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蛇

那年王樹貴去山上采藥，回家時經過銀盤嶺下，見幾個修灌渠的人正在追打著一條古怪的蛇。蛇只有尺來長，通身雪白透明，能看到蛇的內臟和骨口，誰也說不出這叫什么蛇。只見蛇一個彈弓，就躥到了王樹貴腳跟前，像是乞求王樹貴救命，蛇的尾部受了傷。王樹貴認識這幾個人，說：“你們就放它一條生路吧，我聽我父親曾經說過，這種蛇叫靈蛇，很少見?！庇腥苏f：“這種蛇可能有劇毒，見蛇不打三分罪，樹貴，趕快把它弄死吧?！蓖鯓滟F說：“蛇并不可怕，只是因為你們不懂它的性子才怕它，請你們不要傷害它。你們看，這條蛇特別有靈性，看見我也不躲，好像是特地來求我救它的命的?！闭f著，他伸出手從后面摸了摸靈蛇的頭，那靈蛇就像受到愛撫一般，身體漸漸軟了下來，接著扭過頭，吐出舌信子，輕輕觸了觸王樹貴的手，就像是小狗舔主人的手一樣。幾個人不禁看傻了。王樹貴抬頭沖他們說：“看見沒?這不是一般的蛇，靈性著呢!”

王樹貴把靈蛇帶回家，給它包扎了傷口，養(yǎng)在瓦罐里。幾天后，靈蛇的傷口愈合了，就自己從瓦罐出來了。靈蛇的頭微微抬起，朝王樹貴吐著舌信子，接著，它在王樹貴家的幾間屋子里來回游走了幾遍。這一走不要緊，只見幾十只大小不一的老鼠爭先恐后地從王樹貴家里跑了出去，在地上卷起一陣灰蒙蒙的塵土。王樹貴的心不由一動，再看那靈蛇，不慌不忙地獨自游到院子里，四處打量一下，然后鉆進院子里那棵老槐樹根部的洞里。王樹貴讓靈蛇在自己的院子里住了下來，有空的時候就用各種口哨來訓練它。

養(yǎng)了十幾年，靈蛇蛻了幾次皮，長到約有1.5米長，酒盅般粗，渾身通明透亮。說來也怪，自從靈蛇來王樹貴家后，方圓幾公里內別的毒物逐漸絕跡，甚至連老鼠和野貓也見不著了。村里人都說靈蛇不是—般的蛇，是蛇王。

這天，在縣旅游局當局長的兒子王長林突然帶警察回到家。王長林對王樹貴說：“有游客在金鳳山被毒蛇咬死了，公安局聽說你養(yǎng)了條蛇王，就過來看看?！敝钢谂赃叴┲品哪俏焕贤菊f：“這位是公安局周局長。”王樹貴緊張地問：“有人看見那條蛇嗎?”周局長說：“倒是有人看見過那條蛇，有胳膊般粗，一丈來長，灰褐色，頭有茶碗般大，好像是條蝮蛇?！蓖鯓滟F舒了一口氣，說：“那絕對不是靈蛇?！蓖蹰L林說：“咱家這條蛇在縣里名氣大，周局長想親眼看看證實一下，您老就把靈蛇叫出來讓他們看看吧!”王樹貴吹了聲口哨，從樹洞里喚出靈蛇。周局長圍著靈蛇，前后左右看了個遍，說：“這條靈蛇是夠大的，但我看和別人說的那條蛇相差很遠。它咬不咬人?”王樹貴搖著頭說：“不咬，不咬，它白天很少出來，即使是陌生人，也不會主動攻擊。”

周局長看著靈蛇，沉吟了半天，說：“老王，我想跟你商量個事。聽說你這條蛇很有靈性，能不能讓它去斗斗那條大蛇，要是行，也給我們縣除了一害?”王樹貴聽了，猶豫地說：“靈蛇行嗎?那條蛇那么大!”王局長說：“我看能行，靈蛇既然是蛇王，它就有辦法降得住那條蛇。”王樹貴回過頭，望著靈蛇。靈蛇像是聽懂了他們的對話，本來盤著的它忽然抬起了頭，足有一尺多高，朝王樹貴看了一眼，又吐了吐舌信。王樹貴輕聲問：“靈蛇，你能戰(zhàn)勝那條大蝮蛇么?”再看靈蛇的頭，似乎微微點了一下。王樹貴這才說：“好吧，讓靈蛇去試試，不過我得跟著。”

第二天，王樹貴就帶著靈蛇跟金鳳山旅游區(qū)的幾個民警一起搜山，這一天靈蛇很安靜，雖然它經過的地方所有毒物都紛紛逃竄，可就是沒見著那條大蛇。第三天，周局長也來了，親自督陣。中午大家在山上吃飯的時候，靜靜盤在墻邊的靈蛇忽然焦躁不安起來。王樹貴看了看局長說，有情況，說完就站起來。靈蛇繞著王樹貴轉了幾圈后，抬起頭朝他吐了吐舌信，但就是不接近他。王樹貴從口袋里抓出一瓶藥粉向它示意了一下，靈蛇向王樹貴晃了晃腦袋，然后迅疾消失在草叢中。周局長被王樹貴和靈蛇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忙問王樹貴是什么意思。王樹貴站起來說：“它知道我今天帶著蛇藥，所以就告訴我拿出來備用。”說完，王樹貴也朝著靈蛇消失的方向跑去。

王樹貴沒跑多遠，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他活了一輩子，從來沒見過那么大的蛇!在一片低洼處，靈蛇正和一條大蝮蛇對峙著。那條蝮蛇，足有一丈長，頭也拾得比靈蛇高，兩只眼睛里放出綠幽幽的兇光，看了讓人不寒而栗!這時，靈蛇開始圍著大蛇不停地轉圈，它越游越快，越游越急，身下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不一會兒，王樹貴就聞到一種怪味，讓人感到頭暈惡心。在他后面趕來的周局長也皺著眉頭問：“這是什么味?讓人想吐!”王樹貴說：“這是靈蛇在布毒，它力量小，只能靠毒性贏大蝮蛇。我們離遠一點，用濕布捂住鼻子?！闭f話問就見靈蛇往上一躥，和大蝮蛇纏繞在一起，在草地上翻騰著!周局長在旁一個勁地問王樹貴：“靈蛇怎么樣了?能斗過那條蛇嗎?”王樹貴抹了把手心的汗，說：“我也看不清楚，這味兒越來越濃了，你讓人離遠一點?！庇诌^了一會兒，兩條蛇漸漸停止了翻騰，王樹貴的心慢慢揪緊了，他顧不上周局長的阻攔，拿出藥瓶倒了些藥粉含在嘴里，從別人手中搶過一把鋤頭就沖下了洼地。王樹貴來到靈蛇身邊，見靈蛇死死地咬住了大蛇的七寸，大蛇也咬住了靈蛇的尾巴，大蛇已經一動不動了，而靈蛇還在慢慢蠕動!王樹貴心頭一陣歡喜，但他知道如果不及時把靈蛇體內的毒消除掉，那它也活不了，于是一鋤頭把大蝮蛇的頭鋤了下來。靈蛇游到王樹貴身邊，就暈了過去。一動不動。

王樹貴抱起靈蛇走出洼地，周局長用小車以最快的速度送他們回家。王樹貴燒了一壺熱水，把家中備用的解毒蛇藥泡在了里面，讓藥性充分發(fā)揮，冷卻后把靈蛇泡在了里面。接連泡了三天，靈蛇才漸漸能動，又過了兩天，靈蛇自己爬出盆外。半個月后，靈蛇的傷口愈合了。這以后，靈蛇像是經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考驗，動作更加迅速敏捷，更增添了一股蛇王的霸氣!

靈蛇痊愈后，兒子和周局長帶著人又來了，周局長對王樹貴說：“這次多虧有靈蛇，局里本來想表彰你和靈蛇，但因為它也是危險動物，所以不能大張旗鼓，還是我口頭傳達的好?！蹦┝酥芫珠L又問王樹貴：“以后你準備怎么安置靈蛇?它越來越有霸氣，待在你家里也不是長久之計，還是把它送到省動物園去吧。”王樹貴看了看周局長，說：“靈蛇雖然是蛇王，但也有蛇道，村里人根本就不擔心，就像沒它一樣。我們這一帶不出這種大蛇，靈蛇和那條大蝮蛇來得都有點邪氣，我也弄不明白。隔一陣子我會把靈蛇送到深山老林，你們就別操這份閑心了?！眱鹤诱f：“周局長和公安局的人都相信它不會攻擊人，但我們縣正在發(fā)展旅游業(yè)，爸爸，你想一想。有幾個旅游者會相信靈蛇不傷人?知道靈蛇的人太多，時間長了，經濟肯定會受到影響，希望你能理解并配合政府的工作。”說著，他朝身后的干警努了努嘴。

就在這時，只見一道白色的閃電，靈蛇突然出現在王長林面前，頭抬起有一米高，怒視著他，竟然誰都沒看見它是從哪里出來的!王長林和周局長等人都嚇得面如土色，像泥塑一樣僵在那里了。王樹貴忙吹了一聲口哨，靈蛇這才不情愿地游回他身邊。王樹貴摸了摸靈蛇的頭，蹲下身子，過了很久，才說：“靈蛇，我知道你不屬于這里，這里也容不下你，你還是回你自己的家去吧?！?/p>

靈蛇伸出舌信子舔了舔王樹貴的臉，王樹貴忽然發(fā)現靈蛇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淚，心里一酸。眼淚也禁不住流了下來。靈蛇繞著王樹貴轉了幾圈，然后眨眼之間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內，那么多人，誰也沒看清它是怎么出的院子。

靈蛇走后，王樹貴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這天兒子來看他，告訴他這些日子有人發(fā)現幾百條蛇成群結隊往南遷移，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王樹貴想了一下，說：“那里面肯定有靈蛇，有它就好哇。”王長林給王樹貴倒了杯水，又說：“爸，你還不知道吧。在金鳳山又發(fā)現了一條大蛇，比上次那條小一點，已經連著咬死了兩個游客，現在整個金鳳山一帶都人心惶惶的?！薄笆菃?”王樹貴渾身一震，隨后苦笑了一下，說：“怪不得，怪不得靈蛇走的時候流眼淚了。那大蝮蛇肯定是一公一母，公蛇死了，母的必定會要報復，這怎么得了!”王長林聽了，沮喪地說：“爸，您還有辦法把靈蛇喚回來嗎?讓它去收拾那條母蝮蛇。”王樹貴只是搖頭，嘆息著。王長林把情況向縣里匯報，縣里派了一批人組成捕蛇隊，成天在金鳳山一帶搜捕，不但找不著那條蛇，而且還病倒了幾個搜捕隊員。從此，該縣的旅游業(yè)一落千丈，偶然有旅游團到該縣，也得派上武警隨團保護游客的人身安全。

后來一直沒有發(fā)生過大蝮蛇傷害人的事件，當地的人都說是靈蛇來過，趕跑了那條大蝮蛇。話雖這么說，可是，凡上山的人誰又敢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