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小月的那一年,我正承受著男友安出國后的寂寞與空虛的煎熬。這個勤奮而特別的女孩給我的生活帶來了充實。
我依然記得那個午后,陽光慵懶地在地板上灑滿了光斑。小月梳著夸張的碎絲發,提著一袋她寫的文章站在地板中央。我說,坐下喝口茶吧。她沒聽到似的,取出袋里的一張報紙,慢慢地打開。
她指著報紙說,我找文老師整整一年了。她喜歡稱我為文老師,我有些感動。
她還是不肯坐下,仿佛這周折的尋找讓她感到委屈。我打開她的手稿,被她文章的靈性所感動,我說,真好。小月的眼淚就豆子一般地往下滾。真的嗎?她邊抹眼睛邊問著。
小月對文字有著先天的駕馭能力,也會全面地看問題,她給我帶來了許多外面新奇的故事。這給我孤寂的生活增添了些許的快樂,很快我們就成為朋友了。她說她經營一家服裝店,生意火紅,但她依舊看書寫作。晚上只要關了店門,她就會跑到我這里。拿出她的手稿讓我修改。她的勤奮感動了我,我心甘情愿地每天抽出一個小時來陪她。她在我的生活中漸漸成為一種習慣。
想不到沒過多久,小月居然神秘地失蹤了。打她的電話總是不在服務區。這時我才發覺自己除了有她的電話外,連她住哪兒,服裝店在哪兒都不知道。這讓我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失落。碼字的間隙,她的身影也會跳到我面前,依舊是楚楚的樣子。我對自己說,她不會是個壞女孩。
怎么也想不到小月會在我生日那天按響我的門鈴。
她捧著大束的百合站在門口,整個人也光鮮照人。房間里又響起她清脆的笑聲,把我家里所有的寂寞驅逐得干干凈凈。我很開心,精心地為她準備了晚餐。她講故事的本領讓我沒有心情去過問她失蹤的原因。
那晚,她表示要留下來陪我,其實也正合我意。我們聊到深夜,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我夢見了我的男朋友安。他在海灘邊上,赤著雙腳向我跑來。海風把他的白襯衣吹得嘩嘩響,我看見他的頭發也飄起來了。我向他招手,嬉笑,他古銅色的胸肌突兀有形,在陽光底下閃著健康的光澤……他把我擁進懷里,開始吻我,撫摸我,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了細雨,安就用寬闊的肩膀把我的頭捂住。我們緊密地貼在一起聽著呼呼的海風,任憑海水一次次地激蕩著我們的身體,那份高潮妙不可言。后來,我聽到我的小斑點狗的叫聲,才從夢境中醒來。讓我驚悚的是小月正緊緊地抱著我,用溫軟的唇吻我,她的手在我身上不停地游走。我驚慌失措,她卻鎮靜極了,依舊我行我素,嘴里輕吟著:“我愛你,我愛你。”至今想來,我當時也是半推半就,因為夢里的那種快感我也很留戀。
天一亮小月就被我趕走了。作為一個正常的女人我無法接受昨天夜里我們發生的事實。
我給遠在加拿大的安打電話,淚如雨下,安以為我想他了,不停地安慰我,并答應我半年后一定回來接我。
那段日子,天很冷,可我堅持每天洗澡,總感覺自己很對不起安。但到了晚上,我卻莫名地想著小月帶給我的快感。為了忘記她,我打開燈看書,聽音樂,但身體上的記憶卻總也沒有辦法清除。那種躁動不安,讓我像獸圈里的餓獸。其實只有我的身體最明白,它需要一場秋雨來冷卻。我的手開始不安分了,它學著小月的動作,安撫我。
一天夜里,小月打來電話。她哭著說她的不對,請我原諒她。我只說了一句話:“你來吧。”其實心里卻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果然一會兒工夫就來了,一臉的歉意,怯怯地望著我。我很大方地找出我的睡衣給她穿。我高聲地說笑著,希望用這種姿態可以阻擋暖昧的氣氛。
我們躺在床上,小月還是向我道歉。我看著窗外,不敢看她的眼睛。這個小姑娘眼里時常跳躍著說不清的東西。這種東西在某些男人的臉上我似乎見過。也就是這時,我的身體出現反應,它好像聽到小月的道歉感到失望一樣。因為我擔心她的道歉也許是一種永遠的悔改。于是,我鬼使神差地從牙縫里擠出這樣一句話:“沒事的。”
隨著這一句話,小月的道歉停止了,幾分鐘以后,小月俯在我耳邊輕聲地說:“我真的喜歡你,一看見你就喜歡。”然后她的手開始用力而老道地在我身上游走……
這一夜,我在小月的引誘下,終于淪陷了。
從此之后,白天我就會感到不安,看見熟人就不自在,仿佛他們都看見了我的情感異化。然而一到了晚上,我就徹底被欲望征服,在房間里焦急地等著小月。可是,這樣的快樂也只維持了一個多月,小月就從我身邊再一次地消失了。我每天幾個電話地約她,她卻忘了曾對我說過的甜言蜜語了。她說她喜歡上了酒吧里的女調酒師,原來在她的同類里,也有著花心的字眼。
我的心情一落千丈,一時間身體也仿佛沒有了依靠。她的感情和正常人的情感一樣,也會喜新厭舊,而我已經無法承受孤獨了,也沒有心情工作。
小月到了最后干脆不接我電話了。饑餓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痛恨自己滿是欲望的身體。安就要回來了,他的迫近,讓我無路可逃。我加倍地洗澡,夜夜失眠。那天,不經意看見一把水果刀,我把它拿在手里,在潔白的左手腕上割了下去……
這種疼痛緩解了我緊張的情緒,我隱隱約約聽到手機的鈴一直婉轉地唱著。是安的電話。我跳出水池,瘋一樣跑了出去。安用平和深沉的聲音說:“我就快回來了,我愛你。”這句話讓我放下電話,失聲痛哭。我包扎了傷口。
安回來時,我左手腕上已經有一條細細的紅線,像條小蛇。安買了一塊漂亮的玉,營業員精心地用紅線穿好給我戴上,就什么都看不見了。可是,我對男人已經一點感覺都沒有了。有陽光的日子,安陪我坐在陽臺上,給我講異國的故事。我趴在他腿上,恍惚中會想起小月的手。我抬起頭對安說:“帶我走吧,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我與安去了加拿大。他一邊上班,一邊照顧我,只是從未問我手腕上的疤。在陌生的環境里,沒有人來揭起我的疼痛,它在悄悄地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