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不會想到,今天,在我受命為小品文選刊雜志社總編僅僅100天的時間里,我竟然會寫下這樣的文字,寫下這樣一篇絕對不應該寫的文章,去悼念我的兄長、我永遠的朋友、我們雜志社的主心骨、社長王巨臺。
巨臺是我的兄長,更是我的摯友。我倆之間已有近三十年的交情了。記得我在大同師專上學時,對文學的興趣特別濃,看了大量的文學名著,也寫了不少豆腐塊文章。詩歌《老師辦公室里的燈光》在學校舉辦的征文比賽中獲過一等獎,小說《堵不住的路》在學校開過研討會。我當時激動得不得了,巴不得在正宗的文學期刊上發篇作品,混入到作家隊伍中來。后來,記不清是哪一年了,大概是1980年吧,我拿了篇文章找到了市文聯的《云岡》雜志社。那天我到雜志社時,是巨臺接待的我。我當時提交的散文是《西山游記》,現在看那篇文章確實太稚嫩。但巨臺對我非常熱情。一聽我是靈丘人,說咱們是老鄉,這就更增添了一份特殊的情感。當時的《云岡》在全國說來,那可是響當當的文學期刊,好像刊名還是郭沫若先生題的,想在《云岡》上發篇稿子非常不容易,我那篇《西山游記》自然也未見天日。但從此以后,我和巨臺便成了摯友,經常不斷地有了聯系。我們一起玩牌,一起喝酒吃肉,一起談論事業和人生,一起暢想美好的明天。后來,巨臺出版了一部小說作品集《她和他》,還特意給我打電話報喜。我去找他,他還送了我一本,我如獲至寶,激動得不得了。我反復閱讀他的小說,也從中學到了許多東西。再后來,我的第一篇散文《乘車記》在《大同報》上發表,巨臺還給我打電話,向我祝賀,給我鼓勵。這對我在今后文學事業上的發展確實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從感情上說,巨臺確實有恩與我,是我終身難忘的兄長。1990年,我從市教育局調至市委宣傳部后,巨臺一直鼓勵我寫下去,讓我千萬千萬不要放棄。這期間,我在《云岡》和《大同文學》期刊上發了不少文章,散文有,小說有,報告文學也有。記不清是哪一年了,我和當時的《山西經濟日報》駐大同記者站站長劉首龍寫了一部長篇報告文學《筑在七峰山下的豐碑》,是寫南郊區西萬莊鄉依靠艱苦奮斗實現村村通油路事兒的。巨臺看后非常興奮,立馬安排在當時的《大同文學》頭條發表。我拿著出版的《大同文學》,激動得好幾天睡不著覺。又是頭條,又是好幾萬字的東西,在當時發表那可真是難上加難呀。但巨臺當時就給編發了。后來我們一起吃飯,巨臺夸贊我們那篇文章寫得挺好,立意好,文字也優美。巨臺多次不斷地鼓勵,使我在文學道路上愈走愈遠,以后也寫出了許多自認為象樣的作品,還出版了自己的散文集和長篇小說,在大同文壇上稍微有了一些影響,得到了一些文壇前輩們的認可。從這一方面,我也非常感謝巨臺,一輩子忘不了巨臺。
今年6月,市委任命我到小品文雜志社當總編后,我和巨臺成了并肩干事業的戰友,對巨臺的敬業精神也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其實,我到雜志社時,巨臺已經大病纏身,但他仍然談笑風生,泰然自若,絲毫沒有把疾病當回事兒。6月14日,當組織派人送我到社里時,巨臺很認真地和副社長李冀湘從辦公樓上下來,歡迎我與他一起共事,中午還熱情設宴,與雜志社同仁共進午餐,讓我心里暖融融地,特別好受。第二天,巨臺告訴我,老兄身體不好,你可得給咱多受點,啥事兒老兄就依托你了。他又說,咱單位別看小,也有十三四號人,還有四五位退下來的老前輩,咱可千萬不能讓大家伙受了委屈,你我的責任重大,擔子不輕呀!再后來,巨臺到北京做手術,回來后感覺腿發麻,走路不方便,安頓我與司機給他買了拐杖,恨不得第二天就去上班,但又實在無可奈何,無能為力,有事就讓我和副社長李冀湘以及單位里相關的同志到他家里去商量。當時,他的病情已經十分嚴重,坐著跟我們說話撐不住了,就躺在沙發上說。他的思路依然是那樣清晰,他的語言依然是那樣亢奮,那樣流暢。盡管他的表情已經顯露出了難受,但他還是抑制著,不讓我們看出來,讓我們所有去他家的小兄弟們眼淚花兒亂迸。10月2日,他的病情其實已經到了高危期,但他仍然把單位的事兒掛在心頭。我去看他時,他剛吃完了藥,他的愛人告訴我,巨臺剛剛睡下,你坐坐,有事兒待會兒再說,但巨臺硬是堅持著睜開眼,又安頓了我好多急辦的工作。尤其是一些重要事情,巨臺更是叮嚀再三,說著說著,竟然又昏睡了過去,直讓我難受得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我跟他愛人說,嫂子,我看巨臺的病很重,這陣兒正是國慶長假,等國慶長假后趕緊送他到醫院看病吧,能在大同看好了就在大同看,實在不行就得去北京。誰料10月7日晚,我突然接到他弟弟的電話,說巨臺病危住院,已經睡下的我,趕忙起床趕赴醫院,但此時他實際上已經人事不省,大睜著兩眼,無法與我交流了。聽著他的女兒一聲聲“爸爸”、“爸爸”的呼叫,看著他愛人極度悲傷的神情,我實在不能忍受,只得含淚走出病房,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我在心里想,巨臺啊巨臺,你可要給兄弟堅持住,你可要挺過去,我離不開你,你的家人離不開你,雜志社的弟兄們離不開你,你可是我們所有人的主心骨?。〉诙焐衔?時40分,巨臺的脈搏停止了跳動,我頓時感到像天塌下來一樣沒了主意。本來我是想和巨臺一起干事創大業的,而巨臺還沒把我引上路,就無奈地離開了我,這讓我如何接受呢?真的,面對他的愛人,面對他親愛的女兒,面對他的親人,我無言以對,實在無話可說。我真的無法相信,他臨終時,不用說作為朋友和同事的我,就是自己最親最親的人,連一句話也沒有交待,就靜靜地離開了,真的離開了,像他那樣對家庭極端負責的人,像他那樣對事業極端忠誠的人,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呀。而他就這樣去了,靜靜地走了。
巨臺的死,讓我感到十分痛惜。他實在走得太快了,太早了。雖說人生苦短,可他僅僅只有五十三歲呀!五十三歲,人到中年,正是創業的黃金時期,而他的生命卻停止了。我想起了羅丹說過的一句話:“生命的多少用時間來計算,生命的價值用貢獻來計算”。是的,巨臺的生命雖然短暫,但他的業績卻是豐盛的,永存的。他的靈魂將永不熄滅,昭示著我們勇往直前,奮勇攀登。
淚眼朦朧中,我恍惚看到了我們在一起的情形,我又聽到了他那宏亮、高亢的聲音。一路走好吧,巨臺,你未竟的事業我們將會成功地做下去,做出模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