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山紅傳奇

俗語說：“立春一日，水暖三分。”吹過了幾度料峭的春風，便會有春草吐綠：下過了幾場淅瀝的春雨，便會有春花綻紅。這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也是玉都岫巖最美麗的時光。遠遠近近的河畔，鵝黃嫩綠的柳絲在迎風搖曳；高高低低的山上，輕紅淡紫的“映山紅”競相開放。展現出一幅“清風舒柳千絲綠，細雨飛花百里紅”的玉都春景圖。

映山紅是人們最喜愛的一種野生杜鵑花，學名興安杜鵑。它在每年春天最先開放，被譽為北國之春的第一枝山花。像映山紅這樣的野杜鵑在我國各地分布十分廣泛，而且物種極其豐富。野杜鵑具有很高的觀賞和培育價值，它和報春花、龍膽花被同列為我國三大天然名花，并且享譽世界。

在玉都岫巖的群山中，映山紅一片一片地生長在林地和山坡；一叢一叢地扎根在山頭和崖頂。每到春天，映山紅千枝萬蕾，遍山怒放：如火如荼，笑傲群芳。遠望如紅云遮山，近看如繡錦鋪地，美妙景色，蔚為奇觀。因此，清代滿族詩人多隆阿贊美映山紅：“芳春綺麗總堪夸，朵朵紅云出絳霞”。清代岫巖詩人許文運非常鐘愛映山紅。他曾經在詩中感嘆：“最惜杜鵑花爛漫，無因移得到山家”。當此一年好景，正值賞花時節，風也含情，花也含笑，人們都會按捺不住地走出家門，到山野里緩尋芳草，輕入花叢。漫步十里春山，觀賞萬樹杜鵑，看新綠扶疏，醉紅繚亂；有枝枝綴錦，朵朵流霞。此情此景，真可謂青山得意，紅雨隨心，無限風光，不虛此行。所有身歷此境的人都會體驗到“何須名苑看春風，一路山花不負儂”的驚喜和快慰。

據《廣群芳譜》記載，至少在唐代時期，映山紅等野生杜鵑就被引栽到庭園供人觀賞。千百年來，人們喜愛野杜鵑映山紅之情，歷久彌深，癡心不改。唐代的白居易對此花更是推崇備至。他描繪含露帶雨的映山紅：“千房萬葉一時新，嫩紫殷紅鮮曲塵。淚痕悒損胭脂臉，剪刀裁破紅綃巾。”白居易品評杜鵑“細看不是人間有”，“花中此物似西施”的千古名句，為杜鵑贏得了“花中西施”的美譽。唐代李紳“唯有此花隨越鳥，一聲啼處滿山紅”和宋代楊萬里“日日錦江呈錦樣，清溪倒照映山紅”的詩句，為野杜鵑留下了“滿山紅”和“映山紅”的美名。

映山紅如此的受人稱道和贊美，如此的令人神往和癡迷，一方面是因為它獨領春風，嬌艷如火的美麗；另一方面還因為它是一種富有神秘的傳奇色彩，并且被賦予了美好人格靈性的野花。關于映山紅的傳奇，來源于它的學名杜鵑花，是出自杜鵑鳥“啼血成花”的傳說。

映山花古稱：紅躑躅，山石榴，大約在晉唐時期又稱為杜鵑，并且和杜鵑鳥同名。據《成都記》記載：有一位古蜀國帝王，名叫杜宇，號稱望帝，“好稼穡”，“其魂化為鳥，名曰杜鵑”。《華陽國志》記載：杜宇重視“教民務農”，深得人心。他最終讓位給治水有功的相國大臣，退隱西山。其時恰逢初春，杜鵑鳥鳴不止，國人“聞而悲之”，杜宇死后，被尊為農事之神。《蜀王本紀》則說杜宇的魂魄化為杜鵑鳥，因為去國懷鄉而“日夜悲鳴，滴血不止”。

從這些史料記載的故事可以看出，杜宇退位隱居而終之時，恰好是春天杜鵑鳥鳴，映山紅花開的季節。于是那些懷念杜宇的人們，便紛紛傳說是他變成了杜鵑鳥，不忘國家，關心農事，每到春天便苦苦啼鳴，口中滴血又化成了杜鵑花。這種傳說經過長期的演繹，形成了罕見的花鳥同名，皆稱杜鵑的奇特現象。最終還在深刻的文學升華中成為仁人志士的精神象征。唐代徐凝寫過這樣一首詩：“朱霞焰焰山枝動，綠野聲聲杜宇來。誰為蜀王身作鳥，自啼還自有花開。”宋代劉敞也在《杜鵑花》詩中說：“蜀魄未歸長滴血，只應偏滴此叢多。嫩紅輕紫仙姿貴，合是山中寂寞開”。清代愛國詩人黃遵憲曾經用“杜鵑花下杜鵑啼，凄風苦雨夢亦迷”的詩句，抒發自己憂國憂民的胸懷。他還用“眼枯淚未枯，中有杜鵑血”的詩句歌頌當時的愛國志士。直到如今，人們還時常比喻說火紅的杜鵑花是烈士的鮮血染成的。

在民間還流傳著幾個杜鵑啼血成花的故事。一是說古時候有一位貧窮的北方書生，連年在南方奔波謀生，欲歸不得，思念妻子，悲愴而死，化為杜鵑鳥，日夜啼鳴，咳出滴滴鮮血，落到地上就長出了杜鵑花。另一個是說杜鵑鳥每到春天，就在田野上飛來飛去，發出“布谷、布谷”的叫聲，整天忙著呼喚人們耕田播種，結果因為顧不得筑巢，只好把蛋生在別的鳥窩里。最后它又到處尋找小鳥，“徘徊翻飛無日夜，聲聲啼血向花枝”。這時人們聽到它的啼叫，又覺得好像是“胡不歸、胡不歸”的聲音，就以為它在喚子歸來，所以杜鵑鳥又被稱為布谷鳥和子規鳥。

諺語說：“桃花開了杏花落，懶漢種地沒失錯”。其實，勤勞的農人是看到更早的映山紅花就準備種地了。在岫巖地區流傳的一則民間故事說：有一年映山紅和毛骨朵花打賭，要比比看誰的花兒開得更早。映山紅怕比輸了耽誤人們種地，春天剛到，它沒等長葉就先開了花。結果把毛骨朵花氣得變成了老紫色，把旁邊的柳樹也笑彎了腰。從這以后，映山紅就因為總是先開花后長葉，又被人們戲稱為光腚花了。這個綽號明顯地帶有男性化的傾向，說明人們特別喜愛映山紅，把它當成了春天的驕子和寵兒。

關于映山紅的古老傳說，蘊含著人們那種久遠深沉的故國情懷、故鄉情思和故人情緣。反映了人們對美好事物的理想和追求；表現了人與自然互相依存的親密和諧關系。

我國是世界杜鵑花的發祥地和分布中心，有像映山紅這樣的野生杜鵑650多種。在岫巖地區還有達子香和照山白等品種。我國的野生杜鵑，經過歷代以來的長期人工培育，發展出了花色齊全、名目繁多的盆栽杜鵑。杜鵑也成為與梅花、牡丹等齊名的中國10大傳統名花之一，并被譽為世界“木本花卉之王”。

古語說：“亂世刀光劍影，盛世鳥語花香。”在新中國成立前的近百年中，由于戰亂不息，國運衰敗，民不聊生，不但國內的杜鵑花栽培技術瀕于失傳，而且由于一些歐美學者多次入境非法獵取，使許多原產于我國的杜鵑花流失國外。僅在英國愛丁堡植物園里，現在仍然存活的中國杜鵑就有350種。在英國甚至有“沒有中國的杜鵑花，就沒有英國的園林”的說法。新中國成立以后，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野生杜鵑資源得到了很好的保護和開發。全國各地人工培育的盆栽杜鵑更加豐富多彩，爭奇斗妍，風行海內，享譽世界。其中，利用包括岫巖、鳳城、寬甸等丹東周邊地區野生資源培育的盆栽丹東杜鵑品系，就已經發展到了200多種。現在，岫巖農村就有很多花農在大量栽培杜鵑花，發展花卉產業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人們喜愛盆栽杜鵑的千姿百態和五彩繽紛，更喜愛像映山紅這種野杜鵑的樸實無華和自然天成。映山紅是大山的精靈，是人類的伴侶，是美麗的源泉，是春天的象征。我贊美映山紅花中信使的精神，謳歌映山紅花中先驅的功勛；我贊美映山紅花中君子的風范，謳歌映山紅花中勇士的品格。

映山紅像耐寒的紅梅一樣，“為傳春消息，不怕雪埋藏”。在北風呼嘯的嚴冬里，它像一叢枯枝，卻孕育著無限生機；在嫩寒晴雨的春天，它是一片火焰，涅槃重生出萬紫千紅。映山紅像堅韌的青竹一樣，“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它不怕土瘦地薄，不怕砂石堅硬，托身大地，昂首長天，風吹不倒，天旱不枯，年年發新蕾，歲歲報早春。映山紅像深谷的幽蘭一樣，“吐秀于喬林之下，盤根于眾草之旁，雖然無人察覺，且自得地含芳”。它不畏孤獨寂寞，不要綠葉扶持，甘愿守信守義，奉獻一絲芳馨，開啟萬縷春光。為人們引來了杏花雨、桃花風、梨花雪、槐花云；引來了蝶戀花、蜂釀蜜、魚戲水、燕剪柳；引來了千家萬戶春耕忙，引來了五谷豐登糧滿倉。

這就是我們的映山紅，“生生息息山水間，風雨逍遙不計年。為報春來布谷信，花開花落守家園”。我們再也不要用它那含笑迎春的紅花烹調美味的大餐；再也不要用它那櫛風沐雨的綠葉提取芬芳的香料；再也不要用它那歷盡滄桑的樹皮炮制苦澀的藥材；再也不要把它那頑強生長的枝條砍下來當柴燒；更不要再把它那繁衍生命的老根挖出來制作奇怪的根雕。我們要倍加珍愛，精心呵護家鄉的映山紅，讓它自由自在地長滿青青的山坡，長遍高高的山崖，守望著春天，守望著家鄉。讓它年年春風得意，歲歲含苞怒放，映紅美麗的群山，映紅幸福的笑臉，映紅新時代傳奇的輝煌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