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紅顏
2006年7月,奧地利南部菲拉赫市警局的霍萊恩警官,在執行公務時不幸左腿骨折,被送往當地最好的格雷特醫院進行救治。在為傷腿打上石膏后,主治醫生羅根告訴霍萊恩,他至少要在床上靜養一個月后,才可以拄著拐杖下地。備感苦悶的霍萊恩只好每天靠上網來打發無聊的時光。
溫柔漂亮的護士海希爾與霍萊恩很談得來,他們又都有著相同的離異經歷,慢慢地,兩人之間的關系變得有些微妙。
一周后,海希爾推著霍萊恩去X光室拍片檢查骨頭愈合情況。角落里佇立的一具人體骨骼標本,讓霍萊恩喜出望外。原來,霍萊恩在警局就是從事顱骨復原電腦技術的,專門為那些與疑案有關的久遠死者復原頭部面貌。看到這樣一副完美的骨骼標本,他本能地開始心癢。于是,趁沒人注意的時候,他偷偷用手機從不同側面對骷髏的頭部做了拍照。
直到第二天晚上,霍萊恩的復原工作才宣告完成,一個年輕女人的頭像栩栩如生地呈現在他面前,她文靜纖弱的模樣在霍萊恩心底掀起了一絲波瀾,他突然產生了想對她進行更深入了解的欲望。這么嬌柔的女子,怎么會變成了一具擺放在醫院里的骷髏?她生前曾有過怎么樣的故事?
10點剛過,病房的燈就準時熄滅了,霍萊恩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閉上眼睛,那張清秀的面龐就會浮現在腦海中。好不容易在他迷迷糊糊有些睡意的時候,窗戶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輕響,霍萊恩不由睜開眼睛,看到直垂到地面的窗簾似乎在微微抖動,接著,一條黑影從簾后閃了出來,霍萊恩快速從枕頭下抽出手槍對準黑影,大叫道:“誰!”
然而,他手里的槍并沒有嚇倒對方,那人一步步向他逼了過來。借著窗外的月光,當霍萊恩看清對方的面孔后,不禁大驚失色:這竟是剛被自己復原的女子!那女人滿眼幽怨地凝視著他,冷不防揚起手臂,隨著寒光一閃,霍萊恩感到右腿一陣鉆心的刺痛。他想奮力掙扎,卻驚覺全身仿佛被施了魔法,動彈不得,那女子再次揚起一件寒光閃閃的東西,這次竟是對準他的心臟,霍萊恩不禁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當霍萊恩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病房里灑滿了陽光,哪里有什么骷髏化身的女人,原來是做了個可怕的夢。他喘了口氣,暗笑自己在夢中的怯懦。就在這時,右腿突然的一陣刺痛讓他的心剎時又揪緊了,霍萊恩努力撐起身體坐起來,一把掀開被子,極度的震驚讓他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就在他的右小腿上,也就是昨晚噩夢中被刺傷的地方,赫然呈現出一道長長的劃痕,微微滲出的血早已凝固!
還沒等霍萊恩從驚異中回過神來,一陣更加尖銳的刺痛從他左腿的斷骨處傳遍全身,將霍萊恩一下擊倒在床上。
羅根醫生經過一番檢查,臉色慢慢陰沉下來,他皺著眉不解地說:“怎么回事?前兩天拍片時,恢復得很好啊,斷骨處怎么會突然發炎呢?”海希爾為霍萊恩打了一支止痛針,才將霍萊恩從劇痛之中解救出來,聯想到昨晚似真似幻的噩夢,霍萊恩暗自心驚,那個女人到底是人還是鬼?
魅影重現
經過羅根醫生的處理,霍萊恩的病情得到了控制,他不得不在床上多躺了一些日子。三個星期過去了,病房里再未出現異樣,霍萊恩也淡忘了那個導致他傷勢嚴重的噩夢。
這天,海希爾按照醫囑再次推著霍萊恩去X光室拍片。因為羅根醫生說過,如果檢查后他的腿沒什么大問題,就可以拄著拐杖下地行走了。輪椅進入電梯,電梯門緩緩關閉,這時對面的電梯門正好開啟,霍萊恩看到一個和復原骷髏—模—樣的年輕姑娘從對面的電梯里走了出來,不由驚呆了。
海希爾察覺了霍萊恩神色的異常,關切地問他是否不舒服,卻見他一臉的驚駭和茫然,還不停地反問她:“你看到剛才從對面電梯里走出來的女孩子了嗎?”海希爾面露疑惑道:“剛才?對面的電梯停下過嗎?我怎么沒看見?”
一進X光室,霍萊恩就迫切地把目光投向放置骷髏的角落,然而他的心剎那間猶如被攥住一般:那個角落已空無一物!難道她真的活過來,自己跑掉了嗎?
“那、那里原先不是放著一具骷髏嗎?”霍萊恩忙不迭地問,海希爾詫異地望著他,不明白他今天怎么變得如此古怪。她指著里側遠端的角落,說:“上個星期粉刷房間,所以很多東西挪動了位置,喏,你說的骷髏在那邊?!?/p>
霍萊恩扭頭望去,骷髏果然立在那里。這時,有人在走廊里呼喊海希爾護士,她應聲離開了,霍萊恩凝視著陰影中兩只黑洞洞的眼窩,竟莫名從心底躥起一股寒意。突然,他察覺到眼前的骷髏有些異樣,心里猛然一驚:這似乎不是自己先前看到的那具骷髏!連忙掏出手機,拍下幾張照片。
經過與電腦中存檔的照片進行比對,霍萊恩的懷疑被證實了!圍繞在這具普通標本周圍的迷霧越來越重,雖然沒有證據顯示這背后隱藏著什么陰謀和罪惡,可職業的敏感告訴他,這件事并不尋常。
羅根終于批準霍萊恩可以拄著拐杖下地行走。能夠自由活動的霍萊恩再也閑不住了,他迫切地想在出院前弄清楚困擾他的那具骷髏,可是一時之間又無從入手。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無意中,霍萊恩在網上看到了一則尋人帖子:住在弗里薩赫的埃貢正在尋找未婚妻庫切娜,并配有她的照片,霍萊恩發現她與被復原的骷髏十分相似。
埃貢在接到霍萊恩電話后的第二天中午就趕到了菲拉赫。聽完霍萊恩的講述和看到復原女子的畫像后,他悲痛萬分?;羧R恩耐心地等他平靜下來,才從他口中獲知了這起失蹤案的來龍去脈。
埃貢與庫切娜于一年前一見鐘情,兩人很快確立了戀愛關系。不久前,埃貢向女友求婚,庫切娜雖然接受了戒指但心事重重地表示,還有些事情需要解決,請他再等一段時間。無論埃貢怎樣追問,她始終不肯透露。之后庫切娜就從他們的家消失了。由于他們在一起時從未提及過她的身世和家人,所以埃貢根本無處尋找她,隨著時間流逝,心急如焚的他只得報警,并無奈地將尋人啟事發到網上。
霍萊恩立刻打電話請同事幫忙查找有關庫切娜的資料,同時霍萊恩更加迷惑:如果上次在電梯口見到的姑娘就是庫切娜,那她現在又去了哪里?當時他明明看得很真切,為什么海希爾護士聲稱沒有看見呢?那個失蹤的骷髏到底是誰?
偷換尸髏
接下來的幾天,霍萊恩一直沒見到海希爾,他奇怪地向接替她的護士打聽。新來的護士滿臉疑惑地搖著頭說:“我們也都在找她,她并沒有請假,而是在上班期間突然失蹤了?!痹趺从质鞘й?霍萊恩不由皺緊了眉頭。
當天傍晚,埃貢激動地來找霍萊恩,說有人打電話給他,稱知道庫切娜的下落,那人就在醫院一樓大廳等他。兩人立即趕過去,當得知打電話的老人竟是醫院太平間的看門人時,滿懷的希望一下破滅了,心中同時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老人告訴他們,幾天前有一具無主尸體被送到這里,按醫院規定,兩個月之內沒人認領就會被處理掉。他在警方失蹤人口網站中看到了庫切娜的照片,覺得與死去的女孩很像。
老人領著他們來到一大排停尸箱前,拉出其中一只箱子,此時的埃貢已是淚流滿面幾近虛脫,打開黑色塑膠袋上的拉鏈后,里面露出一具年輕女性的尸體?;羧R恩只看了一眼,就失聲叫道:“這、這不是海希爾護士嗎?”老人這時也是一臉的驚異和疑惑,
“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記得是尋人啟事上的那個姑娘啊!”
事情頓時變得復雜起來,霍萊恩思索了一下問道:
“當時是誰把尸體送過來的?”老人已經臉色慘白,他半晌才指著尸體喃喃地說:“就是她,海希爾護士!”
轉眼三天過去了,警方的調查毫無進展,庫切娜的尸體仍然沒有找到,而且連同霍萊恩最初看到的骷髏也不知去向。海希爾的死因表面看是心肌梗死導致的猝死,但細心的法醫在她右手臂上發現了一處可疑的針孔,她很可能是被注射了某種有毒藥物致死的。到底是誰在幕后操縱了這一切?
霍萊思仔細回憶,想起最后見到海希爾時,她曾神情古怪地提醒自己,晚上睡覺前一定要鎖好門窗。當時他雖然感到有點奇怪,但并未放在心上。會不會海希爾預知了某種危險的臨近,在警告自己?會不會自己也成了兇手的目標?如果這樣,兇手就一定會再度現身?;羧R恩決定來個將計就計。
一天晚上,霍萊恩在吃過護士送來的藥后,很快就發出了震耳的鼾聲,凌晨2點,病房里突然閃進一條鬼鬼祟祟的身影,躡手躡腳地來到霍萊恩的病床前,看了看還在沉睡中的霍萊恩,來人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冷笑,他熟練地從口袋中取出一支注射器,輕輕掀開霍萊恩的被子。
霍萊恩突然睜開了眼睛,凌厲的目光猶如兩道電光注視著來人:
“晚上好啊,羅根醫生,您半夜還要查房嗎?”
驟然的變故令羅根一下呆住了,他張口結舌地說:“你、你沒吃剛才護士送來的藥嗎?”“你是說這些安眠藥吧?”霍萊恩掏出幾粒白色藥片丟在桌上。冷不防,羅根猛撲過來,將手中的針頭向他身上扎去,霍萊恩忙一扭身,扳住了羅根拿注射器的手,兩人扭打在—起。躲在窗簾后的埃貢連忙跑出來,準備尋機幫助霍萊恩,不料搏斗中的兩人突然分開了,只見羅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沒等埃貢撲上去,自己就摔倒在地上,那支裝了劇毒藥劑的注射器赫然插在他胸前!
埃貢滿懷悲憤地撲上去搖晃著微微抽搐的羅根,大聲吼道:“你是不是殺死了庫切娜?”此時的羅根已經氣若游絲了,他吃力地擠出一聲冷笑:“你再也別想見她了?!?/p>
“那么海希爾呢?”霍萊恩追問?!昂O?,哼哼?!贝藭r,羅根抵抗著來自心臟的麻痹感,呼吸也越來越微弱。他傷感地呻吟說:“其實我并不想殺死她,我們一直合作得很好,可誰知她居然愛上你了,該死的,她竟求我放過你……如果我不殺死她,早晚……早晚要壞事……”
沉重謎底
警方隨后調查了羅根的背景,他是一個非常出色的骨科醫生,從醫十多年的時間里,先后研發出好幾種新藥。而海希爾則從進入格雷特醫院就是他得力的助手,但兩人間從未傳出過什么緋聞。他們之間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霍萊恩早已傷愈回到警局上班,但那具謎一樣、復原像酷似庫切娜的骷髏卻始終在他腦海里縈繞,從不氣餒的他也在心里接受無法澄清真相的事實了。
但是真相并不甘心沉默,已經回到弗里薩赫的埃貢突然再次出現在了他面前,并帶來了幾乎全部的謎底。先前他忙于尋找未婚妻,之后得到噩耗又大病一場,結果很久都沒有去處理積壓的信件,所以直到昨天他才在一堆信件中發現一封庫切娜寫給他的信,里面還附有幾張照片。霍萊恩靜靜看過信后,終于明白了骷髏案的謎底。
原來,庫切娜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她與母親相依為命。在她十歲那年母親不慎摔傷,住進了格雷特醫院,當時的主治醫生就是羅根。經過治療,母親的傷勢穩定下來,可是不久,她的母親在吃過護士送來的藥后,很快睡著了。半夜的時候,羅根醫生鬼鬼祟祟地進來,為母親注射了一針。他的舉動被趴在窗臺上看星星的小庫切娜清楚地看到了,沒想到第二天,母親的病情突然惡化,被推進了急救室,從此,小庫切娜再也沒能看見母親。
后來醫院傳來消息,說她母親拖欠了大筆醫療費后突然不告而別,庫切娜不相信這種說法,但她太小,沒有能力去弄清這件事情。失去親人的庫切娜被送進了孤兒院,并在那里長大,但母親失蹤之謎始終壓在她心頭,在接受了埃貢求婚的時候,她正在私自調查這個疑案。
十多年后,她又一次回到了格雷特醫院,在暗中監視羅根的一舉一動,終于有一天,她看到羅根和海希爾在熄燈后,形跡可疑地走進霍萊恩的房間,庫切娜便輕手輕腳地扒著門縫向里張望。病人在床上毫無反應,他們就在他的傷腿處注射了什么藥劑。這時,庫切娜不小心在門外發出了響動,驚動了病房里的人,海希爾手中的針尖一下劃到了霍萊思的腿上。羅根追出門,庫切娜已經跑掉了。
后來,當她在電梯間與霍萊恩撞見,由于長相和母親酷似,被霍萊恩當成是骷髏復活。但海希爾一下想到了十多年前被她和羅根一起毒死的女人,于是她驚慌地將一切告訴給羅根。
羅根伙同海希爾殘忍地殺害了庫切娜。當海希爾為霍萊恩求情時,竟招來殺身之禍。
霍萊恩按照這一線索追查下去,很快真相大白,原來羅根為了名利,不斷研發新的藥品。為了充分測試療效,他伙同海希爾在病人身上進行試驗。當年庫切娜的媽媽就是在羅根的一次實驗中喪命,為了掩蓋真相,他們悄悄移走了尸體,并謊稱病人為躲避高額費用私自離開了。之后自作聰明的羅根想到了一個處理尸體的辦法,他將尸體處理成一具人體骨骼標本,送到了X光室。這樣的大型醫院增減幾具骷髏標本根本不會有人注意,更無需擔心引起別人的懷疑,這的確是個銷毀罪證的好辦法。
人算不如天算,他哪里知道,當年的罪行竟被一個小女孩看到,而他精心炮制的骷髏標本又被一個好奇的警官復原了真貌,費盡心機的羅根最終還是罪行敗露,自食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