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你在學校的報社,坐在計算機前背對著其他同學。原先的音樂播放完了,你沒轉身,只說了一句:“唉,音樂呢?”立刻就有好幾個人跑去選曲子,讓音樂繼續。
有一個去作客的校友看了,笑說:“天啊!這總編輯可真權威。”
昨天晚上,你媽媽轉述這個故事給我聽。
我沒對你權威不權威發表意見,倒是立刻問她,那個跟你開玩笑的校友是誰?
媽媽說,那是個在紐約念大學的男生,常回母校,尤其愛去你們報社聊天。
媽媽還講,你說如果畢業舞會找不到舞伴,可以考慮找他,因為舞會里照例要一對對地拍照,女生在前、男生在后,矮的男生臉常常會被擋住。他身高超過1.80米,比較合適。
我又問:“小帆不會對這男生有意思吧?還有,這個男生總去報社坐著,會不會是想親近小帆?”
你媽媽笑說不可能,因為你說過那男生不合你理想。
不過爸爸還是操心,因為我過去看了太多起初說不欣賞、不理想的,后來卻成為戀人的事例。
你奶奶有個老朋友的女兒就這樣。起初總聽那女生罵,有個男生很丑、很討厭。有一天,她把男生帶回家,你奶奶正巧也在,大家看了全偷笑,說那男生果然丑,不但丑,而且怪,人高、頭小,又那么瘦,活像只螳螂。
從此幾個老人家就常笑那“螳螂”。
問題是,起初她們笑,女生還附和。漸漸,她不附和了,開始不高興。
沒過多久,兩個人結婚了。
據說他倆新婚還好,后來問題很多。幾個老人家常怨那女生瞎了眼,明知不理想,還陷進去。
戀愛確實常常是“陷進去”的。男女的戀情像陷阱,表面看不出來,不小心踩上去、陷下去,卻再也跳不出來了。
希望不陷下去,最好的方法就是離那可能有陷阱的地方遠一點。
愛情也常以很奇怪的方式出現。無論男生追女生,或女生倒追,都可能在一開始非但不是追,還像有敵意。
常挑釁同一個女生的男生,極可能是想追那女生;總批評某個男生的女生,極可能對那男生有好感。他們不好意思說,也可能真覺得對方討厭。
但那討厭是因為他(或她)的心被打擾了,好像一個平靜的池塘被岸上的頑童丟下石頭激起了串串漣漪。
同樣的道理,你不要以為他不合你的條件,他就不可能闖入你的心扉。
舉個最實在的例子。我就不是你媽媽高中時想望的男生,她希望嫁個學理工的,將來和她一起出國。
因此,你的外公外婆起初也十分反對。
他們怎能不反對?要知道,你媽媽才跟我談了兩個月的戀愛,她的人生理想就全改了。
她不再拼命用功考托福出國。只希望跟我這個藝術家在一起,平平淡淡過一生。
所幸我總記著她的理想,暗暗發誓讓她的理想實現。
問題是,如果我沒那么發誓,你媽媽原先的夢想是不是就全改觀了?
孩子!不要說你自己限高過頂,也不要說以前有多少男生追你,你都不理不睬。你同學的媽媽說得好,越沒交過男朋友的女生,一下子陷進去,越容易死心眼,脫不了身。
今天下午,我清理后院。暮秋了,怕氣溫下子跌到冰點,受不了寒的植物會凍死,像咸菜一樣難看,我把一棵棵紫蘇拔出來扔掉。
記得嗎?那些紫蘇是前年外公從老人中心帶回來的。當時只有一小盆,去年在陽臺四周冒出來好多棵,今年居然半個后院都被占滿了。
我一直沒碰它們,因為那深紅的葉子和特殊的香味令我舍不得拔。
但是今天,我有點后悔,知道明年恐怕整個院子的花圃都會被紫蘇攻陷——它們生得快又長得高,其他的花草全會受影響。
我告訴自己:明年它們一冒頭,就得拔掉,只留幾棵作點綴。
到時候我得彎著腰,一棵一棵拔,再裝進垃圾袋,整個院子怕有上千棵,會有多辛苦啊!
孩子,看遠一點!如果你真覺得不理想,就趁早警覺,早點拔掉那乍看還不借的紫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