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放蕩”是為了報復父親
在馬來西亞首府吉隆坡,社交圈是分三六九等的。頂級社交圈里的,莫不是銀行大亨、商界名流、時尚新貴、政界明星,此中當然少不了那些粉嘟嘟嬌滴滴的交際花。
前幾年,突然冒出個叫阿曼達的華裔女子,天使一樣的笑容和魔鬼般的身材,令所有的名媛名伶都黯然失色。一時間圈里圈外,可謂“滿城盡說阿曼達”。
后來,有好事者報料:此女子曾經是吉隆坡大學的學生。再后來,從那個風雅的社交圈里,斷斷續續傳出阿曼達的負面消息。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女人呢?且聽我從頭說來。
阿曼達原名陳沁素,以前,家人和大學里的同學都叫她“素素”。
阿曼達的名字是她自作主張改的,改名是為了更接近她所要扮演的角色。終止學業走出這一步,原始動機很簡單,只是為了報復,報復父親和那個取代母親位置的珠寶店女老板。那個女人曾經是母親生前最要好的小姐妹,阿曼達一直親熱地叫她“珍姨”。
那時,一家人住在馬來西亞馬六甲的唐人街上,一座漂亮的兩層小樓。樓上住人,樓下是父親開的禮品店,生意紅火。阿曼達(那時叫素素)的母親是當地著名的粵劇票友,公認的美人一個。得此遺傳,素素自小粉雕玉琢,其后漸漸長大,更是青蔥一般水靈,明艷驚人。17歲那年,素素上了吉隆坡大學。
素素還有個姐姐叫英子,一母所生的姐妹倆容貌有天壤之別。但容貌的差異并不影響姐妹倆的感情。英子善解人意,聰慧無比,后來遠嫁中國大陸,夫君是個汽車代理商。
這座兩層小樓里珍藏了太多的天倫之樂,但幸福的時光如今只封存在記憶里。素素剛讀大二那年,母親因車禍去世了。讓她接受不了的是,父親的笑容恢復得太快了:那年春天,父親滿面紅光地告訴她,為她們姐妹找了個新媽媽,就是在他家斜對面開珠寶店的珍姨……素素驚呆了,她不敢相信母親僅僅走了半年,父親就急著娶新人了。
素素再回馬六甲,已經是三個月以后的事了,于是,阿曼達粉墨登場了……
阿曼達挽著一個大腹便便的老男人,走進了珍姨的珠寶店。
這個男人是南洋的金融巨頭,一直在物色繼室。他追求阿曼達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天天送花,他那輛超長勞斯萊斯經常停在吉隆坡大學門口。
阿曼達從沒有給過他半個笑臉,但銀行家的追求攻勢升級了,把一輛記在阿曼達名下的紅色保時捷跑車拖來了。阿曼達冷冷地看著這個男人,忽然,心底的某根神經被觸動了:她要以自己的“墮落”去報復父親。
阿曼達當下便笑著說:“把車開回去吧。你真有心,給我買枚鉆戒吧。”
銀行家喜出望外,滿口答應。于是,超長的勞斯萊斯在阿曼達的指點下開向馬六甲。
此時,父親已把禮品店盤給別人,與珍姨合力經營珠寶店。兩人看到阿曼達挽著一個老男人踏進店門,驚訝不已。父親顫聲叫道:“素素!你……”
阿曼達笑得一臉燦爛,說:“老人家一定是老眼昏花認錯人了。我不是素素,我叫阿曼達。不過,我倒是湊巧知道有素素這么個人,可惜呀,聽說她已經死了。”阿曼達又親熱地挨著銀行家,笑著對父親說:“這是我的男朋友,他比你還大幾歲呢,可是個大老板喔。他是來為我選購鉆戒的。”說罷便在柜臺前精挑細選起來。
阿曼達把這一過程拖得十分漫長,她知道自己的每一下嬌聲浪笑都直刺父親的心。直到很久以后,她仍記得父親那張痛苦得扭曲變形的臉,眼中噙滿了淚,以及珍姨那一臉慘白如紙的驚惶。
從清純到墮落只有一步之遙
當天晚上,阿曼達隨銀行家去了他的別墅。阿曼達在按摩浴缸里泡了很久很久。原以為報復父親后會快意輕松,誰知心靈卻更加空空落落,無所歸依。
美人出浴可謂魅力難當,銀行家雖說有了點年紀,但那個單膝跪地的求婚姿勢卻擺得十分利索,他跪著說:“阿曼達,嫁給我吧。”
阿曼達說:“我不適合做你老婆的,另選別人吧。”
銀行家滿心以為今晚能成就好事,嘴里胡亂說道:“不當老婆當情人也行,現在就依了我罷。”
阿曼達正色說:“美人是遠遠欣賞的,不是用來糟蹋的。”說罷,晃了晃隨身帶的坤包,笑著說:“你可別逼我傷害你呵。”
銀行家知道碰上一枝招惹不得的刺玫瑰了,愛也不是,恨也不是。
阿曼達任性地依著慣性向前滑,跨進了交際花的行列。阿曼達的突然冒出,幾乎在一夜之間形成了吉隆坡的一種奇特的社交文化。那些石油巨子、金融大亨、社會名流、商界大鱷、橡膠大王,都以結識阿曼達為榮。可誰都不會真想娶她,也都清楚不可能真正地得到她,只是美人在挽,便是炫耀的資本。
阿曼達就像一枚籌碼,在那些人中間換來換去。雙子塔里有個管弦樂禮堂,經常舉行世界一流的演出,每次演出都能在那里看到在吉隆坡的所有顯赫人士,阿曼達總是坐在那個最尊貴的包廂里,只是她身邊的男人時常在換,走馬燈一般。
取悅接近阿曼達很容易,只要你有足夠的財力給她買珠寶。這個女人的不同凡響之處便是她不要錢,她癡迷珠寶,她的唯一樂趣便是收藏珠寶。但極為有趣的是,阿曼達從不在任何場合佩戴任何飾品。
對阿曼達來說,回到家里,洗去鉛華,鏡子里呈現的是一張冷漠而沒有生氣的臉。她和姐姐英子常通電話,更多的時候是遙相痛哭。
英子在上海,和丈夫過得很幸福。英子很不放心妹妹,也風聞妹妹在放任自己,但英子快生孩子了,沒辦法抽身去約束妹妹。英子知道,自己其實也管不了妹妹。
輕狂的美人在紙醉金迷的周旋里放浪形骸,但誰也不會相信,這個女子的心底居然還保留了一片純情的天空。
那年秋天,她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亞當。
兩人是在雙子星邊上的酒吧里認識的。阿曼達幾乎每個下午都要在這里喝一杯“拿鐵”消磨時光。這天臨走時結賬,女招待說:“有位先生已替你埋單了。”
阿曼達見怪不怪,隨口問了句:“誰呀?”
女招待指著窗外說:“就是他。”
阿曼達扭頭望去,只見一個矯健的身影正朝雙子星而去。
后來的故事是,亞當常在這里“邂逅”阿曼達。她這才知道亞當在塔里的一家英國石油公司里工作,是個地道的美國人。公司喝下午茶的時間有限,亞當下來喝咖啡總是匆匆忙忙的。
愛情是一盞忽明忽暗的燈
兩人就這樣認識了。自以為閱讀男人無數,但面對充滿健康活力的亞當,阿曼達忽然萌生了莫名的心動。亞當的眼睛里有純情,有愛慕,但不摻雜絲毫的貪欲,這一點和她相處過的其他男人有著最大的區別。那天,亞當說第二天要帶她去檳城玩,阿曼達居然迫不及待地答應了。連她自己也在吃驚,這感覺真是久違了。
開著二手的越野車,亞當和阿曼達牽著手走在檳城狹窄的街上。阿曼達有說有笑,笑聲是從心底發出來的。阿曼達忽然覺得一陣心痛,認識這個男人沒有幾天,卻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依戀,她害怕和亞當不會有未來。
兩天的時光一晃而過,阿曼達卻不愿回吉隆坡。亞當詫異地問:“要上班的呀。難道你不上班嗎?”他以為阿曼達也是雙子星里的白領。
阿曼達答非所問:“以后還能見面嗎?”
亞當說:“怎么不能?我想天天見到你呢。”
從這以后,阿曼達天天等亞當下班,然后一起回亞當租住的公寓。她替亞當收拾屋子,為他燒中國菜,她有一種當主婦的感覺。認識亞當后,她已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系,她只想當個依偎在亞當堅實肩膀上的女人。
雙子星內的管弦樂禮堂再也見不到阿曼達的倩影,吉隆坡的頂級社交圈一下子寂寞了。大亨們都在打聽阿曼達怎么平地蒸發了?
2005年的情人節,阿曼達和亞當是在吉隆坡電視塔“鳳犁塔”上度過的。亞當早就預訂了旋轉餐廳的座位。阿曼達穿了件旗袍,嫵媚動人。
斟好紅酒后,亞當向阿曼達舉杯。阿曼達笑著問:“為什么干杯呢?”
亞當笑著說:“為不久的將來,世界上一對最幸福的夫妻干杯!”亞當說著從包里取出一沓文件又說,“這是我的收入證明,這一份是內華達牧場的契證,祖父把它送給我了。這是我父親去世后我繼承的股票份額,還有……”
阿曼達笑著打斷他說:“干嗎給我看這些,我又不是稅務官。”
亞當又取出一個藍色絲絨盒,阿曼達打開一看,是條精美絕倫的紫色項飾,式樣十分眼熟。亞當說:“這是我讓倫敦珠寶店的工匠完全按照《泰坦尼克號》中的海洋之星的式樣打制的—紫水晶做的海洋之星。我要讓它見證我們的愛情。阿曼達,我愛你,嫁給我吧。我會讓你幸福一生。”
阿曼達早已淚流滿面,哭著說:“你不了解我是怎樣一個人。我承受不了這份幸福的。”說著,便捂著臉去了洗手間。她在那里哭了很久很久。在心底,她其實一直在期待這一刻,然而幸福真的降臨了,她又猶豫了。她不知道亞當會怎樣看待她的過去。她決定向亞當說清一切。
然而,當亞當再見她回來,竟然一臉鄙夷地說:“你和我周旋了這么多日子,不就為了騙些珠寶首飾嗎?可惜我讓你失望了。紫水晶不值錢,你可以隨便把它扔了。”說罷拂袖而去。
阿曼達掉頭四顧,她知道就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里,有好事之徒來過了。不知為什么,她居然有一種擺脫重負后的釋然。那天夜里她喝了不少酒,醉得一塌糊涂。
別后重逢修成愛情正果
一個月后,吉隆坡的索士比拍賣行舉行了一場珠寶藏品拍賣會。拍賣會后的第十天,當地的慈善機構收到一筆巨額捐贈,捐贈者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年輕女子。
這兩件事都登了報紙,而且都配了照片。雖然照片中的年輕女人竭力想回避鏡頭,但熟悉的一看就知道她就是阿曼達。
熟悉的人中,一位是阿曼達的父親,他的面前攤著兩份先后出版的南洋商報,看著看著,禁不住老淚縱橫。另一個便是亞當,他后悔自己的一時沖動,錯過了生命中最值得珍愛的女人……
從那以后,在吉隆坡再沒人見過阿曼達。
這年夏天,在上海共和新路上的一家養老院里,出現了一個年輕的女義工。女義工穿著儉樸,卻有條十分名貴的白色小狗。養老院的老人都親熱地叫她“妹妹”。
妹妹人長得美麗,心底更是善良,服侍老人就像服侍自己的親生父母。妹妹的笑容很甜,話語里夾雜著廣東口音,她從不向人提及自己的事,獨處的時候,妹妹的眉心似乎郁結著憂傷。這時,那條狗便靜靜地趴在她的腳下。
秋葉滿地的時候,養老院來了個不速之客,那時妹妹正在打掃庭院。來人用標準的英語問:“這兒還需要義工嗎?”
妹妹詫異地轉過臉,卻見面前站著個風塵仆仆的男子。“亞當——”阿曼達悲喜交集地失聲叫了起來。
亞當輕輕地摟住她說:“我辭職了。我發過誓,哪怕走遍世界,也要找到你。我去了馬六甲,你爸爸和珍姨告訴我,你和你姐姐在一起。”
阿曼達無聲地哭著,長期積聚的思念和委屈一并在這一刻釋放出來。亞當為她拭去淚說:“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英子抱著嬰兒,和丈夫并肩站在養老院門口,欣慰地看著這一幕。
(責編/章慧敏插圖/陳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