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是一件最沒有滋味的事,誰都知道。但像我這樣一個已經28歲的女人,是到把自己嫁掉的時候了。25歲以前嫁給愛情,25歲以后,你就只能嫁給經濟了。
遇見明的那天,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周日午后,和往日一樣的平常。為了買和輝結婚的新房,我去參加了一個房地產咨詢會。
那天的咨詢會,是明在講解。他是這個房地產公司的部門經理。
我的眼神一直被明吸引著。我終于相信,一個人原來能和另一個人如此相似。我發現自己正在沉淪,萬劫不復……
算命先生說我今年會有桃花夢。我知道,明是我的桃花夢中的人物。
接待小姐讓我留下簡單的聯系方式,我故意留下寫滿詳細資料的名片,有辦公室電話、家里電話、手機,E-mail,甚至QQ。我要確保無論用哪種方式,明都能找到我。
不出所料,兩天后就接到明的電話,約我下班后見面。
明穿了一套象牙白的西服,高高的個子,俊朗挺拔。很少人穿白色的西服會穿得好看,明是個令人心動的男人。
“張小姐,我核查過我們公司的問卷,有一個問題你回答得很特別。所有人都回答愿意,只有你回答不。你能告訴我原因嗎?這對于開發商來說,很重要?!?br/> 以下的閑聊,拋卻了公事,聊得很投機。我也很高興,雖說今天的會面是出于公事,但我和明,畢竟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后來和明見面似乎就順理成章了。每次明都是打著房子的旗號,卻彼此心照不宣地坐在酒吧的陰暗角落喁喁私語。
“阿霞,不要拿愛情誘惑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來買結婚的新房?這是個危險的游戲。”
誘惑又怎樣,游戲又怎樣?沒有人說過我不可以好好地談一場戀愛,和自己喜歡的男人——這個像極我初戀的籃球隊長的男人。
“你是我的桃花劫,明。”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頭已經深埋在明厚實的胸膛里。那個籃球隊長早已遠赴日本,恐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回來。能抓住的,只有眼前的明了。明是惟一一個能夠幫我把夭折的初戀寫到最后一個章節的人。
“你是個很特別的女人,阿霞。”
是的,我很特別。我很清楚和輝結婚時我該說“我愿意”,但我偏在我該說這三個字的時候,和另一個男人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反正婚期已近,結婚那一天,就是我該放手的一刻。
婚期已到,輝不住地催我結婚。輝已近不惑,心急也是可以理解的。我當然知道輝不只我一個女人。奔四十的男人,總是該有幾段故事的,即使他并非人見人愛,樹見花開。
我不是不計較,是懶得計較。既然問題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我又何必多此一問,自尋煩惱。
女人的煩惱,多半是自己給自己找的。
輝欣賞我的大度和聰明,更急于和我結婚。我卻搜腸刮肚找各種理由,把婚期一拖再拖。我控制不了自己想和明在一起。玩火者自焚,這是個古老的教訓。游戲者總被自己精心設計的游戲弄得傷痕累累。我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老套的結局,不可避免,無法停止。
那家的酒吧老板已經熟稔了我和明,每次都給我們留一個偏僻的角落。
“阿霞,我已離不開你了。我和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她能有你一半溫柔和善解人意就好了?!泵髯プ∥业氖?,含情脈脈。
明說的她,是自己的妻子。
女人若愛上的是一個已婚男人,這個男人百分百都會在這個女人面前訴說自己老婆的種種不是。這已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明知這是個真理,在明真誠眼眸的注視下,我的智商迅速下降為零。躺在明的懷里,傻傻地感覺自己是那樣美麗那樣溫柔。
我甚至打算,我是否應該嫁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男人,比如明。事實上我已經不知不覺愛上了明,并且和那個籃球隊長,毫不相干。
明妻子的電話在我完全不設防的時候打來。那是在咖啡廳里,我和明的卡布基諾,正泛著纏綿的泡沫。
“張阿霞小姐嗎?明在你身邊吧,麻煩你叫他接一下電話。”甜美柔和的嗓音,聽不出明平日形容的母夜叉味道。她從哪里得知我的名字和電話?心頭不由升起了一股寒意。
明的臉色一瞬間慘白,我聽到他接過手機語無倫次地說:“我立刻回家,我立刻回家!”就在這時我不知哪來的勇氣,拉著明的手堅定而認真地說:“我決定不和輝結婚,我要和你在一起。無論有多少困難,我都不怕,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對!”
“什么?”明像著火般猛地抽回我的手:“開什么玩笑,我是知道你快要結婚才敢和你開始的?!?br/> 忽然覺得自己可笑得像小丑,縱使無所畏懼全世界,這一個人的戰爭,又該怎么打?我呆呆地望著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阿霞,對不起?!泵鞯拖骂^,似乎有點內疚:“我以為你懂游戲規則的。你不知道,我的岳父,是我們公司的老總?!蔽乙褵o話可說,我明白這叫報應。
感覺有風吹來,散了,我的桃花夢。正宮回來,側室自然該讓位,游戲按理出牌,完結得大快人心。
我不再拖延和輝的婚期,婚禮由于我的果斷顯得很順利。
結婚那天,意外地收到明妻子的賀卡。
“我不恨你,從來也不。我們都是可憐的女人。我只能見一個打一個他的情人。愛一個人到死心塌地,是沒有辦法的事。所以我注定要掙扎到死,這是我的宿命,我逃不過,也不想逃。放心吧,我不會再打攪你,祝你新婚愉快?!?br/> 我啞然失笑,這個我從未謀面的女人,打得我潰不成軍。只是,愿賭服輸,我輸得心甘情愿。這是個聰明得讓你無法怨恨的女人。
輝和我都很滿意我們的婚姻,我們可能不是彼此最愛的人,卻是最適合過一輩子的人。
一天整理輝的舊衣物,意外地發現一條紅色的真絲睡袍。睡袍不是我的,我從不穿那種刺目的紅色。我不動聲色地把睡袍放回原處。是輝的往事也好,新的情緣也罷,我不會愚蠢到主動打破婚姻的平衡。
愛情于我,是一種失傳的味道,遺落在千萬年之前。我很早就清楚,開始是籃球隊長,其后是明。他們聯手,使我的愛情變得淡而無味。所以,我已經不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