖啡,聊聊天。
其實仔細想想,事情在凡琳來了杭州之后就有了預兆。
一年前那天,他過生日,那時凡琳剛剛從北京過來。平常她逛商場時看到什么好東西總是給他買來。一旦到了生日反而想不好要給他送什么了。后來就給他買了一瓶KENZO的男士香水,剛好去年給他買的那瓶快用完了。
他聞了聞香水,似乎不經意地說:“你發(fā)現我房間里多了什么東西嗎?”
“什么東西?跟平常一樣嘛。”
“你看書桌上多了本什么書?”
《果殼中的宇宙》,霍金的,她翻開扉頁,凡琳送的,她心一沉:她記得他曾幾次說過想買到這本書,但一忙也就沒在意。
他說:“我上次隨口說了一句這本書好,她就記住了。”
雖然他沒有再說什么,但她的心情立刻沉重起來:他已經在把自己跟凡琳作比較了,他覺得自己不如凡琳了……淚水開始在眼里打轉。吃飯時,她異常沉默,他問:“怎么了?”她強顏歡笑:“沒事,學校的事有點累。”
她發(fā)現從那天生日以后,他漸漸變了。周末經常突然有急事出門,接電話時總是躲閃進書房。查他的手機記錄,她陷入了絕望:手機單上密密麻麻全是他跟凡琳的通訊記錄……她問他,他卻不承認。直到半年前,她從外地參加研討會回來,他竟然跟凡琳一起來接機,凡琳得意洋洋,他表情尷尬。她識趣地提出離婚。他卻堅決不同意,他保證決不會再與凡琳聯(lián)系。
她原諒了他,但心里留著陰影。
默默地吃完飯,他遞上一個小盒子,是一根項鏈,月亮形的墜子上閃著藍色的晶瑩的光。她不解地望向他,他疼愛地拍拍她的肩膀,說:“明天是我們的結婚5年紀念日呀,你不記得了?”是嗎?怎么把這個日子也忘記了?她有點內疚。他輕輕說:“我明天已經在你最喜歡的藍月亮餐廳訂好位子了。”
第二天,在熟悉的藍月亮餐廳,很多甜蜜的記憶撲面而來。她和他聊著那些有趣的往事,他的手機卻驚人地響了起來,他一看號碼就做賊心虛地拿著手機向外走。
晚上,他們去逛杭州大廈。他在試衣間試一件西服,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她一看,又是凡琳的,她有點惱怒地接通,沒等對方開口就直接說:“今天是我和明釗結婚紀念日,我正在陪他逛商場,他沒空接你電話。另外,請你以后少給他打電話。”
手機那端傳來的卻是凡琳盛氣凌人的聲音:“好一個冰清玉潔的大學老師!好一個賢妻良母!他這個笨蛋,明知道你跟蘇誠鬼混還死心塌地地愛你,你最好勸勸他,不然我就去你們大學告你!”
她一聽,如晴天霹靂,凡琳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這也許是她一生中做的唯一一件荒唐事。在懷疑他有外遇的那段日子,她常一個人跑去南山路酒吧喝酒。那天,正好遇到蘇誠。蘇誠是學校經濟學院的教授。她不知道喝了幾瓶酒,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想灌醉自己。不知什么時候蘇誠看見了角落里獨飲的她,他拋下一幫生意上的朋友,來陪她喝酒。那天蘇誠似乎也喝醉了,說了許多話。蘇誠說他從看她的第一眼就愛上了她,說她清澈的眼睛,像秋天里的湖水……那天,讓忌妒沖昏了理智的她,跟蘇誠去酒店開了房間。酒醒后她痛哭了一場,在蘇誠醒來之前,她就離開了。
但從那以后,蘇誠總是來找她,她對他異常冷淡,說自己那一夜做這一切只是逢場作戲。但蘇誠不信,像個情竇初開的小青年,一封封的情書寫來。
做夢也沒想到凡琳會知道這件事!她突然想起有一次逛完街約凡琳一起喝咖啡,回來時包里不見了蘇誠的情書。難道是凡琳趁那個時候翻了自己的包?想到這里,她又羞又惱,滿臉通紅。
此時他從試衣間出來,看見她呆呆地拿著他的手機,神情異樣。他溫柔地用肩膀環(huán)繞她,說:“我們談談吧。”
原來,凡琳舊情難忘,從北京跳槽來杭州后就對他發(fā)動進攻,但他始終心里只有妻子,不肯接受凡琳。半年前凡琳拿著蘇誠的信找到他,揭發(fā)她與蘇誠有染,并說要公開此事。為了維護她的名譽,他不得不一次次出去跟凡琳談判。
她流出了多久沒有流出的淚。
3個月后。她辭去了大學教師的工作,擺脫了凡琳的威脅。從此,每天做出一桌好菜,等待著心愛的男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