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連長

三營九連在全團是出了名的后進連，各項指標都上不來，全團搞評比，不用說，九連準是倒數第一。為此，九連長夏天安沒少挨團長和政委批評。夏天安有空就往營部跑，對營長和教導員說不是他無能，而是九連的兵難管，要營長和教導員網開一面，給他換個連。夏天安還對兩位領導拍胸脯，說營長、教導員，請你們給我一次機會，再干不好你們降我的職，把我下到排里去當排長!營長聞后嘆息一聲說，換單位是團里的事，我和教導員當不了家。你去找團長，看團長咋說。夏天安知道營長不是玩噱頭，于是就去團部。

見團長不比見營長，這是越級。夏天安還沒見到團長腿就軟了，底氣也不足，他在團長門前躊躇良久，幾次抬手敲門，又幾次半途停下。夏天安也是血性男人，他心說我這熊樣去見團長也是疤拉眼照鏡子自找難看，與其當面挨赳，不如回去給團長寫信，心里有啥說啥，來他個竹筒倒豆子一吐為快!他一跺腳，轉過身子準備回連隊，就這時王冠叫他。夏天安見到王冠，腦子豁然一亮，心想我真是病急亂投醫，咋沒想起他呢!王冠在團機關工作，見團長跟見同事一樣，自己何不把九連的事跟他說說，請他拿個主意。

應該說，全連一百二十個兵，一百一十八個兵是好的，搗蛋的也就兩個人。俗話說，一泡雞屎壞缸醬。就這兩個搗蛋兵，隔三差五就給夏天安出難題，讓夏天安進不得退不是。夏天安在連里的威信一點點被他倆蠶食掉。腳上的泡說啥都是自己踩出來的，夏天安有苦水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想傾訴都張不開嘴。

夏天安是年初結的婚，說起這事真是羞愧死人了。

在偏遠山區當兵的人都知道，說起部隊里啥最多，無疑是小伙子多；啥最少，理所當然女兵少。也就是說，在部隊里，女人是個稀罕物。說一句夸張話，邂逅女人，即便是丑八怪，小伙子們都會當成仙女，忍不住要回頭看一眼，動作整齊劃一，跟喊口令一樣。想想看，夏天安三十歲才結婚，能不把媳婦當成寶貝疙瘩嗎!真的是捧手里怕跌著，揣懷里怕捂著。

那天晚回到宿舍，夏天安原本想幫助媳婦干點什么的。他計劃好，如果媳婦做飯，他就端盤遞碗打下手。哪知媳婦早把飯做好了，此時正躺在沙發里打毛衣呢。媳婦穿得少，身子沒坐正，小肚子半裸著，白白嫩嫩的挺誘人。夏天安一見，心里的火騰地一下燃燒起來。他把手里的公文包扔到沙發上，張開雙臂撲到媳婦跟前，又是親又是吻。也是大意了，他不知隔墻有耳——有兵正在后墻根貓著呢。后墻有窗戶，隔著玻璃，室內啥都聽到。夏天安摟著媳婦，急不可待地要行房事。媳婦說，看你猴急的，睡覺做不行嗎?夏天安心里轟隆轟隆的像跑火車，他喘著粗氣，語不成句地說，不……不行呀寶貝，我等不及啦!說著使勁將媳婦抱起，正要往床上扔。媳婦驚叫道，慢，慢。快放下我，我要方便。別看夏天安已有半年婚齡，床笫之事是駕輕就熟，但對女人還是少有研究知之不多。夏天安行房事，如饑者見到美食，放開肚皮，狂食暴飲，從不細品慢咽。他在新房里轉悠沒一會，眼瞅媳婦撅起屁股去床下拿痰盂，頭腦里電光石火般的一閃，他恍然大悟，徹底明白媳婦說的方便是啥意思了。他大叫一聲：慢!一把拉過媳婦，長臂一伸，從床下拿出痰盂。媳婦怕羞，她不好意思當著夏天安的面方便。夏天安看媳婦傻站著，白白浪費大好時光，就催促她快一點。媳婦說，你出去，我就快一點。夏天安做個鬼臉，說不嘛，我要為你站崗放哨!媳婦有的是辦法，她說，好的，你在這放哨，我出去上公廁……

夏天安和媳婦說的悄悄話，窗外的人一字不漏全聽去了。那人想忍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夏天安知道泄了密，開口罵道，哪個席兵聽壁根，你無聊不無聊?那人知道不好，不等連長開窗，早撒腿跑了。第二天，夏天安差不多已忘了這事。吃了早飯，他下連隊去，見到兵，兵對他嬉皮笑臉，敬禮也吊兒郎當潦草馬虎。他不知是咋回事，到連部，指導員見到他像看怪物，一句話不說。夏天安沒好氣地說，你們要搞兵變咋的，一個個神神叨叨的!指導員說，咆，連長，我沒說你，你倒好，豬八戒倒打一耙!夏天安攤開手說，我怎么啦?指導員未婚，說葷話還張不開口。他把話在心里掂量一下，這才說，連長，今后回家，你得前后轉悠轉悠，做事要看氣候……夏天安一聽，心里哐當一下，他明白昨晚那事在全連傳開了。夏天安滿臉躥火，身上呼呼冒汗，他解開衣領上的風扣兒，問指導員是哪個兵聽壁根?指導員搖頭說，具體是誰，我也不知。夏天安估摸，指導員一定清楚，他不說，是怕他公報私憤。既然如此，他也不好追問。

這事說過去也就過去。不過從這件事開始，夏天安能感覺出，他在連里說話不如過去那么一叫到底。有兩個兵，竟公然和他叫陣。

一個兵叫武鋼，綽號武松，是一排的。此人就像他的名字，長得高大黑粗，往那一站好似一扇門，一身蠻勁。武鋼是城市兵，其父是個小干部。武鋼進部隊，目的很明確，就是鍍金，二年后退伍回去就業。按說這種人，憑他父親的能量，不參軍也好就業。知子莫如父。其父清楚兒子秉性：剛烈，愛捅婁子。他知道如果不把兒子送進部隊收心，進看守所那是早晚的事。武鋼到部隊還是那德性，班長排長都不在他眼里，最近很是囂張，他放出話來：誰要想讓他心服，除非把他擺平。排長那天找到夏天安，臉苦得像倭瓜，要夏天安為他壯膽撐腰。夏天安問他啥事。排長說，他排里有個兵叫武鋼，這兵滿身刺，在排里擺擂臺，說誰擺平他就聽誰的，否則他就是爺。夏天安問，有人應戰嗎?排長說，這兵一身疙瘩肉，力大無比，人稱武松，無人應戰。夏天安一聽，肺都氣炸了，說沒王法了，帶我去見見這個兵!這里是部隊，不是武術館!夏天安在排長陪同下很快見到武鋼。武鋼此時正閑著，別的兵閑時就做個人衛生，而他卻亂轉悠。武鋼老遠就看到排長和連長往這來，但不知是找他的。直到走近了，看連長兩眼瞅定他，才知來者不善。武鋼迅速做出決定：迎匕去，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兩手插進衣兜，像個醉漢一搖二晃地往前去，見到排長連長不但不立正敬禮，反而直直地撞過去。夏天安沒準備，身子被撞得一趔趄，肩膀如觸電一般麻木。排長看這小子膽大包天，竟然不拿連長當回事。連長今天為他來這里，沒想到卻受了武鋼的怠慢，連長若有啥閃失他的責任就大了。想到這里，排長挺身而出，他仗膽說，武鋼，你撞了連長知道不?還不趕快過來道歉!武鋼轉過身來，裝憨賣傻地說，排長，我眼神不好你是知道的。……什么，你說我撞了連長?哎呀，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我是有眼不識泰山，該死!該死!

夏天安看出此兵不是盞省油的燈，稍一想，就揮手說，去吧去吧，以后注意點!武鋼一聽，聳一聳肩便揚長而去。

武鋼自撞了連長，比過去更加張狂，他逢人便說，夏連長被他媳婦掏空了，那身子軟得像面條。

這話夏天安也聽說了，他心里窩憋，但有火無處發泄。

另一個兵叫馬三牛，在三排一班，是個農村兵。都說農村兵好帶，但馬三牛算個特例，歪點子多，不好管。馬三牛無有遠大理想，當兵的目的就是討老婆傳宗接代。農村青年討媳婦難，兄弟多則更難。馬三牛兄弟四個，大哥三十，二哥二十六，至今都打著光棍。爹娘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三牛身上。馬三牛應征人武，剛換上軍裝，媒婆就顛顛地跑上門牽紅線。前兩個姑娘看后頭搖得像貨郎鼓，嫌三牛家窮，怕過門后沒好日子過。媒婆不辭辛苦，又領來一個姑娘。這個姑娘答應處一處再做答復。爹娘看到一線希望，就悄悄給三牛出主意，叫他快刀斬亂麻，加把勁和姑娘把生米做成熟飯。馬三牛與爹娘的想法不謀而合，在家那幾天，他寸步不離姑娘，想瞅機會把姑娘拿下。哪知姑娘壁壘森嚴，刀槍不入，直到打起背包走人，馬三牛的陰謀詭計也沒能得逞。馬三牛帶著遺憾走了。到了部隊，與戰友閑聊時說起這事，嘗過禁果的戰友都為他惋惜，說嫩崽，霸王強上弓呀!班長不同意，他文縐縐地說，愈是難得的東西愈顯珍貴。三牛你千萬記住，心急吃不得熱粥。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感情的事要循序漸進，一步一個腳印。三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最后班長拍拍馬三牛的肩，說，振作起來，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失去一次機會不可怕，探家時再把它找回來。班長后一句話，讓馬三牛茅塞頓開，也看到了希望——好飯不怕晚，未盡事宜，待探家時再辦不遲。哪知算盤不打算盤來，馬三牛掰著指頭數完七百二十天，原指望請假回家探親的，誰知申請送上去，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上幾個星期，最后等來的卻是連隊集訓的消息。

馬三牛當時就火了，心想好你個連長，你有了媳婦，回家可以摟進懷里熱乎，自己過上舒坦日子，就飽漢不知餓漢饑，不管我們光棍漢了。好啊，你不讓我探親找媳婦，我生病總可以吧。古話說得好：官不差病人。你集訓，我躺著，你奈我何?

馬三牛想到做到，集訓那些日子，他就躺在床上，今天頭痛，明天胃疼。衛生員開的藥片在枕邊放著，一日三次，飯前飯后，遵醫服用。班長排長對此無可奈何，夏天安也束手無策。

當兵二年就是老兵，那些沒請到探親假的兵，也鬧起情緒，一個個效仿馬三牛。如此一來，九連的工作就落后了。

團長接到夏天安的信，十分重視，他想如果不采取果斷措施，及早解決好九連的問題，必將影響全團的工作。于是當即開會研究，最后決定，讓政治處干部股干事王冠去九連當連長。動人是大事，團長與政委一起找王冠談話。王冠在干部股工作，全團排以上干部他沒有不熟悉的。三營九連的夏天安連長也是好樣的，如果是個庸才，短短幾年也不會從排長擢升連長。他在九連待不下去，他固然有著一定的責任，但遇到武鋼、馬三牛那樣的兵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只有鐵腕面對，否則崴腳無疑。王冠與夏天安私交甚好，幾天前夏天安來團部找團長，在團長門前猶豫彳亍徘徊，最終沒敢敲門。王冠路過那里，看到夏天安愁眉苦臉落魄喪魂的樣子，就知他遇到了麻煩事。王冠顧不上自己的事，忙把夏天安叫去宿舍說話。夏天安見到王冠，把憋在心里的話毫無保留地說出來，請王冠為他拿主意。王冠也贊同給團長寫信，以進為守，投石問路，看團長是啥態度。全團干部都清楚團長的脾氣，他嘴巴像銅鑼，叮叮當當地專熊那些缺少魄力、思路不明的官。在團長身邊工作的人了解，其實團長是刀子嘴婆娘心，全團官兵，誰有困難向他提出，他都盡力幫助解決。

團長帶兵，他是剛柔相濟，用在一邊疼在一旁。

團長與政委談過話，王冠長時間沉默。團長是有備而來，王冠不語，他就等著，極有耐心。

王冠心里明白，團里定下他去九連，是要他去攻堡壘打硬仗。對他個人而言，是走麥城。如果他答應，就是說他去了后，九連的面貌要有所改變；如果不答應顯然不行，下級服從上級，團里定下的事，要更改也只有團長、政委。而團長和政委此時就在他面前，正等著他回話。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今天擺在他前面的路只有一條——這就是前進!王冠一清二楚，他去后最大的難題就是那兩個兵，如不采取極端措施，震懾一下，讓他們知道他王冠，他的下場不會比夏天安好。采取極端措施，團長、政委會答應嗎?王冠決定試一試，他想不妨把話說得婉轉一些，如果團長、政委不同意，他再另謀辦法。

王冠把進與退都琢磨好了才抬起頭，他對二位首長說，團長、政委，我服從組織安排。但我有個條件……王冠說到這里有意停下，靜觀團長、政委反應。

團長看王冠答應了，臉上露出輕松之色。他看看政委，對王冠說，你有啥條件盡管提，只要不違背原則，我和政委都滿足你。

王冠說，我的條件就是特殊問題特殊對待。

團長一驚，緊跟著哈哈大笑。團長說，你小子一肚歪點子，快說給我和政委聽聽!

王冠說，九連的病要用猛藥才能治愈。

團長說，好啊，這叫大水滅火對癥下藥，我支持你!……但我也有條件，那就是不可由著性情來，鹵水點豆腐，尺度你自己把握。

王冠表態說，請首長放心!

團長說，你的條件就是這個?

王冠點頭。

王冠到九連上任，是團長親自送他去的。這在全團是最高禮遇。后來團部召開連以上干部會，連長們見到王冠，都對他表示祝賀。但王冠也聽出，他們一個個都是話中有話，而且醋味十足。

王冠到九連后，一個月沒休息。未婚妻幾個星期沒見王冠，瞅空跑連隊來看他，王冠不冷不熱地把她打發走，飯也沒留她吃。當然王冠這么做，事前已和未婚妻打了招呼。

王冠對待未婚妻的態度，眾目睽睽，全連官兵都知道。兵們私下議論起這事，武鋼豎起大拇指，說想不到王連長這個小白臉，還挺男人的!

王冠要的就是這效果。他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下面該實施他的計劃了。

周末那天，王冠吩咐通信員去叫武鋼，說他有事找他。接到通知，武鋼有意磨蹭，讓王冠空等半個小時。武鋼見了王冠大大咧咧，不像別的兵見到他，刷地一個敬禮。王冠心想有你敬禮的那一天。

見到武鋼，王冠開門見山，說，武鋼，我在團里就聽說你的功夫不錯，什么時候露兩手給我瞧瞧?

武鋼見王冠和他說這個，傲氣上來了，牛皮哄哄地說，王連長，沒對手咋露呀?

王冠毛遂自薦：你看我如何?

武鋼不把王冠放在眼里，說，我不和你比。

王冠問，為什么?

武鋼回答得很干脆：你生得細皮嫩肉，我贏你不算本事!

王冠笑笑說，贏不了咋說?

武鋼一聽，兩眼看定王冠，他看出王冠不是戲言。于是說，你真要比試，我贏了，今后你得聽我的。

王冠說，你別老惦記著贏。回答我，輸了咋說?

武鋼拍胸說，男子漢一言九鼎，我武鋼今天輸了，從今往后聽連長你調遣，赴湯蹈火決不后退!

王冠說，好，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現在我倆去山上，那里無人，我們比試如何?

武鋼揚頭說，好啊!說著頭里去。

來到山上，武鋼先熱身，他揮拳踢腿，嗨哈有聲。王冠學過摔跤和散打，參加過軍區比賽。他看時候差不多了，就對武鋼說，別耍了，留點勁待會兒用。武鋼一聽，火噌地上來，他直撲王冠。王冠身子一挪躲避過去，跟上去猛踹一腳。武鋼有所準備，身子一晃收住了。王冠暗說功夫果然了得。武鋼一個回身，重拳出擊。學過散打的人知道，武鋼這一拳如果打在臉上，王冠的臉就開花了，也就是人們說的滿地找牙。王冠心里的火苗呼呼上躥，想你來狠的，我也不能手軟，于是出手相迎。王冠采用的是四兩撥千斤——出手如閃電，接住武鋼的拳頭用力一拉，腳下使絆，武鋼啊呀一聲，就死狗般的撲在地上。這就是豬啃地。武鋼滿嘴泥土，他惱羞成怒，剛站起，幾乎同時腳就出來了。王冠防范在前，一個虎躍跳開身去。武鋼用力過猛，身體重心都在那只腳上。王冠跳開身，如出海蛟龍般快速出擊。武鋼防不勝防，一個仰八叉，重重地摔倒在地。許是跌重了，武鋼半晌沒起身。王冠怕他有詐，拍拍手站在一邊等著。幾招下來，武鋼清楚他遠不是王冠對手。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對王冠拱拱手，說連長，我認輸!

武鋼說話算話，從此對王冠是俯首帖耳，言聽計從。

啃下一塊硬骨頭，下面就該攻堡壘了。馬三牛不知王冠搞集訓帶有目的，又故伎重演。王冠心說你好好躺著吧，有你睡夠的那一天。他把三排一班的正副班長叫來，交待說，你們班里的馬三牛病了，你倆也不用集訓，陪著他。兩名班長當王連長處罰他們，忙檢討說，連長，我們沒有帶好馬三牛。我們這就回去做工作，讓他帶病參加集訓!王冠說，不可以，馬三牛病了就要靜心治療。我已通知衛生員，為馬三牛做全面檢查，頭疼醫頭，腳痛治腳。你倆的任務就是照顧好他，讓他臥床休息，他起來就把他放下去。吃飯也躺著，你們喂他。他的飯是病號飯，到時伙房會安排人送去的。

兩名班長開始不明其意，第三天突然識破連長計謀，他倆背著馬三牛說，高，實在是高!

馬三牛在床上睡了一天，心里暗暗高興，想我躺著，有好吃的不說，還有人陪著說話，誰說胳膊扭不過大腿?連里若不批準我回家探親，我就這么躺著，直到批準為止。第二天，馬三牛感覺沒有前一天舒服，他睡夠了想起來活動一下筋骨，不想剛坐起身班長就把他放下，讓他別動，好好休息。第三天，馬三牛在床上輾轉反側，再也不能睡了。他懇求班長，讓他起來活動一下筋骨，幾分鐘也行。班長不同意，說他倆的任務就是照顧他，讓他吃好睡足。馬三牛苦著臉說，他再睡下去身子就硬了，就成植物人了。正副班長聽后，兩個人對看一眼，想笑趕緊忍住。

捱過三天，第四天馬三牛主動要求參加集訓，說他的病已完全康復。班長一聽，讓副班長留守，自己找連長匯報，讓馬三牛歸隊集訓。連長聽后，非常嚴肅地說，不行，馬三牛的病剛好轉就集訓，吃不消的。磨刀不誤砍柴工，他現在的任務就是休息。你通知衛生員為他做一次復查，如果需要可以加大藥量，要治就徹底治愈!

馬三牛在床上躺到第七天，哭爹叫娘，顫抖著手給連長寫信，主動承認錯誤，說他不敢鬧情緒了，連里啥時安排他探親都行，如果一直不讓他探親，這輩子打光棍也心甘情愿，無有怨言……

王冠看差不多了，才同意馬三牛歸隊。

九連的難題解決了，當然各項工作也就上去了，年終評比，九連破天荒地得了一面錦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