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寒的十月,姜文的《太陽照常升起》剛照常落下,李安的《色,戒》又如洪水猛獸一樣攪擾著我們的神經。真真切切地,我聽到一句瘋狂的話,一個生性溫和乖順的朋友突然老夫聊發少年狂地冒出一句:“我想去香港看《色,戒》,那里的聽說沒刪節”。然后就看到一則報道,稱“十一”期間,香港《色,戒》的觀眾中有兩成來自內地。港人第一次發現大陸人來港并不都是奔著購物來的,竟然是為了一部叫《色,戒》的電影。
可是如果你認為,這些人單純就是沖著那被刪的幾分鐘曖昧鏡頭去的話,那就太天真了,“看什么”也許這個時候已經不重要了,而“看”這種帶點行為藝術味道的姿態本身就表明了一種態度,那就是對我們目前電影審查現狀的不滿。
有趣的是,我們生活中常常充斥著禁播、叫停、整頓、清理、封殺、通報這些刺眼的硬詞。古人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而我們現在的“防民之眼”也絲毫不亞于此。相關部門真正替我們著想的良好動機無可非議,凈化熒屏和視覺也沒有錯,但這種家長式的作風就給人添堵。想像一下,家里雇了一個保姆,她不但事無巨細都替你打理了,還指手畫腳地決定你每天吃什么,看什么,想什么,多恐怖!難道我們都是肌無力,腦無能?可有人恰恰精于此道并樂此不疲,總認為我們需要過濾,需要喂食,需要教育,需要管制,可從來不問問我們每一個人,究竟什么才真正合乎我們的口味?
影片《The People VS Larry Flynt》以美國著名成人雜志《皮條客》的創始人拉里·弗林特的經歷拍攝,里面有一段精彩的法庭辯論。當有人控訴這本色情雜志的露骨時,律師說,非常正確,可是買不買這本雜志是每個人自己的權力,看不看這樣的雜志只是個人趣味高低的問題而不是法律問題,趣味可以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法律只有對錯的區別。我們不能因為一些人不喜歡某件事就不允許它存在,若禁止某些人認為是猥褻的東西,有一天我們便會發現,禁止在各種各樣的方面實施起來。最后我們便不能看或做任何事,那就再也沒有自由了。
有人一味偏好純凈的社會,哪怕這種凈化的意圖明顯的違背常識,明顯的一廂情愿,可他們偏偏就不愿面對真實的生活。
聲稱刪節和禁止是為了保護未成年人,卻視而不見弱智的缺乏想像力的電視節目對他們無形的戕虐。再者,一旦為了保護青少年的利益而去犧牲大多數成年人的權利時,有一天,會不會也同樣為了保護其他人的權利而理所當然地犧牲青少年的利益?為什么不能讓他們在各自的范圍之內享受他們應得的權利,而用一刀切的粗暴方式呢?
也許,該試著提問:我們在多大程度上擁有格調低俗的自由?為什么我們必須要被人為地壓抑著去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