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插在牛糞上才更鮮艷
這個春天,央央開始思春了,她想要一個男朋友,可以牽著她的手過馬路,可以為她偷摘公園里的薔薇,可以和她吃一個冰淇淋,等等。王董看著央央春色迷離的眼睛,直呼有個無辜少年又要飽受摧殘了。
央央的初戀發生在幼兒時期。她喜歡那個肉嘟嘟的小男孩,總是想去親親他的臉蛋,后來真的爬到椅子上親了他,但惹得男孩嚎啕大哭還被罰了十元的醫藥費,因為他被央央啃出了幾個牙印;上小學,她喜歡上隔壁班的班長,每天放學都尾隨班長回家,嚇得班長差點報警;后來,她喜歡籃球隊前鋒,脫了鞋子去跟他們打比賽,結果搞得籃球隊幾乎散伙,因為她老是抱著球跑,別人也不敢硬搶呀!再后來,她喜歡新來的助教,在他的課上吹口哨想引起注意,結果是她的那門課被當掉;再再后來……
央央越來越有挫敗感,雖然她不是如花似玉,但也應該頗有幾分姿色。王董適時地安慰她,說那些看不上她的男生不過是牛糞,她這樣一朵鮮花不能這樣被糟蹋了。可是央央多想被糟蹋呀,因為鮮花插在牛糞上才更鮮艷嘛!
她很無奈地對王董說,你說我要是去支個臺比武招親或拋拋繡球,會有人來嗎?
王董一臉嚴肅地回答,會的,就算沒其他人來,我這個“姐妹”也要去給你充充人氣!
是的,王董是央央很鐵的“姐妹”。他們打小在一個軍區大院里長大,雖然不是兩小無猜,但也算臭味相投。
玩兵匪游戲,央央永遠是要做土匪,并且總是勝利的一方。她穿著寬大的綠軍裝,扎一小撮歪辮子,腰上束舊皮帶,伙同王董把其他小朋友打得落花流水。央央她爸對王董吼,都是你把我家丫頭帶野了,你再來找她,我打斷你的腿!
王董很不服氣,直嘟囔,誰把誰帶野了還說不定呢?
當然,央央她爸沒有真的打斷王董的腿,而且越來越喜歡他。因為他在大人面前越來越禮貌,嘴巴甜得像五月的水蜜桃。
只有和央央一起,才原形畢露,她去理爆米花一樣的頭發,他就去理貓頭鷹一樣的頭發。他們終日廝混在一起,通宵玩游戲,逃學去分辨蛤蟆和青蛙的不同,在電影院丟石子去砸親熱的情侶……
為什么王董要像個小跟班一樣跟著央央呢,其實是有把柄在央央手里,只有她知道王董的秘密,他不喜歡女生,他的性取向有問題……他是“同志”。
這真是造孽呀,央央想。
比超人差一點,是因為褲衩穿里面
央央在公開課上喜歡上第三排的男生了,理由是他的側面太帥了。彼時,王董正把手放在書桌下給央央剝橘子,她說,王董,這一次我肯定不會失敗!
王董手里的橘子就掉地上去了,央央看出他的難過,拍著他的肩膀直安慰,沒事,在我心里你還是最重要的“姐妹”,我不會重色輕友。
央央經過男生身邊的時候重重地“撞”了一下他,手里的大堆書本就識相地“散”了一地。她很成功地和男生說上話,并知道他的名字叫柳元諾,法語系。
央央拉著王董直蹦,她說,他也喜歡我,我一眼就看出了。法國多好呀,可以吃牛排可以看法國梧桐樹可以在鴿子坪上牽著手散步。
說法語舌頭都要打結,王董不屑地打擊她!
可是央央不怕說法語,她很虛心去找柳元諾討教,幫他排隊打飯送法語原聲碟公開課上占位置。但,他卻一臉為難的樣子,央央苦著臉對王董說,他也太羞澀了吧!
王董小心翼翼地試探說,央央,如果他不喜歡你,你會傷心嗎?
嗯,一定肯定以及確定。她咬著他遞來的棉花糖,狠狠地說。
那好吧,我幫你吧,首先要確定一下柳元諾喜歡怎樣的女生,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這個艱巨的任務就由我去完成。他說。
好同志呀,央央由衷地贊道。
據王董查到的可靠消息,柳元諾喜歡文靜溫柔的女生。他帶央央去做頭發買裙子選細高的鞋。當然,這些都是王董傾情贊助的,他每天都拿家里的湯水和水果給央央養顏,問家里要零花錢給央央添裝備,教央央邁碎步,走路小聲說話,不露牙齒地微笑。
不過幾日,央央就變得煥然一新,經過教室,也會引來口哨聲,雖然她很想把高跟鞋脫了沖那些看好戲的男生砸過去。
她含羞帶澀地坐在柳元諾旁邊時,他竟然向她借筆記抄!這預示著她和柳元諾的關系有了實質性的進展。
萬歲!央央樂地抱著王董就親了幾口,她說,你比超人就差一點,因為你不會把褲衩穿外面。
情敵呀情敵
只是,央央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她去約柳元諾,他總是沒空,但王董去找他,他肯定應承。央央跟在王董身后,看他和柳元諾談笑風生,惺惺相惜。他們的話題天南海北,連不著邊的房價問題都會討論上半天。
央央試圖把話題轉移開,但繞來繞去,就把自己給繞到一邊去了。
更郁悶的是,上公開課柳元諾遞了紙條過來,她開心的差點喊出聲來,但一看名字,竟然是給王董的。兩個大男生怎么有那么多的話聊不完?上課都還要傳紙條,她恍然明白,王董是同志呀,莫不是他也看上了柳元諾,要挖自己墻腳?
越看越可疑,他們打游戲要做拍擋,打籃球要當組合,看書要互相傳閱,去食堂吃飯也是一前一后,還都打了青椒肉絲,要多默契有多默契。
她去王董宿舍找他,看到他和柳元諾正在打PS游戲,要命的是,兩個人只泡了一碗方便面,
你吃一口,我吃一口!
央央把腳一跺,把桌子椅子弄得嘩啦響,半天,王董終于發現她的存在了,他說,央央,正好,你去給我們買幾盒方便面吧,就剩一盒了,快餓死了。
央央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她有了很強烈的危機感,如果他們在一起了,那么她豈不是姐妹愛人都沒了!
她要和王董這個情敵拼了!她一定要追到柳元諾。
她開始讀《如何博得他的歡心》,開始去給柳元諾洗衣整理床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開始用大大的塑料盆給他洗衣,漲紅了臉的又搓又揉,自己都覺得好造孽呀。
他們去看電影,央央故意坐在中間,戲演到一半,她使勁往柳元諾懷里蹭,手捂著眼睛假裝害怕,王董冷冷地說,央央,你也太矯情了吧,這是部喜劇片。
他吃醋了,他竟然吃她的醋,央央難過不已。原來在面對愛情的時候,友情是不堪一擊的。
像葛朗臺一樣捍衛愛情
有好些日子,王董都不再理睬央央。央央厚著臉皮去跟他打招呼,他只是點點頭就算了;她拖著他的手要他剝橘子給她吃,他眼睛都不抬地說,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她甚至拿出多年的積蓄買大堆零食去向王董獻媚,他就是不吃。
央央的眼淚嘩啦地落了下來,她真的好傷心,就算再怎樣失戀也不曾這樣傷心。
王董是她的“姐妹”呀,他們一起當土匪,一起廝混,一起罵別人和被別人罵。他們就是不想分離所以考了同樣的大學選了同樣的科系,但是現在,卻為一個男生慪氣了。
央央想了足足三個晚上,決定成全王董。
她對王董說,我決定放棄柳元諾了,祝福你們……但是我還是要做你最好的姐妹。
王董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他說,你祝福我們?誰?我和柳元諾?
然后他開始笑得驚天地、泣鬼神,要多夸張有多夸張。
他一邊笑一邊敲央央的腦袋,豬呀,我們都是男生,怎么會?
你不是喜歡他嗎?央央歪著腦袋很不解地問。
豬,我喜歡你!從你扎一小撮歪辮子,拉著我當土匪時,我就喜歡了。只是你老喜歡別人,太讓我傷心了!我告訴你我是同志,只是因為小時候學的課本里那句“對待同志要像春風般溫暖”,可是你卻一直以為我是“同志”,他捂著胸口作受傷狀。
央央“啊”地一聲慘叫,然后迅速地逃離,跑的時候,心都快蹦出來,慌得一塌糊涂。
上自習課的時候,央央看到有女生正拿了一邊耳塞給王董,他們頭碰著頭地聽著MP3。不是說喜歡她嗎?干嗎還要讓其他女生染指,嗯,長大的王董確實是有幾分帥氣,央央的火“騰”一下就竄上來了。
她沖過去,一把拉掉他的耳塞,把他攬到面前親了口。她說,此山是我開,此人是我占,以后誰也不許接近他了。
王董瞇著眼睛笑,一副很享受的樣子,他說,土匪呀!
央央決定像葛朗臺一樣捍衛愛情,她讓王董牽著她的手過馬路,去公園里偷薔薇花送她,和她分吃一個冰淇淋,等等。
她問他,是不是第一次和女生這樣那樣,他說是呀。
她開心不已,直呼“我是沙發”。
王董一邊給她剝橘子一邊說,我媽說得真對,女生不能嘴饞,男生給點好吃的就跟著跑了。
這有什么關系呢,當個嘴饞的女生,還是很幸福的,央央想。