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峽谷決斗

亞克洛德小鎮鎮長卡托菲正呷著咖啡，辦公室的門被人輕輕叩響。他知道來的是誰，馬上微笑著開門，拍拍來人的肩膀：“我的孩子，這些年就是工作工作，煩死人啦，竟沒有騰出精力想法幫幫你，你不會怪我吧?”

進來的年輕人名叫阿洛加，準確地說，他現在幾乎一無所有，是個準流浪漢，能得到鎮長這樣破格的禮遇，他簡直是受寵若驚了。阿洛加連忙深深地鞠了一躬：“卡托菲叔叔，我怎么敢怪您老人家呢。都是我的命不好，拖累您操心。”

“不，孩子。”鎮長說，“我跟你父親那么多年的交情，他破產的內幕我怎么會不知道。他就是鉆進了老史密斯設下的圈套，才拱手把整條大峽谷讓給了對方。”

阿洛加也在父親臨終前聽他講過破產的事，老史密斯是個極有心計的家伙，他看中了老阿洛加大峽谷這座取之不盡的綠色寶庫，便千方百計想法跟老阿洛加交朋友，又教他吸毒、賭博……老頭子沾上了毒癮和賭癮后，老史密斯故意輸給他錢，讓他錯誤地認為自己天賦并不差，這樣，到底在一次大規模的賭博中，老阿洛加輸光了所有的財產還有那座大峽谷……后來，老阿洛加才漸漸搞清楚，那些賭徒都是老史密斯串通好了專等他人套的。等明白了事情真相，為時太晚。老阿洛加臨死時，囑咐兒子：“憑你的聰明勇武，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奪回本來屬于你的那份產業。”

阿洛加深信自己的能力，他在等待時機。現在鎮長主動愿意幫他，那可太好了。鎮長說：“我的孩子，把維特、奧斯佳你那些窮朋友請一頓，關照他們：如果你斗不過史密斯，那就請他們為你除掉那家伙。”鎮長把一沓鈔票拍在桌子上，又如此這般地囑咐了一番。

真是妙計!阿洛加把窮朋友們請到鎮上的小酒館里，大家吃得昏天黑地，紛紛表示愿意支持阿洛加，反正大家窮得什么都沒有，誰還會珍惜這條苦命呢。阿洛加借著酒勁兒，故意跑到史密斯住宅的右上方大張旗鼓地撒尿。按當地的風俗，這是對房主最大的污辱和挑釁，主人想洗去這污辱，必須與挑釁者進行決斗，否則他會在人前抬不起頭來。史密斯果然按照鎮長設計的跳出來干涉了，于是，兩人約定，明天上午，去大峽谷中心那棵大橡樹下決斗，只許攜帶當地專門用來決斗的劍，不能帶手槍。

史密斯回家，把管家胡安叫到客廳，說：“我今天老覺得心驚肉跳，不是好兆頭。雖然我的劍術比較出色，但阿洛加的腿腳更加靈活。這樣吧，你帶著人于10點鐘悄悄接近現場，如果他殺了我，你們就把他干掉，否則，他會乘勝弄回他的財產，我的兒子將會接替他當乞丐了。”

上午8點半，一對冤家相聚在大峽谷的大橡樹下，濃霧正迅速地籠罩整條峽谷，在這樣迷人的風景區馬上將有一個人命喪黃泉，真是讓人遺憾。阿洛加將劍朝濃霧揮了幾下，冷笑著說：“史密斯，你祈禱吧，今天你死定了，我是帶著正義之劍來取你的性命的。”

史密斯突然覺得對手有些可憐，如果自己的父親不那樣費盡心機把大峽谷搞到手，這家伙怎么會混成今天這樣子。他說：“小兄弟，得意太早了對你不利。父輩們的恩怨，我認為不應當一代代傳下去，你瞧，我現在比較富有，哪里差你一張嘴呢。如果你向我認個錯，我可以原諒你昨天的不恭，并且幫助你成個家，不再過流浪生活。”“你想施舍于我?看劍!”

兩個人斗了幾個回合，突然，史密斯向阿洛加身后看了一眼，說了聲：“不好!”阿洛加以為他想故意分散他的精力以便偷襲，他跳到一邊回頭看去，這才知道史密斯不是瞎說，他身后的巖石邊上正迂回過來一只碩大的豹子!他機械地一躥，跳到與史密斯并肩的位置，兩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豹子身上，這家伙上午覓食，并且攻擊的是兩個人，說明它不是極度饑餓就是受了傷，總之，這樣的豹子非常危險!

而他們兩個都沒帶槍，靠兩把劍對付這兇猛的野獸，簡直是拿性命開玩笑!

一對冤家再也顧不上決斗，他們爭先恐后地往那棵大橡樹上爬。

可他們錯了。豹子不比老虎，它爬起樹來比人要靈巧得多，兩個人爬到樹上，比站在平地上更危險幾分!

豹子果然追到了樹下，仰頭看了看樹上的獵物，這家伙高興得低吼了一聲，把爪子往樹干上磨了幾下，一縱身子，那細腰優美地打了個扭兒，它已經爬在樹上兩米高了!

阿洛加此時早把對史密斯的仇恨忘到九霄云外了。他看到史密斯身材肥胖，上樹有些笨，就著急地說：“史密斯，你快上，我在這里用劍阻止豹子的進攻。”

“那怎么可以。”史密斯喘著粗氣說，“我可不是膽小鬼。”

“哎喲，瞅你那熊樣，豹子險些咬住我的腳了，別廢話，耽誤了我的施展就是謀殺!”

史密斯只好爬到更高一層的樹杈上坐下休息：“阿洛加，堅持不住了就告訴我，只要熬到10點，我的管家胡安就會帶人來把這家伙趕走。”沒想到，他安排胡安帶領人來收拾殘局，無意中卻幫了自己。史密斯有些臉紅。

這邊，阿洛加坐在下面的大樹杈上，手持利劍，兩眼一眨也不眨地盯住往上爬的豹子。面對亮閃閃的劍尖，那豹子貼在劍尖夠不著的地方，既不敢前進，也不甘心退下，它在等待機會，只要上面的人由于疲勞稍一松懈，那么，它幾天的伙食就不愁了。

兩人一豹就這么僵持著。

史密斯頻頻給阿洛加打氣：“別慌，重要的是別慌。堅持到10點，胡安就來了。咱們錯就錯在慌亂中爬上樹，錯就錯在沒帶槍，那個諾言真的比生命更重要嗎?如果有了槍，這家伙準被嚇跑。”史密斯說話的時候，幾滴水珠掉在了臉上，他以為是樹梢上的露水，可用手一擦，哎呀，這么腥這么臭!仰頭一看，史密斯嚇得差點失手從樹上摔下去!

他倆爬上的這棵老橡樹有一面緊靠懸崖，懸崖中部有一棵樹，由于地勢高，比橡樹還高出一截，這樹冠上盤著一條大蟒蛇，史密斯從來不敢想象有這么大的蛇，那蛇頭比露易13的葡萄酒瓶子還要粗出一圈，現在它腦袋探在空中左右擺動，試圖夠著橡樹的某個枝條以便把它笨拙的身子引渡過來，它1英尺長的舌信子吞進去，吐出來，被風吹到史密斯臉上的，正是它舌尖上的粘涎!

史密斯心驚膽戰。他的處境比阿洛加更兇鹼。這條蛇的腦袋只差一只胳膊的距離就可以攀住他頭上的樹枝了，它一旦爬過來，只需一口就可以咬碎史密斯的頭!史密斯不敢怠慢，更不敢告訴阿洛加上面的危險，若是那樣，阿洛加略一分神，豹子會沖上一步咬住他的腿把他拖下去!史密斯急忙上攀，選擇一個有利的地方，待蛇頭再往前一探，那時它的身子多半懸在空中，他奮力一劍，對準蛇的七寸攻擊，說不定會把這家伙擊落。然而，他能夠到蟒蛇，卻沒法找到理想的樹杈來穩定自己，于是，只好一手抓住樹枝一手握劍，準備那最佳的一擊。

蛇頭在空中越擺離史密斯越近，機會來了，那腦袋向上一沖，接著下落，準備再度昂起以求前伸，也就在這一瞬間，史密斯“刷”地一劍，猛砍在蛇的七寸處，那蟒蛇皮太厚了，這一劍，只砍破了一點皮，有污血珠緩緩地滲了出來，那蛇畢竟身子懸空大半，這一擊，也有幾十公斤的力量，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只聽“呼啦啦”一陣響聲，把阿洛加和腳下的豹子都嚇了一跳，大蛇裹著一些斷枝敗葉，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而史密斯也因這一擊身子失重，從樹上摔下懸崖!

等回過神兒來，阿洛加發現不見了史密斯，他往腳下一瞅，那只豹子反應真是敏捷無比，在循聲往下看的同時，它已判斷準確幾天的美餐來了，從樹上往下縱身一躍，就在大蛇身子摔在地上的那一剎那，豹子的利齒已咬住了蛇的頭，而這時豹子銜住蛇頭的同時，往橡樹另一側那么一繞，機智地躲在了樹后，隨著風聲響處，蛇碩大的尾巴已高高揚起，拼命一抽，這一抽，若是抽中豹子，那么它必然粉身碎骨，可豹子依靠了樹的掩護，讓它結實地抽在了樹上，蛇骨受挫，已經沒多少威力了，豹子好像并不一定要選擇吃樹上的人，它在咬碎蛇頭后又迅速將后爪按住蛇腰，再往七寸處補上一口，差點將蛇咬成兩截……蛇全身松開，不能動了，豹子滿意地舔舔胡須上的血污，拖起死蛇鉆進了樹叢。

阿洛加癱了似的從樹上滑下，往懸崖下一看，啊，史密斯并沒摔下去，他是被一圈老枯藤兜住，正懸在半空中!

“史密斯，別動，危險已解除了，我來救你。”阿洛加毫不猶豫地脫下上衣和褲子，用利劍把它們裁成一條條的，再接到一起，一端固定在老樹上，另一端扔給史密斯：“你趕緊抓住繩子爬上來吧，伙計，這回我更無牽無掛，連衣服都沒了。”

史密斯死里逃生，見到了救命的“繩索”。但是他無能為力，因為他一條胳膊骨折，哪有力氣抓住繩子攀上懸崖呀。阿洛加鼓勵他用另一只手把繩拴牢，他試試能不能拔上來。

阿洛加開始艱難地用力。史密斯差不多抵得上他一個半的重量，他的手勒破了，血把布條兒染得花里胡哨，費了大約15分鐘的時間，終于把史密斯救了上來。

史密斯躺在草地上大口地喘著氣：“我們的決斗并沒結束，你趕快動手殺掉我吧，伙計。”

“你看我還有拿劍的力氣嗎?”阿洛加把早晨吃的東西都嘔吐出來，“你回去得減肥，再這樣下去，下次沒人能拔動你。”

“不想殺我了?”史密斯嘆了口氣，“難道你不打算奪回大峽谷?”

“不。永遠也不。”阿洛加說，通過今天與豹子蟒蛇的遭遇，他把人生真是看透了，錢財的確是身外之物。再說，父輩的恩怨不應當轉到下一代。所以這大峽谷，他準備忘掉。有這樣一句古老的諺語，叫做“好漢不吃分家糧，好女不穿陪嫁衣”，說的是人要自力更生，他不再想父親的什么財產啦。“何況你是這樣好的一個人，我殺了你，怎么敢去見上帝呀。”

“好兄弟，你到我家里來吧，我有你這樣的朋友，它的價值超過了100條大峽谷。”史密斯說著，感到眼前人影一閃，他慌忙喊：“胡安，不要開槍，我和阿洛加已經是最好的朋友了。”

胡安領著一些人從樹叢中鉆出來，這些人不光有史密斯的人，也有阿洛加的朋友。

“我們誰也不會開槍，主人。”胡安恭恭敬敬地說，“剛才的一切我們都看到聽到了，像你們這樣高尚的人，誰殺了他，怎么敢去見上帝呀。可是你們不知道，主人，如果不是你們的行為感動了大家，結局就不會是這樣了，卡托菲鎮長已經花巨款買通了我們所有的人，他要求無論誰勝，絕不留下活口。”

“卡托菲?他為什么要這樣陰險?”這回輪到一對老冤家新朋友詫異了。

“是毒龍溝的財富把鎮長變成這樣的。”胡安說，“您可能不知道，毒龍溝地底下有豐富的金礦，他已經準備跟外商合伙開發，只有除掉你們倆，才能圓他的發財夢。卡托菲還承諾，事成后讓我當金礦的主管。”

“這壞小子，竟敢出賣民族的礦藏，咱們去亂槍把他打死，根據這兒的法律，許多人殺一個人沒有死刑。”阿洛加的朋友們恨死了卡托菲，他們寧愿坐牢也得除掉這禍害。

“朋友們，你們聽我說。”

史密斯舉起那只傷臂，痛得他皺緊了眉頭，“不必去干那蠢事，我們為什么要用自己最痛恨的方式去對付別人呢。不是說善有善報嗎，鎮長將來會自己垮臺的。我只想當面對我的朋友阿洛加宣布，我其實早已經知道了大峽谷的過去，打從我接管它開始，就把它產生的利潤逐年替你存入銀行，只是我覺得沒到交還你的時候，剛才你用你的實際行為證明你不愧是這座山的主人，請朋友們共同去我家做個見證。”

老管家胡安淚流滿面，他緩緩跪倒在地：“主人，我胡安慶幸沒有跟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