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細致的女人,熟悉的人都這么說。她和他準備結婚時,他剛好被派到外地出差,她便一個人購置物品,小鳥壘巢一樣,一點點往回銜,孤單卻甜蜜。等他歸來,壘好的窩居然已經靜靜地向他敞開。推開門,辛勤布置令她的伴侶驚喜而感動,可她的他漸漸發現,幾乎所有的生活物品都是單數:客廳茶幾旁一個蘋果綠布藝沙發、廚房里一個大號喝水杯子、臥室床上的一個長枕頭……為什么該買成雙的她都買成單?他這樣問,她狡黠地笑,說她喜歡。
接下來是熱鬧的婚禮,然后是雙宿雙棲的蜜月。太幸福了!他早已忘掉曾經疑惑的“單數”所帶來的不便。他們擠在綠沙發上看電視,共用那只大號的杯子喝水。他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
晴朗的天空,偶爾也會有烏云飄過。
那是結婚后的第一次冷戰。晚上,他打定主意不理她。到他每天必看的電視節目開演的時候,她已經坐在沙發上!他狠了狠心,不去坐。到廚房拿那個大號水杯,喝一口,習慣性地向身邊遞去,自然無人接,他心頭微微一顫。他抱著枕頭睡到書房地板上。早上醒來,有人睡在旁邊。她若無其事地說:“沒有枕頭我睡不著,你知道,家里就這一個。”她對他又是狡黠一笑。
至此,他幡然頓悟她購買單數物品的良苦用心:再親密無間的兩個人,也會有心生嫌隙的時候,而她,用“單數”把他和她緊緊系在一起,不分彼此。他想起一首詞:“把一塊泥,捏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捏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她,應該對這首詞早就悟得其精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