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之死

　　神秘的黑衣人被易之陽擒住了！這個消息一傳出，整個武林頓時一片歡騰。
　　說起易之陽，江湖中無人不曉。他武功高強，為人俠義，江湖上尊為“劍圣”，和中原神刀盟盟主“刀神”慕容楓并稱武林中兩大泰斗。幾個月前，慕容楓患病過世了。恰好在這時，武林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神秘的黑衣人。此人黑巾蒙面，一襲黑衣，武功高強，手段殘忍。他只要一出現，不是劫鏢銀砸堂口，就是斷人經脈，廢人武功。弄得武林之中，人人自危。雖然有幾個門派聯合圍剿這個神秘殺手，沒想到都敗下陣來。大家只得將鏟除殺手的重任寄予易之陽身上。
　　如今，易之陽總算是不負眾托，恢復了武林的平靜。可易之陽的心里很清楚，他能擒住這個神秘的黑衣人其實全靠僥幸。
　　那日，他在和這個黑衣人決斗的時候，其實已經處于下風。眼看自己就要命喪黑衣人的劍下時，自己的小女兒阿九一陣驚呼跑了出來。沒想到，那個黑衣人一見阿九竟然頓時像見了鬼似的，眼睛里露出了恐懼的目光，劍招大亂。易之陽趁勢反擊，這才僥幸將黑衣人擒住。
　　黑衣人雖然被擒住了，易之陽心里卻依然滿心疑惑。這個黑衣人在和自己過招時，招數中竟然糅合了刀神慕容楓的獨家刀法和自己的絕門劍招。他到底是誰呢？當黑衣人的面罩被摘下來后，易之陽發現，這是個蒼白而年輕的臉，滿臉是與年齡不相稱的暴戾與倔強。而且，不管易之陽怎么拷問，黑衣人都啞巴似的一聲不吭。當然，最令易之陽奇怪的是，他為什么那么害怕自己的女兒呢？要知道，阿九只有８歲，不但不會武功，就連圣劍山莊也從沒有走出過一步，一個武功那么高的殺手，憑什么怕她呢？
　　易之陽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盡管無法得知黑衣人的真實身份，但按照各門各派的要求，易之陽決定召開一個斬殺“黑衣人”的武林大會，將危害武林的黑衣人當眾除去，為死在他手下的各派弟子報仇。
　　也許是沖著易之陽在武林中的威望，也許是想看看這個神秘的黑衣人到底是何模樣，武林大會這天，武林中幾乎所有的高手都趕來了。就連剛剛過世的“刀神”夫人封臨秋，也一身素衣從中原趕來道賀。
　　在一陣恭維與寒暄聲中，斬殺蒙面殺手的時辰已到，易之陽趕緊吩咐手下弟子將關在牢里的黑衣人帶出來。
　　可就在眾人翹首以盼的時候，去牢里拿人的圣劍山莊弟子卻突然驚慌失措地跑來，大叫道：“不好了！蒙面殺手逃跑了！”
　　一聽這話，圣劍山莊內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易之陽定了定神，趕緊手提青龍劍，飛奔而出，往下山的必經之路去攔截。
　　易之陽沒追出多遠，就見前面山路上一個人影一瘸一拐地正在朝山下跑。易之陽定睛一看，這正是被他挑去一根腳筋的黑衣人！
　　易之陽大喝一聲，一躍而上，向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一陣冷笑，似乎并不把易之陽放在眼里，可他畢竟身負重傷，加上幾日滴米未進，沒過幾招，黑衣人的體力明顯有些支持不住了。易之陽見機會已到，揮劍便往黑衣人的要害刺去。
　　這一劍去勢兇猛，以黑衣人現在疲于應付的狀態，應該是絕無可能躲過。可就在此時，旁邊突然竄出一人擋在了黑衣人身前。易之陽此劍用盡了全身之力，如今見情況有變，想要收住劍勢卻已經來不及了。他一劍刺在那人胸口，只見那人一聲輕哼，一股鮮血從胸口噴涌而出，接著身形晃了兩晃，便栽倒在地。
　　黑衣人躲過一劫，還想再逃，可沒跑出兩步，便被飛身上前的易之陽一招點中了穴道，動彈不得。
　　此時，易之陽回頭看去，這才發現，那個替黑衣人擋了一劍的，竟然是慕容楓的夫人封臨秋！眼見封臨秋已經奄奄一息，易之陽將她輕輕抱起，飛一般地往圣劍山莊跑去。
　　封臨秋的氣息已經越來越弱了，她用微弱的聲音對易之陽說道：“之陽，別白費勁了！我已經不行了！在臨死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你看在我的份上，就放過那小子吧！”一聽這話，易之陽的心里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他驚叫道：“那黑衣人是……”封臨秋微微點了點頭，道：“不錯，他就是我的親生兒子，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杰！”
　　慕容杰？慕容杰不是在十年前被他父親親自廢了武功，逐出家門了嗎？
　　易之陽一下想起了十年前發生在慕容家的那場慘劇。當時，易之陽和另外幾個掌門正好在神刀盟做客。晚上他們被喧鬧聲驚醒，跑到后院時，看到慕容小姐的閨房里，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具尸體，其中一具正是８、９歲的慕容小姐！而慕容杰卻神志不清，似顛如狂地在屋內亂闖。隨后趕到的慕容楓怒氣沖沖一把扣住慕容杰的手腕，迅速將他制住。隨后，大家一看，死者全是被“破風掌”一掌致命。
　　易之陽記得，當時，慕容楓的解釋是，慕容杰練功走火入魔，失手打死了自己的親妹妹及十幾個奴仆丫鬟。而且，他還在一氣之下，廢了兒子武功，將其趕出家門。如今，他怎么會有如此高的功夫呢？易之陽還想再問，可懷里的封臨秋長嘆一聲：“都是我的錯！”然后，聲音便越來越小，慢慢沒有了氣息。
　　此時，已有人將被易之陽點住穴道的黑衣人押回了山莊。易之陽仔細一看，黑衣人臉上果然有幾分當日慕容楓的神情。為了完成封臨秋的臨終托付，易之陽假意說封臨秋為黑衣人所殺，要用他為封臨秋祭墳，以此保住慕容杰的命。然后宣布自己要親自護送封臨秋的遺體回神刀盟。
　　易之陽一行人押著慕容杰日夜兼程，十多天后，便將封臨秋的靈柩送回了中原神刀盟。
　　這天，該是封臨秋下葬的日子。按照當地的風俗，暴死在外的封臨秋不能葬在慕容家的祖墳。易之陽便找人在慕容家的后山上，尋了一處山清水秀之地，作為封臨秋長眠之處。
　　可就在眾人把棺柩送到后山，開始挖坑，準備下葬的時候，竟突然從坑里挖出了許多尸骨！這些尸骨橫七豎八，重重疊疊，顯然是被人草草掩埋于此。易之陽一驚，趕緊蹲下查看。這一看，更叫他詫異地險些跌坐在地上。這些尸骨上的致命傷痕，一眼便能看出是被慕容家獨門絕技“破風掌”所致。這“破風掌”一向沒有外傳，除了慕容父子外，再無第三人會。這些人到底是誰，又是被誰殺死的呢？就在這時，就聽旁邊一個老仆叫道：“小姐？那不是小姐隨身的玉手鐲嗎？”順著老仆所指的方向，易之陽看到一具小孩的尸骨上，手腕上戴著一副翡翠手鐲。這些尸骨竟然是當年被慕容杰失手打死的他的妹妹和丫鬟奴仆！
　　易之陽俯身拾起那個翡翠手鐲，仔細一看，心里更是一顫，險些站立不穩。這手鐲，他太熟悉了，可它怎么會成了慕容小姐的隨身之物了呢？
　　易之陽猛然之間似乎一切都明白了。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后揮了揮手，肯定地說道：“不要胡說！小姐是我和盟主一起送去你家祖墳安葬的，這怎么會是慕容小姐？看來是哪家的無主尸骨，就地掩埋上吧。”
　　這一晚，一個人影悄悄摸到慕容家祖墳，小心掘開慕容小姐的墳墓，當他看到棺材里果然空無一物時，他一聲長嘆：“冤孽啊！”話音未落，他突然覺得耳后一涼，一柄短劍已橫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回頭望去，一身黑衣的慕容杰正站在他的身后，滿臉嘲諷地笑道：“劍圣易大俠，請問你半夜掘人墳墓所為何事？”
　　掘墳的正是易之陽，他顯然沒有把慕容杰放在眼里。他淡淡地一笑，道：“我這么做，其實全是為了還你的清白。”
　　慕容杰哈哈一笑，道：“少說廢話，我一個無惡不作，殺死自己親妹妹的人，有何清白可言？”
　　易之陽輕輕將脖子上的劍推開，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我告訴你，那些所謂的被你走火入魔打死的人，身上所中的破風掌竟然有３０年的功力，你會相信嗎？”
　　這下，慕容杰詫異地連退幾步，驚道：“你說什么？”
　　易之陽一聲長嘆：“其實，今天在挖出那些尸骨后，我就發現，上面的傷痕根本不是當年的你所能留下的。那么就只能說明，那些人是被你父親殺死的，為了掩蓋真相，才陷害是你所為！”
　　其實，在看到那個翡翠手鐲后，易之陽已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當年他和慕容楓南北齊名，是正派中泰山北斗，兩人交好多年。在交往過程中，他和慕容夫人封臨秋暗生情愫，珠胎暗結。那個翡翠手鐲，其實是易之陽當年送給封臨秋的信物之一，而另一樣則是他的獨門絕技《圣劍劍譜》。可這個翡翠手鐲怎么會在這個尸體上呢？當發現慕容小姐果然沒有葬在祖墳，而是丟棄在后山以后，易之陽這才突然明白，原來，當年被打死的那個女孩其實是自己和慕容夫人封臨秋所生！因為那天，易之陽的來訪，慕容楓才發現這孩子長得越發像易之陽。慕容楓覺察到了真相，可又怕家丑外揚，所以他一怒之下用破風掌殺了女兒和幾個知情的丫鬟。事后，他怕尸體上的破風掌終會為人發現，為了保全自己在武林中的清譽，他只得將其說成是慕容杰在走火入魔中殺的。
　　聽到這里，慕容杰滿臉的驚愕，連連后退，片刻后，他又發瘋似的狂笑道：“怎么會是這樣？那日，我清醒過來后，得知自己走火入魔殺了親生妹妹，便信以為真。父親要廢去我武功，幸被我母親攔下，將我藏在后山。我雖保住了性命，可心里無比內疚。加上江湖中傳言我是一無情無義，殺人如麻之人。于是，我素性自暴自棄，在瞞著父親將我‘神刀盟’功夫練的出神入化后，還從母親那里偷來一本《圣劍劍譜》，揣摩練習。我要等我父親一過世，就殺入江湖，讓這些江湖中人見識什么才是真正的無情無義，殺人如麻！可那天我正要擊垮你時，卻看見了一個小女孩，像極了我的妹妹，她難道復活了？”
　　說到這里，慕容杰又是一陣大笑，這笑聲里竟滿是辛酸和蒼涼：“可誰曾想到，這一切竟然是因為你和我母親的奸情引起的！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
　　易之陽并不生氣，他淡然一笑：“其實，所謂名門正派只不過是更善于偽裝自己而已，你何必當真？”說話間，易之陽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欺身上前，一劍刺在了慕容杰的胸口！
　　第二天一早，人們發現慕容一家幾十口悉數被殺。而在后山，人們發現了已經身亡的黑衣人以及腿上受了傷，已經精疲力竭的“劍圣”易之陽。易之陽告訴大家，昨晚，黑衣人逃脫出來，殺了慕容一家，當他發現后，立即追了出來，拼盡全力，殺了黑衣人，替慕容一家報了仇。
　　沒有人會懷疑俠肝義膽的劍圣的話，大家都為慕容家的遭遇唏噓不已。只有易之陽知道，隱藏在這荒草中的秘密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責編/鄧亦敏插圖/黃全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