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阿奎那——作為經院哲學的理性代表——并不滿足基于信仰的宗教,而是給出了上帝存在的證據。
這些證據至今仍在為神學家和玄學家們詳細闡述著。而且,大多數(基督教的)護教者們一直企圖用科學來尋求對超自然力的支持。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1999年格林·帕特里克出版的《上帝:證據》一書。我在下面將論及他在該書中的這些主張。
格林非常確信地說,哥白尼出生后的500年里,我們一直見證著哥白尼宇宙學革命在哲學上的挫敗:盡管科學家們過去天真地假設人類并不是宇宙的寵兒。而且宇宙也不因我們的利益而存在。但是,科學家們現(xiàn)在或是將來對宇宙的認識會更加清楚——人類才是宇宙的寵兒,宇宙因人而設定。
最初得到這個結論的宇宙學家布蘭登·卡特先生,在1973年就提出了“有關人類的原理”(這是一種以人類為中心的宇宙觀,它主張宇宙的狀態(tài),包括一切物理常數的數值大小,都是為人類的存在而設)。
格林在其陳述中更加概括地指出,自然法則正好滿足了能夠締造生命的宇宙所必需的條件。因為生命的確存在著,因此可以推測到為什么自然法則和物理常數是現(xiàn)在這個模樣。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就不可能像現(xiàn)在這樣,但事實上我們的確存在著。據說這是一種新的、大膽的闡釋。
他借此作為跨越信仰的第一步,并對此進行了相當長時間的闡述:物理定律是智能造物主的作品,而這位造物主的最終目標就是制造人類。
針對這種論調,我們不禁要問:為什么造物主創(chuàng)造的是人類而不是別的?
我們目睹著自然的一切,很容易想到其他替代物(如其他動物,難道造物主只偏愛人類嗎?。果真有一個造物主存在,興許“他”更想要創(chuàng)造恐龍呢,而我們不過是“他”創(chuàng)造過程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副產品。這個論點可能會遭到大多數人的反對,因為畢竟恐龍早已滅絕了。但這也足夠令人真實地思考一個問題:人類是否將會永遠存在?如果我們存在的時間能到恐龍存在時間的十分之一,那就是一個感人至深的成就了。
我并非支持恐龍是造物主的作品一說。從另一方面講,我會把相關的假說“投資”到昆蟲上,它們才是所有生命形態(tài)中最成功的例子。它數以萬億計,而相比之下,人類僅有幾十億。按我新近表述的昆蟲學原理表明,造物主自始至終都留意著昆蟲,并且按照“他”自有的、很協(xié)調的規(guī)律繁衍著它們。你也許會問,為什么“他”一定要創(chuàng)造昆蟲呢?我肯定地回答,我不知道,如同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創(chuàng)造人類一樣。
格林曲解了“偶然”這一概念。他論及“偶然的宇宙”(這是無神論哲學的基礎)時,把它歸因于科學家認為的“偶然造就秩序”,并說:僅憑一個純粹的偶然過程。是不能把“宇宙秩序”解釋清楚的。
格林的這番言論清楚地表明,在他看來,一個偶然的事件或者過程絕不是智能行為者(所謂的上帝)簡單所為,有序的結構或過程一定是這樣一個行為者(上帝)的結果。否則,它們就不可能發(fā)生。
這一點遭到人們普遍的質疑,其實,這本質上是關于“設計”(與“智能設計論”有關)的傳統(tǒng)論點,而不是依據“有關人類的原則”。
科學家并沒有援引純粹的偶然,來解釋大自然固有的秩序。除了從屬于量子力學不確定性原理的亞微觀過程以外,他們反而相信,自然界發(fā)生的其他事件與自然法則是一致的。當液體凝固成晶體,晶體就會形成有序的結構,而結構和過程都不是偶然發(fā)生的,它們是物理規(guī)律的必然結果。要知道,像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然而,格林卻說規(guī)律本身是不能被解釋的。即便事實上很多情形下規(guī)律得到了解釋,如從熱力學到統(tǒng)計力學的簡化就是一個典型的實例。當然,這并不是格林所需要的。他認為,科學必須放棄回答終極問題的企圖,理性也不是終極真理的完美向導。
因此,他暗示當理性阻礙我們通往終極真理的道路時,我們就應當拋棄它,而要依靠非理性,它將指引我們走向上帝。因為上帝的創(chuàng)造活動為我們提供了終極問題的答案,尤其是那些關于宇宙的存在和宇宙法則之類的問題。
據此,我想提出一個與格林的觀點相對立的假設,來回應他的論調。我們假定每個亞原子微粒上居住著一個可怕的小妖,每只小妖憑借連續(xù)創(chuàng)造的活動來維持其所寄住的粒子存在,并且它們彼此之間保持著瞬間的心靈感應。通過這種方式,它們共同創(chuàng)造了宇宙及其所遵循的自然法則。那么這一假設就能“解釋”宇宙中存在和發(fā)生的任何事件,也可以解釋我們人類世界的那些所謂“骯臟”的一面——這對那些信奉全能至善創(chuàng)造者的信徒們來說,無疑是令人厭惡的。這些“骯臟”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小妖精喜歡制造麻煩,在某些方面還心懷惡意。
我提出這一“理論”并非玩笑,而是立論。如果你把超自然力(上帝就具有超自然力)考慮在內的話,那么任何事情皆有可能發(fā)生。這就是為什么盡管超自然力解釋于科學家毫無價值,而他們仍然如此虔誠的真正原因。但是要記住的一點是,超自然力不能為科學研究提供指導,也不能提出可供檢驗的假說,更不能通過任何觀察和實驗給出此結果而非彼結果形成的原因。
宇宙為什么存在?它為什么遵循的是這套法則而非其他法則?諸如此類的問題被格林當做終極問題提出來,而神秘的、被人格化的上帝就是他的答案。
但是,不客氣的批評家們對此予以回擊。他們質問,一個非物質行為者何以創(chuàng)造物質?“他”如何控制自己的行為?并且,為什么只有“他”存在而其他的根本不行?
實際上,唯一答案是:所謂超自然力的話題已經超出了人類的理解。然而,神秘并不是解釋,很顯然,只有神學家和他們的同盟者才許可他們自己的偽稱。
(曉東摘自《科學與宗教》,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